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课比试(四)

    “师兄,这是哪儿?”

    林惜昭这一晕就是大半天,醒来后脑袋还有些迷糊。

    “还在主峰。”宋逾白简简单单几个字回答,声线平淡而又清远。

    “啊?”林惜昭有些懵,她以为已经回四季谷了。

    “膳堂的弟子送来了清粥,还是温热的,你垫垫肚子,等师傅理完事,我们就回去。”

    装着粥的青瓷碗被送到了林惜昭手里,翡翠似的菜叶漂浮在表面。

    林惜昭舀了一勺,味道很清甜却不寡淡,温度刚刚好。

    捧着碗扒拉了几口,她无意间窥见宋逾白修长的手指,有着和竹节一般的清雅。似乎发觉一直这样盯着别人不太好,她很快收回了视线。

    粥很快就见底了,她感念于师兄的细心妥帖,慢慢抬头:“谢谢师兄,很好吃。”

    宋逾白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师傅那边应该快完了,我去看看。”随后,他熟练地收走碗勺,“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行吗?”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林惜昭自然答应,还催促他快去。深更半夜,两个人呆在一起无所事事,总让林惜昭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宋逾白回来的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又推开了房门:“很晚了,师傅让我先送你回去。”

    伤患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权,不必自己遇见,只需搭个顺风“剑”即可,掌舵的还是云霄宗的首席弟子。

    宋逾白在前,挡住了习习夜风,林惜昭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沉吟片刻,小心问道:“那个……司徒璟……”

    她话还没说完,宋逾白就洞悉了她的目的:“有错当罚,他违反了比试的规矩,自然受罚去了。”

    宋逾白说得模糊,不提司徒璟去了何处受罚,也不提了何罚。

    林惜昭琢磨,大约是有隐情,不方便讲给她听,再问就是自讨没趣了。

    ---

    确认林惜昭睡熟后,宋逾白并未在四季谷多做停留,而是御剑回了主峰。

    茫茫黑夜下,大殿翘起的飞檐峥嵘巍峨,使人想起此地万年屹立的亘古不变。

    宋逾白朝守在殿外的弟子微微颔首,跨过门槛,沿着一条长廊去往偏殿,隔着不远就瞧见崔朝阳耷拉着肩膀,埋头盯着他的脚尖。

    瞥见地上突然出现的黑影,他被吓得一激灵,就要喊出来,却被宋逾白用法术定住了。

    “你……解……开。”崔朝阳蠕动着嘴唇,挣扎着憋出几个字。

    宋逾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再一惊一乍,掐指散去了术法。

    嘴巴刚刚得到了自由,崔朝阳便忍不住抱怨起来:“我可真是一个惨字了得,刚刚被我师傅拉进去臭骂了一顿,还要去找小林师妹道歉。小师兄,帮个忙呗?替我向你师妹说几句情。”

    宋逾白只觉眼角抽搐,这幅赖皮样,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道歉在于心诚,是否愿意谅解,在于师妹,我无权决定。”

    话被堵了回来,崔朝阳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宋逾白的脾气还是那么难搞。

    “逾白,你来了?进来吧。”偏殿内传开紫云真人和蔼的声音。

    话音方落,殿门应声而开,宋逾白步入内室,崔朝阳想要跟进去,却被门扉拍在了鼻梁上。

    他揉着发痛的鼻子,有些不甘地看向里面,轻手轻脚地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可惜什么都还没听到,就被一缕罡风吹开了一丈远。

    “崔朝阳!你给我回祉兰峰去!”

    偏殿内十余颗明珠高擎,散发着蒙蒙的白光。

    紫云真人高居上首,六位大长老三三分坐左右两侧,无一不表情肃穆。

    唯独普琴真人脸色有些难堪,涉事的是他的两个弟子,一个已押解去了戒律堂,另一个刚刚被他赶回了祉兰峰。

    “弟子见过师傅、诸位师伯师叔。”宋逾白双手合抱胸前,揖了一礼。

    紫云真人问:“送了你师妹回去了?”

    宋逾白回答:“弟子来时,师妹已然安眠。”

    “另外,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戒律堂的楚师妹刚刚传来了消息,说是有结果了。”

    司徒璟毕竟是幼徒,一年来倾注的心血颇多,如今时差踏错,普琴真人既怒其不争,又盼望着当中有别的缘由。

    “和青蚨宫的何长老一样。”

    这一句话出口,立刻惊起惊涛骇浪,普琴真人猛地窜起身来,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度:“怎么可能!”

