第十一章

    “没,没什么。只是瞧着外边好玩罢了。”傅微兰赶紧诌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惜啊可惜,以后是不会再有那样自由自在惬意的日子了。

    “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了,孤听说,民间百姓在那日会行祓禊之举,似乎有趣许多。”

    傅微兰道:“是呀,大多数人都会结伴郊游宴饮呢,还有一大群人会选择在阳光最好的一条溪流畔沐浴,去灾辟邪,还要去吃花煎,喝花茶,那日的集市也会更加热闹,总是会出现许许多多稀奇好玩的小玩意儿——”傅微兰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便赶紧止住话匣,“家父管教甚严,妾曾经也并不常得空出去看这些,大多都是府里下人说起的。”

    薛珵微微一笑,并未说别的,只点点头:“倒是和宫里祭神之前的兰汤沐浴很像,只是民间听起来自由多了。今年的上巳节,太子妃倒是可以一观宫中的祭神仪式。”

    傅微兰微笑回之,便不再言语。

    言多必失。若是在太子面前说的多,岂不是会暴露她曾经经常厮混于市井么?

    还好薛珵并未多想。

    接下来二人又是一路沉默,好不容易,才熬到安阳侯府。

    今日太子与她回门,安阳侯早就带着夫人极其一众家眷仆人在外等候,等他们二人下了车辇,安阳侯府众人便齐声跪拜行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薛珵先走到安阳侯面前,抬手示意:“安阳侯不必多礼,都平身。”

    今日傅修延也在府里,只是相比以往,傅修延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薛珵亲手将傅修延扶起:“左将军伤未愈,好好躺着休养便可,实在不必出府迎孤。”

    傅修延笑了笑,道:“殿□□恤,但臣却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若非修延,孤只怕早就死在朔方郡了。”

    安阳侯道:“为殿下效力,是犬子本分,府里早已备好宴席,还请殿下和太子妃入府就坐吧。”

    席间一来二去谈话之间,傅微兰才知道先前他们一去朔方郡有多凶险。

    大概就是北戎人在鸡鸣塞一带烧杀抢掠,引薛珵过去,想要取薛珵的人头以震军威,却不想傅修延带着人,护着太子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后来才有机会逼退北戎人。而傅修延也因此受了重伤。

    因此事,薛珵便与傅修延成为了生死之交。

    傅修延道:“朔方郡乃我朝北部军事重地,当年由镇北将军率军收复河南地所置,可我朝早已没了镇北将军,北戎人怕是耐心早已耗尽了。”

    说到后面两句,傅修延眼里浮现几丝遗憾和不甘,“若是镇北将军还在……”

    “往事已矣。”安阳侯忙接上话,“有些事情,过去了便也过去了。殿下与修延认识多年,也知道修延的性子,不过是一介满腔忠诚的武夫罢了,方才修延之言,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说着,安阳侯赶忙给薛珵斟了一杯酒,又给傅修延使了个眼色。

    傅修延虽不甘往事,但还是拾起酒杯起身赔罪:“方才是臣逾越了,还望殿下恕罪。”

    薛珵淡淡一笑,摆手让傅修延坐下:“左将军乃性情中人,忠贞之臣,不过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罢了,何来有罪?”

    安阳侯见薛珵的确没有介怀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殿下醇厚,是我等之幸……”

    他们所说的镇北将军,便是那位出自李氏一族的英才,先皇后的阿兄,长公主薛瑶的亲舅舅,李无疾。

    当今陛下为君不仁,所以有关李氏的一切事宜都不许人再提起。

    而薛珵的母族是邓氏,李氏是因邓氏而覆灭,所以安阳侯才那般谨慎小心。

    李无疾少年英才,战功赫赫,他为镇北将军之时,只让北戎人闻风丧胆,而如今我朝早已没了镇北将军,北戎人没了忌惮,边关有那二十年的太平,已是不易了。

    当年少年英才一腔忠肝义胆,又怎会想到自己最终是死在所效忠的天子手中呢?

