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剑术(二)

    林惜昭的第一反应是宋逾白在开玩笑。

    半个主殿,那是什么概念?

    云霄宗的主殿修得十分巍峨,占地极广,金碧辉煌间又带着仙家的出尘意境,连地板都是玉石铺就,更别提别的东西了。

    林惜昭几乎立时两眼一黑,脚步踉跄,险些跌到地上。

    “师兄……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林惜昭咽了口唾沫,嚅嗫着嘴唇问。

    夜风撩起青年垂在耳前的鬓发,露出俊秀的面庞,细长的眉眼不曾抬起,眼神认真的让人心惊。

    触及青年凛冽的眉眼的一瞬间,林惜昭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说谎,心骤然降到了冰点。

    天爷啊,这么贵,如果要她赔,不仅要倾家荡产还要背上巨额负债啊!

    林惜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勉强颓然的目光在宋逾白和自己之间来回扫了几圈,终于试探着问出口:“赔的话……能打个折吗?”

    宋逾白听到少女支支吾吾的话语,眉毛微微拢起,愣了一下,垂眸正好对上林惜昭湿漉漉的眼睛。

    打折?赔钱?

    也不知师妹的脑袋瓜是什么做的?要是崔朝阳他们,第一句话肯定是问那一剑厉不厉害。

    见宋逾白久久没有回应,林惜昭更加忐忑了起来。

    她余光中似乎瞥见宋逾白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师兄?”

    宋逾白淡淡“嗯”了一声,语调温和:“放心,没人叫你赔,云霄宗不缺这点儿灵石,明天就修好了。”

    不用倾家荡产,林惜昭狠狠松了口气,宗门财大气粗就这点好处了。

    林惜昭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翘起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师傅他老人家没生气吧?”

    她问得小心翼翼,显然对紫云真人这位严师心有余悸,毕竟昨天才因为五行符咒久久不成,挨了三戒尺。

    “没有。”宋逾白答道,“错不在你,那一剑会来也是因为多年前的旧事。”

    “师兄,你能给我讲讲是什么旧事?”

    和宋逾白做师兄妹久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越来越好说话了。林惜昭也越发大胆,对什么事感兴趣就直接问他。

    “云霄宗有一位业已飞升天界的前辈,早年乔装行走人间时曾无意惹了一朵桃花,后来那人几番寻找,找上了宗门。”

    廊檐下琉璃灯亮,昏黄的灯光洒满黄木长廊。

    林惜昭紧紧跟着宋逾白,兴致勃勃地听他讲故事。

    “前辈受不了她几番痴缠,应下了与她对剑三次的约定。前两次,那人都输了,只是等她第三次来的时候,前辈正巧飞升,就此错过。就此多年成执念,修行之路蒙上了一层心障,虽为一方大能,却没能越过飞升之劫。”

    “毓秀宫的前任宫主司空惜文有一门独门剑术,冠绝仙门,可惜并无传承。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于长渊书阁藏了一道剑意,留待一战。”

    司空惜文和宗前辈的故事听来让人唏嘘,可林惜昭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

    “司空宫主的剑术……”林惜昭犹豫了片刻,“是不是以自身心神为引,从而化剑?”

    不必等宋逾白回答,她都清楚地知晓真相。

    梦里那道石壁上林立的剑意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以一种独特的规律运转,组成变化万千的剑招,甚至模拟出了一个个持剑舞动的小人。

    那就是司空惜文的剑术。

    “林惜昭。”清冷的声线从上方传来。

    宋逾白顿了顿,还是克制着收了回去,没有落在林惜昭的头顶。

    林惜昭看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原想着宋逾白或许会如往常一般淡然待之,没有什么表现,或者马上一问到底,但没想到他脸上竟然会是这么复杂的表情。

    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惜、无措还有无奈。

    可真是难为他了。

    “修行有成之人,哪个没有点儿机缘。师傅不是小气之人,毋需介怀。”宋逾白斟酌道。

    “我知道。”林惜昭小声嘟囔,“只是觉得有些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成了宗门上下口中的‘罪魁祸首’,现在更是说也说不清了。”

    长渊书阁门口,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雾气,星辉氤氲,夜色渺渺如纱。

    “今日酉时,长渊书阁刮了一阵大风,动静有些大。”宋逾白摊开手心,“手给我。”

    宋逾白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抚上了林惜昭的脉搏,低垂的眼眸里眸光温澈,寒意散去,似一瓢春日甘酿。