    没有人比在座的所有人更清楚何长老自绝的隐情。宗门里私下都传他是畏罪自杀,甚至连目睹他死亡的好友王长老都信以为真。可是里面的疑点实在太多,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楚师妹派人去璇玑阁请冯师妹看过了,杜若师叔也可去确认,是同一个东西,就在司徒师弟的识海里。”宋逾白照实陈述。

    紫云真人摆手示意普琴真人坐下,对徒弟道:“一样的?”

    “是,虽说不知道究竟为何物。”宋逾白回答,“好在染上的时间不长,没有到根深蒂固的地步,拔去就好。”

    普琴真人转头看向杜若真人,言辞恳切:“杜若师妹,就劳烦你了。”

    确认了另有隐情,他又望向紫云真人:“师兄,你看……”

    紫云真人摆摆手,普琴真人呢就明白自己所请,他不会同意。

    “罚还是必须罚。那东西的作用在于勾起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司徒璟的心性出了差池,你这个师傅也难辞其咎。趁着这段时间,帮他调整过来,若真成了心魔,日后修为寸步难进。”

    普琴真人不再言语。

    大殿的灯火彻夜未眠。

    ---

    因为这段插曲,参加结课比试的弟子迟迟没有收到关于第三轮比试的消息。

    就这样过了五天,林惜昭手臂的伤好的只剩一道肉粉色的疤痕,大家都认为第三轮要就此搁置时,突然来了消息,请众人第二日一早前往蓬莱阁。

    观云台下云海依旧,等候的弟子零星分布在各处,衣衫散乱的谢正占据了位置最好的大青石,仰卧在上面,懒懒地晒着太阳。

    交谈声小声传来。

    “这好像还没说是什么呢?”

    “说不定就和第二轮一样,再打一遍。”

    二十来个青年男女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回头我给你拿些药,按时涂就不会留疤。”黛玉掀起林惜昭的衣袖,看了眼伤口的恢复情况。

    人声纷杂间,突然传来了王长老略显粗犷的嗓音:“当然是诛妖除邪。”

    现场安静下来,聚集的人群散开,默默给王长老让出一条道。

    “我们说得一直很清楚,这是一场结课比试,自然要检验所学之课。云霄山北麓有一道山谷长约百余里,常有珍惜草药和妖兽灵物,这一轮比试需要找回规定的找回的草药灵物。”王长老画风突然一转,“你们会被分为几个小队,需协作完成。”

    对于不能单打独斗这件事,众人反应各异,有人准备躺平带飞,有人暗自担心,害怕遇见不靠谱的队友。

    林惜昭不与搁否,准备顺其自然,反正分到谁都不由他们自己做主。

    “四季谷林惜昭、璇玑阁林黛玉、青蚨宫左江蓠……”王长老一连喊了十个名字,都是在第二轮中赢下了二到三场比斗的弟子,“你们上前来,后面念到的就站到他们身后。”

    三十一个人分成了十对队,除了王熙凤那一队是四个人,其余均是三人成队。

    林惜昭很不幸分到了黛玉上一轮比斗的第一个对手,戒律堂的谢正,那个热衷于做条咸鱼的人物。另一个是个酷飒酷飒的妹子,全身被黑布死死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讲,看着十分高冷。

    他们站在观云台上,听着王长老絮絮叨叨讲完了注意事项。

    然后,脚下升起荧绿的法阵,下一刻,他们就被传送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迷雾笼罩在山谷上空,隐天蔽日,只隐约能够望见峭壁怪石的轮廓。

    林惜昭的目光从上空收回,转头撞见谢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被人撞见,谢正迅速而不失尴尬地咧开了嘴角。

    林惜昭被默认为了小队长,她明白自己得说些什么。

    “林惜昭,擅长用剑,符箓、阵法、草药都只懂一点点。”

    “谢正,什么都不会。”

    “我……叫张芳芳,和谢师叔一样,也是戒律堂的,我师傅是桃桃。”黑袍少女的声音奶奶的,与冷酷的外表对比鲜明。

    林惜昭一愣,她想起了在哪里听过桃桃这个名字了:“你是和长渊书阁汪师兄的徒弟比试,把对方都打成了重伤的那个。”

    “嗯。”少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眼帘低垂着不敢看人,“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突然掀起头上的兜帽,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脸颊和额头上残留的疤痕:“我不是故意打扮成这样,擦了药,可还没好全,伤疤太多了,不……好看了。”

    三人对彼此有了大致的了解后,沿着灌木间的小道,朝着山谷深处进发。

    “嘎吱——”

    张芳芳不慎踩断了一截枯枝,惊起了一群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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