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还香(六)

    黑气与传信仙官的经脉纠缠不清,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这样的黑气,黛玉早已见过千百遍,这便是感染了上界仙门不少人的黑气。没想到它最早出现的地方竟然是仙界,并且还出现的这么早。

    顷刻之间,黛玉双手上下翻飞,纤纤玉指点在对方眉心,传信仙官的双目立时失去神采,整个人一动不动。随身的药箱轰然打开,近百根银针悬浮半空,黛玉信手摘下最细最长的那一根。

    银针长约五寸,针尖银光熠熠,黛玉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银针对着传信仙官的后颈扎下,一抹污血瞬间喷射而出,黛玉脸上都溅到了一二血点。

    黛玉拿出一个琉璃瓶,小心翼翼地将黑气牵引进去,封好瓶口。

    半盏茶后,传信仙官悠悠转醒,揉着眼睛:“绛珠仙子,方才我是睡着了?”

    “仙官日后需要多休息,平心静气,不要妄动情绪,就会好上许多。”黛玉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还是要多谢仙子,小仙今后一定照办。”

    望着传信仙官欣喜的模样,黛玉只觉有几分悲哀,他所中之黑气比褚掌门、司徒璟中的任何一个来的都要厉害,非她所能解,而在两百年前真实世界里的传信仙官早已无药可救。

    黛玉将琉璃瓶揣进袖里,朝门外走去。

    她抬头,一朵浓厚的云停在了院子顶上。

    黛玉回望了一眼传信仙官的方向,长长叹出一口气。

    不知道天界又有多少仙人同他一样已经惨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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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自莲花铜纹香炉袅袅而上,修长的指节轻轻在桌边叩响了两下,一枚黑子蓦地落下,截住了白子的去路,青袍青年将手中棋子随意一掷,拱手看向对面风姿卓越的仙君。

    “这番是我承让了。”

    “技不如人,柏兄棋艺过人,怕是整个天界都找不到几个下得过你的人。”宋逾白挥袖间,棋盘上的棋子尽数归入棋篓。

    林惜昭就坐在不远处观战,但视线大多停留在柏言川而不是宋逾白身上。

    那日,她转念一想,她们是司空惜文用回还香送进这段回忆里的,为的是她想要知道的真相。纵观司空惜文的一生,与天界有关又能让她执念至此的,除了柏言川不做他想。

    而司空惜文想要知道的也必然与他有关。

    故而,近水楼台先得月,林惜昭暂时将注意力放在了柏言川身上。

    宋逾白侧头就瞧见林惜昭盯着柏言川发呆,勾起的唇角一下拉了下来。就算知道她为何如此,林惜昭长久的盯着另一个男人看,他的心里也闷闷的,有些不太高兴。他故意咳嗽了几声,提醒她回神。

    林惜昭回过神来,就看见宋逾白在朝她使眼色,悻悻地笑了,视线仍旧紧紧锁定柏言川。

    柏言川似乎感受到了如同芒刺在背般的目光,只是他风度使然,并没有表现出来。

    “惜昭仙子为何总盯着在下?仙君看着都有些不高兴了。”

    “还望星君恕罪。”林惜昭踱步过来,替二人满上茶盏,“小仙这几日听天界的诸位前辈讲古,生出的几分好奇心罢了。”

    “哦?”柏言川轻嗅了口茶香,果然芬香扑鼻,“我倒想知道你们是如何讲我的。”

    “不过一些胡话。”林惜昭含糊道。

    宋逾白替柏言川帮腔:“柏兄既然想听,你照实说便是,既然是旧居高位,怎能不知晓明亦如何?”

    林惜昭偷偷瞄了宋逾白一眼,眼神汇合的刹那,彼此便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他们早有默契,亦早有谋划,欲引柏言川入觚。

    林惜昭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支支吾吾老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什么,就是不少仙子私下都好奇星君喜欢什么样的人。”

    “星君,”她顿了顿,继续道,“小仙在上界呆过,听说云霄宗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掌门,应该就是您吧。还有一位名满仙门的女子次次登门请见,不少仙门弟子都以为星君同她会终成眷属。这是不是真的呀?”

    柏言川虽面上波澜不惊,林惜昭还是捕捉到了他神情上的凝滞,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心中的微澜,抿了口茶,试图借此掩饰自己的情绪。

    林惜昭见他不接话,更肯定了他与司空惜文之间另有隐情,索性直接向话说得更直白了些:“我记得那位仙子好像是叫……对了,是叫司空惜文,如今应该已经是毓秀宫的宫主。名震一方,却自锢于方寸之地,身怀绝技却不传予徒弟,反而将秘笈放在了云霄宗的长渊书阁,真是一片痴心,闻者都要为之动容。”

    一面说着,林惜昭一面偷瞄柏言川的神情,企图从他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柏言川罕见的沉默了,思绪飘飘荡荡。

    宋逾白见势假意斥道:“说这么多干什么!也不觉失礼,还不赶快向星君致歉!”

