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为观止

    莹雪覆桥,流水渐冻,碧湖旁坐落着一座华楼。

    从室内往外瞧去,和帝都的第一名楼墨昕楼风韵不相上下。

    十一记得刚刚进来之时,外边还是陌生的场景,不知此时怎么就变成这般?

    白许低头,“这是全息影像。”他手里不知按了什么,瞬时恢复冰冷的颜色,

    知道她对全息影像不了解,又道,“全息影像所呈之景乃为虚假之物,并非真实所造。”

    “虚假,海市蜃楼?”她回道,实在想不出个词来描绘了。

    “算是吧。”白许点头,顺手又恢复了刚才外边的情景。

    十一微微抬头环视四周,此处淡香,弄琴,清音,与她所居住之地倒是颇为相似。

    她正环顾着,一股浓厚的茶香已经袭来,白许舀起一侧刚煮好的茶水,倒入了鎏金茶盏,缓缓递给她。

    她淡淡一笑,接过茶水,“为何带我来这里?”

    白许倒是没想到她这一肚子问题的第一问倒是这句,“此处物样齐全,有利我同你解释。”其实他选这里的真正原因,无非是最接近她的文化,她的习俗,让她不至于有太过陌生之感。

    但这些话他不可能对她说。

    十一此时已经拿起册子,开始记录。

    “那好,你说说你到底是谁吧?从何而来?”她思索了下,还是觉得先从他的源头问起,方能解释清楚。

    白许起身,走至一侧的古色古香的屏风旁,不知他动了些什么,啻见原先的山水画骤然消却,向外投出一道光亮,渐渐的形成一颗璀璨的蓝绿球体。

    这颗球体明显不如刚刚在外边看到的那边鲜活。

    “这是我的家乡,你或许难以想象,你我居住之处,其实并不是天方地方,而是一个像这般的球体,我们一般唤这样的东西叫做星球,而在这星球之外还有一大片广阔的世界,叫做宇宙。”

    十一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自然是有些目瞪口呆。

    光用语言来形容,自然是不够有力。

    他按了下自己手上的物件,瞬时投射在半空间的整个画面动了起来,“这里有个宇宙起源的片子,你可以瞧一瞧,免得我说的你听不懂。”

    她愣愣地瞧着眼前的场景,几乎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她手里的笔飞速的用最简练的语言记载着所观之内容。

    直到影片结束,她方才发现他的世界和他的竟有许多重叠之处。

    尤其是影片之中那个大唐,仿佛便是今日的大黎。

    白许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意识到自己失了神,“白郎君,这便是你的世界,交通之物如此便达,新颖之物遍布起居之处,实在难以想象。”

    “那是你没见过而已,比我们更厉害的自然也有。”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入座,“茶凉了。”

    白许伸过手来,替她换了一杯。

    她这才碰过茶来,小酌了一口,浓香醇厚。

    刚喝了点茶,门外已经响起了声音,“您好,白先生,您的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方便拿进来吗?”

    “进来吧。”

    他的话语刚落,未见人影,但见一白色机器上放着一堆菜品。

    待到二人跟前,它方才用身侧垂着的两跟钳子,将食物端到二人眼前的桌上。

    十一着实是有些饿了,她瞧了白许一眼,“白郎君,这些也是免费的?”

    白许点了点头,“自然。”

    她想不明白为何他会有着飞船上所有东西的使用权,不过这些问题等会应当都能被解答,此时她实在是饿坏了,拿起筷子就想着吃,可又想着自己是客人身份不当先动手。

    白许略略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吃了几口,十一这才好意思动起筷子。

    她吃了一会,总觉得被什么盯着有些不自在,抬起头来,白许正拿着一瓶玄得有些发红的水瓶往一侧透明杯里倒饮料,似乎并没有在瞧她,也许是自己多想。

    “你也想尝尝?”白许见她好奇,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新奇的东西她自然是好奇的,但总觉得白许的口气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没回他,继续低头吃着食物。

    修长的手指已经推着那玄色饮品到她身前,“你尝尝,免得说我没尽地主之谊。”

    她盯了半晌,看着那不断从低下冒出的气泡,终是鼓起勇气喝了一口,甘甜凛冽,且味道清爽,“此物叫什么?”

    “可乐。”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剩余的半杯,又缓缓啜了一口,实在是喝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做的。

    见她喝得欢喜,吃得欢喜,方不出口打扰。

    直到她吃饱喝足,方才起身略略一揖,“谢谢。”方又坐了下来,“他日若有机会,我也请你吃我们大黎的美食。”

    白许略略低眸扫了她一眼,“你既要请我,那便要最好的,否则便不要请了。”

    “自然。”她淡淡一笑,“白郎君,我能否继续提问?”

    他点头。

    “我观你们世界令人嗟叹,物样丰富,民众安居,为何要离开那里游荡在这所谓的宇宙之间?”

    “自你所观影片数百年后,因实验泄露的一种气体进入大气,导致严重污染,那里早已不适合生存。”

    他的话语刚毕,眼前的全息投影又动了起来。

    阴霾遍布,日月无光,稀散的戴着防毒面罩的人们迅疾走在宽敞晦暗的大路,枯败的树冠,萎靡的鲜花。

    “所以,你们才会离开那里?”

    “自那场泄露后三年里,寸草不生,人们几乎都在安全屋里度过,直到逃离计划的问世,用了七年时间,建造了这巨大的宇宙飞船。”

    “可是,即便是有百个皇宫的大小,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吧。”

    “自然容纳不下,不过毒气的溢散,已经杀死了部分人,再加上,逃离飞船也不止这一艘,只是都去往了不同的地点,因为没有谁能保证在哪个新的星球上能够完全适合生存。”他淡道。

    “那难道你们选中的是我的家乡?”十一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否则又如何解释他为何一直呆在此处,可是若是真的选中,又为何依旧生存在这飞船之上,未去涉足。

    白许没有回复。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十一的疑问更甚,脑海里恍然跳出的是那天夜里他倒地的样子,“你们的族人无法在我的家乡生存?”

