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

    淅淅沥沥的夏雨,来的突然,刹那间打湿了桑涴的头发。

    她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几步,寄希望于头顶的公交车站牌堪堪挡住一点飞雨,可惜,还是淋湿了大半衣裳。

    雨下着,身上湿着,桑涴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不知道整个人是还没从被挂断的那通电话里反应过来,还是没从靳延格外冷漠疏远的态度中抽离出来。

    直到冰凉的飞雨打在脸上时,像寒冰,沁着冷,她才眨了眨眼。

    而后,缓缓红了眼眶。

    没等桑涴沉浸在失落中时,小腹的坠痛袭来。

    每回来例假前,都要疼个一两天。之前痛感也没那么明显,但昨天她在靳延家喝了那罐冷饮,今天还降温,本就宫寒的体质疼痛一下子加剧起来。

    桑涴头上冒冷汗,也顾不上雨了,蜷着身子蹲下来。

    手里握着的手机,还停在靳延挂断电话的页面。

    嘀——

    一声车鸣笛传来。

    “桑涴?真的是你?”

    桑涴抬头,一辆黑色的车降下车窗,靳絮安朝她说:“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还没走,是在等车吗?”

    “对。”

    “你怎么了?”靳絮安在车窗看她。

    “……我有点不舒服。”桑涴白着脸说。

    靳絮安静默了数秒,打开车门,走到站牌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经理,我一会儿就好了。”桑涴摇摇头,扶着站牌起身,朝着马路边望了望。

    屋漏偏逢连夜雨,平时十分钟就来一趟的公交车,今天死活的等不到。

    “别等车了,我送你。”靳絮安打开车门,姿态不容拒绝,“你住哪儿?”

    桑涴犹豫了会儿,报了小区地址。

    靳絮安:“正好,顺路。”

    -

    车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窗外是滴答的雨声,桑涴小腹那阵抽搐是阵痛,过了几分钟就缓过来了。

    她脸还有些白,“麻烦经理了。”

    “不麻烦。”

    靳絮安:“平时一个人上班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桑涴:“我今年刚毕业,上星期刚进的时芯科技。”

    靳絮安并没多意外,“刚毕业啊,以前学的也是软件类的专业?”

    “不是,我大学学的物理专业,”桑涴说,“本来要去研究所的,但是时芯给的工资高,我就来时芯了。”

    这下靳絮安更相信桑涴属实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说话太老实了些。他这个时芯的经理就在面前,她也不怕得罪人。

    这样单纯的女人,他身边已经有些年头没出现过了。

    靳絮安笑得爽朗,谈吐风趣,又年轻不古板,跟桑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算尴尬。

    无意中问起她的学校,“你哪里毕业的?”

    “南华大学。”

    靳絮安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片刻后恢复如常,“南华大学,物理专业。”

    他意味深长,“巧了。”

    桑涴没听清,转头看他,“什么?”

    靳絮安被小姑娘那双过于莹澈的眼睛看得怔了怔,金丝眼镜框后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无声审视着。

    皮肤白,身材不错,脾气温和,长相不算很好看,但清秀干净。

    很纯。

    是个可以考虑的床伴。

    靳絮安想。

    -

    回到家后,桑父和桑母今天给汪伯伯招揽相亲去了,这个点还没回来,估摸着得晚上八九点了。

    桑涴肚子又开始疼,也顾不上吃饭,草草地脱掉湿衣服躺在了床上,肚子和腰上贴了四个暖宝宝。她仰躺着,眼睁开,摸索着枕边的手机,翻到跟靳延的对话框。

    上面显示今天只有一个几分钟的通话记录。

    她犹豫了下,发了条消息过去。

    桑涴:下雨了,记得带伞。

    十几分钟后,消息石沉大海。

    桑涴自嘲,也对,靳延有车,不需要带伞。

    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桑涴爬起来吃了一粒布洛芬,沉沉地睡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

    桑涴还在想,靳延为什么突然冷漠。

    是因为终于对她不耐烦了,所以想结束这段关系了吗?