    “灵气有些乱,不过没有大碍。”宋逾白淡淡道,挥袖唤出负雪剑。因为怕有隐忧未曾察觉,林惜昭又占了他一次便宜,被直接捎回了四季谷。

    紫云真人去了青蚨宫找舞阳真人下棋,今晚都不会归来。林惜昭松了口气,思忖按照师傅的性子,只要这事过了夜,就不再会追究。

    ---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落下来,洒落了点点金色光斑。

    因自己现在着实是个“风云人物”,林惜昭行动比以前低调了不止一倍,整个身子掩映在迎客台旁的榕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向四周张望。

    事发第二天,她才弄明白所谓劈坏了半边主殿是什么意思。

    半个建筑完好无损,另外半个已成了一滩渣碎,而断面光滑平整,一分未多一分未少,足见剑意的控制力。

    只看了一眼,林惜昭对司空惜文剑之一途的能为便有了切身的体会,读懂了今晨紫云真人看向自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眼神。

    寻常时候,都是林惜昭每日晨起后,去向师傅问安,但破天荒的,晨起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在悠闲饮茶的紫云真人。

    “惜昭啊,过来同我喝杯茶。”紫云真人向她招手。

    林惜昭坐在了石凳上,捧着茶盏,盯着里面上下起伏的叶片,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师傅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等他先问话。

    褐色茶水入喉微苦,而后回甘。

    紫云真人目色淡静,似乎从不为外界所扰,“你拿到了?”

    “咳——咳——”紫云真人突然发问,一口茶水猛地呛在林惜昭的喉咙。

    问的是什么,师徒二人皆心知肚明。

    “是。”林惜昭睫羽之下,眼眸低垂。

    “总归是份机缘,好自珍惜。”

    “是。”

    “阵法和符咒更要好好练。”

    林惜昭还是点头。

    “去。”

    林惜昭小跑着准备去赴崔朝阳他们的约的路上,回过神还疑惑师傅到早上也没睡,就为了跟她说那几句话。

    蓝衣少女轻轻落在迎客台上,向四周望去,秋眸似水,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黛玉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妹妹的身影。

    有人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扭头一看,不是林惜昭是谁。

    少女已经长开,睫毛下一双剪瞳是浅浅的琥珀色,唇畔梨涡若隐若现,鹅黄衣衫更衬得她面靥微粉,带着一分油然而生的柔媚细腻。

    “姐!”林惜昭开口声线清脆。

    黛玉没有调侃林惜昭招来剑意的事,只是替她摸了脉,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同御起剑朝云霄镇飞去。

    距离般花节那场乱子已经一年有余,云霄宗的善后事宜做得不错,镇子里早恢了以往的繁华。林惜昭她们吃过的那家食肆早就找到了新伙计,照旧开张,只是今日二楼并不接待其他客人。

    冯媛媛百无聊奈地靠在窗边,一颗一颗磕着瓜子,余光里崔朝阳好似一只花蝴蝶,穿梭在赴约的几个弟子中间,是不是还把巧姐这个小孩子逗得咯咯直笑。

    偶尔凤姐来与她搭几句话,她也乐意回应。

    不得不说,王熙凤十足会投人所好,别人都在聊天时,她便将几个装着甜糕的盘子挪到了冯媛媛那边。

    这位最喜欢甜食。

    戒律堂的谢正瘫在角落,半眯着眼睛,仍旧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手里的桂花糕啃了半块,冯媛媛远远望见三个少女并肩同行,穿过街市踏入了食肆。

    最好几个人终于来了,可以开宴了!

    林惜昭轻轻抵住门,让黛玉和左江蓠先入内。

    崔朝阳他们请的人不算少,仔细数了数,结课比试里表现不错的都来了。

    她们在仅剩的三个位置落座,夹在王熙凤和冯媛媛中间。

    包厢内响起了两声清咳。

    在冯媛媛如狼似虎的眼神下,崔朝阳识趣地省略了最初准备的冗长讲话,化作四个简明扼要的字:“都动筷吧。”

    话音刚落,冯媛媛一筷子便插进了凉拌三丝,然后是糖醋鱼、水晶虾饺……

    狠狠满足了一番自己的味蕾,冯媛媛正襟危坐,看上去比崔朝阳都要正经,只是收效甚微,所有人都还记得她方才风卷残云般的吃法。

    “浮生秘境你们都知道吧?”冯媛媛开口。

    众人点头,结课比试前就听说过了。

    崔朝阳接话:“不虞山的浮生秘境就要开了,这不,按照传统,师兄师姐自然要传授你们一些经验。”

    没什么精神的谢正撑着手掌,坐了起开,缓缓撑开了眼皮:“你的意思是,我们被选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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