    虽然傅修延从未见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但却一直视他为心中英雄。只是傅修延虽为武夫,却也还是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应当说。

    他能在人前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是信任太子的。

    只是太子真的能够为人信任么?相处这么几日,傅微兰总觉得,薛珵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

    可到底是怎样的,她也说不清。

    毕竟她和薛珵并没有接触多久。

    宴毕,薛珵便与傅修延去书房商讨军中之事去了。傅微兰端了许久,在薛珵走后才敢彻底放松下来。

    此次回府她本只想带采菱,但月娘和雪柔毕竟是皇后所派,她如今又是太子妃,不得不带上。好在采菱机灵,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月娘和雪柔支开了。

    嫣兰早就忍不住了,与傅微兰一同瘫在床上,“二姐,今儿吃个饭也太累了,你在宫里每日都这样么?”

    傅微兰叹口气:“在长秋宫是这样的,在东宫……还好吧,主要太子也不是苛刻之人,东宫里的女子也都好相处。”

    “是吗?那宫里好玩吗?”嫣兰支个脑袋问。

    “不好玩,我都后悔了呢,天天都要端着,还太子妃呢,端着妃还差不多。”傅微兰想起什么,赶紧坐起身问:“这段时间,可有长姐的消息?”

    嫣兰摇摇头:“长姐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阿爹和阿娘都心灰意冷了。”

    想起席间,傅微兰瞧见张氏发间的白丝,不免心疼。

    这样想着,张氏恰好来了。

    傅微兰见着张氏,赶忙从床上跳下来,裙裾有些长,她差点栽进张氏的怀里。

    张氏宠溺一笑:“都是太子妃了,怎么还这样冒失。”张氏将一叠点心递给傅微兰,“喏,你爱吃的栗子糕。”

    “阿娘待我最好了!”傅微兰欢欢喜喜的接过栗子糕,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还如从前一样吗?”

    傅微兰连连点头:“嗯,一样好吃!”

    张氏满脸慈爱笑着,在嫣兰的搀扶下坐下。

    嫣兰假装吃醋道:“阿娘最偏爱二姐了。”

    张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这话说的,我难道就不疼你吗?”

    嫣兰嘿嘿一笑,依偎在张氏身边。

    傅微兰看着张氏脸色憔悴许多,发间也生了许多白丝,赶忙放下栗子糕,拉住张氏的手细细端详着:“阿娘,怎么才一月不见,你就这样憔悴了?还瘦了这么多?”

    “嗐,也没什么要紧的,大概是阿娘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许多汤药灌下去也是无用。”

    “怎么会?可瞧过郎中了?”

    “你阿爹把名医都请遍了,一开始郎中说我是血虚之症,又受了刺激,开了些药我吃着倒也好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这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总觉得乏力,恹恹的,是我自己不中用。”

    嫣兰轻哼一声:“若不是长姐,阿娘怎会病成这样?没想到长姐这样自私,先前也放过消息,说阿娘病了,长姐竟也忍得住不回来,也不知她那个情郎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竟值得她这样!”

    “好了好了,也不怪你长姐。”张氏叹口气,两眼惆怅,却也释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过的日子是好的,我这个当母亲的,即便是死也算瞑目了。”

    傅微兰打断她的话:“不许阿娘说这种晦气的话,我只想阿娘好好的,我还想一辈子吃阿娘做的点心呢!”

    “是啊,阿娘,即便没了长姐,你还有我和二姐。”

    张氏看着她们,欣慰一笑。

    张氏抬起有些瘦的分明的手,抚上傅微兰的脸庞,回忆着从前:“你刚来的时候,不过六岁,躲在你阿娘的身后,怯生生的,只怕我吃了你一样。”

    傅微兰苦涩一笑:“若非阿娘这些年的悉心照顾,真心爱护,我现在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张氏道:“我知你对你阿娘心有芥蒂,只是不论她曾经待你如何,对你做过什么,你都要念着她是生你的亲娘,将来若是见了她,可不能像仇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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