    “小……”林惜昭正要拱手行礼,却被柏言川打断。

    “她说的都是实话,何须向我致歉?”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林惜昭,“惜昭仙子,你见过她,亦识得她,敢问她如今如何?”

    听着柏言川的语气,他也不像全然无情的模样,林惜昭就更纳罕了。那为何黛玉描述的司空惜文颇有几分怨恨的意味,难道这俩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不成?

    林惜昭忽然生出一个主意,组织起语言来:“飞升之前,我确实与司空惜文有几分交情,她托我若在仙界见到星君就来问问,星君为何负她?”

    按照套路和话本子里写的,这两人定然有海誓山盟,林惜昭便决定诈一诈。

    柏言川长长叹了一口气,脑袋一片空白,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一样沉下去。半晌,整个人似乎都被抽空了,端坐在这里的仿佛只是一具空壳。

    他以为她会忘了,没想到她缺还记得。

    “是我负了她。”柏言川声音沙哑,“负了当年的比剑之约,没有同她比第三次剑,也难怪她念念不忘。”

    林惜昭嘴角怎么也扯不起来,她可没料到是这么个原因。

    司空惜文明显觉得是柏师伯欠了她情债,这柏师伯却只觉得是因为他到了天界没办法继续三剑之约的最后一剑,司空惜文才对他念念不忘。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司空惜文可一定这么想,她待你如何,她心如何,整个上界皆心如明镜。她如今一门心思在修炼上,为的就是早日飞升,可以来天界来问个清楚明白。”林惜昭仍步步紧逼。

    宋逾白出传音提醒她,比剑之约的条件是,若三次比剑中司空惜文有一次获胜,柏言川便要答应同她在一起。

    林惜昭撇撇嘴,负的不是情还能是什么?柏言川说的也太隐晦了。

    “她不能来!不能飞升来找我……我……”柏言川突然捂住了头,额头青筋暴起,汗流如雨,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

    “柏兄!”宋逾白一把扶住柏言川,浅蓝的灵力在他手中亮起,舒缓着柏言川的疼痛。

    林惜昭连忙御风去叫医仙。

    帷帐低垂,鸦青帐纱下柏言川睡得深沉,医仙神色眉目低垂,表情若有所思。

    少倾,医仙把完脉起身,转身对宋逾白道:“南方星君识海里有一道封印,恕老朽无能,并不识得此阵法,没有法子解开。解开后的后果也不可预料,若要日后安稳,南方星君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有可能识海撕裂,严重的话会魂飞魄散。”

    “多谢医仙。”宋逾白没有多说什么,待医仙收拾好医箱,伸手送了医仙出门。隔着纱帐,林惜昭托腮盯着柏言川,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越飘越远。

    “布阵的人对柏师伯还真是狠。”她心想着。

    半柱香后。

    “昭昭,”宋逾白送了人回来,“你如何看?”

    “师伯这封印应该与司空前辈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是提起她之后才发动的,究竟是谁做的?就是为了阻止师伯和司空前辈在一起?”

    宋逾白在床边坐下,指尖点在柏言川眉心,那里是识海的所在之处,一个古老繁复的花纹瞬间出现,透露着一种亘古的气息,金色的文字若隐若现,可惜林惜昭并不认识。

    阵法陡然亮起,巨大的旋风卷起,屋内的屏风摆设被尽数掀翻,瓷器琉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林惜昭和宋逾白皆被剧烈的罡风弹开。

    林惜昭被宋逾白护在怀中,额头抵着他温热的胸膛,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宋逾白手臂撞在了屏风上。

    “师兄,你没事吧?”林惜昭的语气里带着焦急,赶忙掀开宋逾白的衣袖,拉着他的手腕翻来覆去的查看,然后顺着继续检查她的肩膀。

    “我无事。”宋逾白反握住林惜昭的双手,安抚着她焦急的心绪,他有仙君的气障护体,连衣角都没有乱一分,疼的感觉更是没有。

    当然,能让昭昭真心实意担心他这一回,就算是疼那也是值了。

    宋逾白目光投向“罪魁祸首”,琉璃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威力这样大的阵法,上界里连师父都没有能力设下。”

    林惜昭道:“那就是天界的人做的。”

    宋逾白摇头:“阵法上的文字乃云霄宗早已废弃多年的密文。”

    “所以……”

    “你还忘了一个人。”

    “嗯?”

    “这是师伯自己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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