    “是。”他薄唇微启,“若是在你们的世界里呆超过一日,便会心脏骤疼,只能靠药物暂时缓解。”

    “为什么?你们的物件如此发达,也无法解决?”

    “无法。”他淡淡地道,“其实你该庆幸,庆幸我们无法在你们的世界生存,不是吗?”

    这下换十一沉默,这样的提问,她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虚伪。

    她连忙转换了话题,“可我阿姐说你自小就在我身侧,为何是我身侧?而你看起来未免太年轻了些?”

    她一边提问一边记录他原先的回答。

    白许微微一笑,“你忘了我这里技术发达,我年轻不过是服了延缓衰老的药物,自十八岁后,便可服药,若是要细算,我们的寿命,大约能是你们的四倍。”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未想过这世间真有这样的“延缓”药存在。

    “那敢问郎君今年年岁几何?”

    “七十有三。”

    听到这话,十一却不似想象中惊叹,反倒是有些憋不住笑的样子。

    “我的年岁这般好笑?”他略蹙了眉头,不明白她的心思。

    十一莞尔,“这样算来,你不还未满二十用我们的年纪来说,也就是说你还未及弱冠。”

    白许这下算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在他们那边他甚至都算不上成年,若非要这般算来的话。

    “你若是非要这般算,那我确实是很年轻。”他故意加重了年轻二字。

    “那为何总在我身侧?”

    “因为这艘飞船同你那个星球的链接通道,在你所卧之室。”

    “那也不对,为何链接我的卧寝,又只链接我的卧寝,现在又为何链接改道洛城?且这么多年,你们既然无法进入我的世界生活为何又不离开?”

    白许淡淡吐道,“在我们到达你的家乡前,飞船遭遇事故,能源衰弱,若是强行维持宇宙飞行,怕是不找到其他的居住点时,整个飞船已经分崩离析,所以我们选择了一地点作为链接后,便再不去随意改变。”

    “可是这个链接现在在洛城,而非帝都上都。”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而去改变这个链接入口?

    “上都已毁,皇宫烧了三日三夜,链接通道口被暴露在了外边,如今是一片焦土,无人问津,但难免怕有朝一日会被人发现,因此改变了通道口。”

    “那为何是洛水,哪里不行?”她又继续追问。

    白许面上沉静如水,“洛水是副都,繁华富庶,选在此处,我偶尔出行也方便些。”

    白许的意思便是一切皆是碰巧?

    她笔落下那两字时,只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抬眸,啻见他凝目瞧着那小册子。

    十一有些心虚地掩了掩。

    “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心思不成?”他定睛瞧好奇地打量着她,口气里满是调侃。

    十一心底暗暗骂了白许一句,嘴上依旧是满满地笑容,“白郎君,你有没有对我有什么心思我不知晓,只是你对我必然有什么目的,新罗营帐外,是你带我回来的,小时候我爬上树摔下来,也是你救的我吧,昨日大雨打伞的是你,湿了一身的也是你。”

    白许自然听得出她的回击,他似乎对她的这些都有些过于关心了。

    “还有,为何所有人都记得你,唯独我不记得你,是你动的手脚吧?”十一继续说道。

    白许不着急回话,而是将自己眼前那冷了的茶水倒了,又舀了一杯热的,淡淡地笑,眼底透着幽深的光,“是我带你回来,你我相识十数年,日日相对,看着你长大,所做不过是顺手之举,换做是你,你也一样会救手无寸铁,失散在外的小童不是吗?”

    十一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仿佛强者喜欢救抚弱小,救抚她亦是如此而已。

    “至于你说的为何你记不起任何东西,确是我动的手脚,你要知道我行事总要经过你的卧寝,且是大多在夜半又在你床榻附近,而我容貌又不改,你年岁又小,惊扰难免。”

    这么说来,倒是也算合情合理,若是常在夜半见到这般人出入自己的卧寝,且十几年如一日的容貌的人,确实会被吓死,又或是说得请人将那处翻个底朝天。

    手里的笔在册上快速落下,记述完毕又在尾部添了一句,“白许,高深莫测。”

    她觉得他不简单,即便句句话都解释都十分完美,但她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巧合。

    “其实吧,我记不得你,你并无这个必要带我上此处,做这些解释。”

    白许见她又继续发难,“你是不记得我,可你靠这东西记住了我,我知道你是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与其等你不死心非要弄个究竟,不如我主动说。”他顿了顿,“何况,十一,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为人,我帮你这么多回,你自然是会为我保守这些秘密的,对吧。”

    她自然不会说,若是说了,他怕是永无宁日,这般能人异士,这般神奇器物,这般延缓衰老之药物,哪一件不令世人疯狂,苦苦追寻。

    “你就这么信我?你就不怕我第一个带着人掀了你这里,你可是告诉过我能源不足,能对付数万个人,数十万个人,难道还能对付数百万个前仆后继,来日方长的虎狼之辈吗?毕竟,人心难测。”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白许倏地站了起来,拉近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美目,“要不,我把你困在此处,若是能源耗尽,你陪我们一起死,可好?”

    十一没想到他会这般蓦然凑近,四目相对,白许隽容近在咫尺,她倏然心底有些紧张,但嘴上仍是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养着我吗?”

    他没有回答,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不是那般的人,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白许的话没了刚才的调侃之气。

    十一倒是真没想到白许竟然话到此处就退缩了,她还以为以他的性子,必然要争赢才肯罢休。

    但她本也不喜欢口舌之争,更何况还有许多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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