    可是他们昨天才一起看了电影。

    昨天,靳延才吻了她。

    -

    那天之后,靳延和桑涴有一个星期没联系。

    冷战的时间比谈恋爱的时间都要长了。

    上周的数据错误,果真如桑涴所言,是营销部在市场调研时就出了错误,还好只是公司内部调研,如果涉及到合同生意,那将会是一笔不可估量的损失。

    为此,整个营销部都受到了处罚。

    桑涴算是因祸得福,陈姐逗她说老实人有老实福气,“你看看,这不就加薪了么,没准啊,下半年就能升职!”

    桑涴不好意思,“陈姐,你别逗我了,我就是误打误撞。”

    “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好吧!”陈姐拍拍她的肩膀,为她鼓劲,“小美女,机会已经来临,你等抓稳啊。今晚经理要出席的一场酒宴,就是我们这个月主要争取的一次合作,你跟经理一起去,要是签成了,你这个月工资更多!”

    桑涴开心地咧嘴,然后是疑惑,“经理怎么会让我去?”

    “你细心啊,上次那数据要不是你,谁知道是营销部出了错,看重你呗。”

    “这样啊。”

    “不是这样是哪样,”方亚琳甩下一沓文件,阴阳怪气,没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经理对你有意思吧。”

    陈姐这暴脾气,一听就炸,“嘿我说你这个新来的怎么这么碎嘴子,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陈姐。”桑涴忽然拽住陈姐的手,把她往后拉。

    桑涴脸色淡淡:“方亚琳,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方亚琳没想撕破脸,她就是听到桑涴取代自己陪经理参加酒宴,心里那口邪火堵得慌,忍不住想怼几句,反正平时桑涴那软柿子样说上几句也没什么。可她今天怎么也没想到,桑涴竟然出息了,还敢在明面儿上跟她呛,怎么,这是以为自己得了经理的重视就能一步登天,觉得她方亚琳怕了?

    方亚琳那股子邪火烧得越旺,却也不敢明面上说经理的闲话,撂下一句“开个玩笑而已”走开了。

    陈姐气得够呛,“什么人啊这是。”

    桑涴一言不发,只是把桌上的文件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方亚琳,淡淡道:“既然她对我有意见,这些就让她自己做吧,我就不当牛马了。”

    陈姐愣了下,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桑涴,没想到你也没我想的那么好欺负嘛,啊,大灰狼,这么多数据够她加班加一晚上了。”

    桑涴也就硬气了三秒,被陈姐笑得脸热。

    -

    晚上,桑涴陪靳絮安参加了酒宴,合同胜利签成,是一笔大单。

    靳絮安喝了点酒,叫了代驾,“桑涴,上车啊,送你回去。”

    上次是肚子疼得不行又不到车,桑涴没办法才坐的靳絮安的车。现在她人好好的,还坐上司的车回家,传出去就不太好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对女性充满各种偏见,白的也能在职场里传成黑的。

    她拒绝,“不了,我待会儿去商场逛逛,谢谢经理好意。”

    靳絮安扯了扯领带,没强求,“嗯”了一声让司机开车。

    等车走远,桑涴才松口气,打了一辆出租车。

    目光顿了顿,落在快有一个星期没联系的头像上,消息还停留在她发出去的那条“下雨了,记得带伞”。

    靳延一直没回她。

    桑涴叹了口气,刚走出大门,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打趣说笑声——

    “别搞笑了,他算老几啊,给他一个职位就不错了,怎么着,还想独吞整个集团啊。”

    “要我说,一个职位都抬举了,又不是亲儿子,有必要吗。”

    “鬼知道,诶,靳延,人家都明摆着来抢了,你都不带生气的?”

    桑涴一激灵,靳延?

    她还没转身,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吊儿郎当,轻慢不屑,“抢?”

    “他也配。”

    “吼吼吼吼,”一群朋友笑着起哄,“这才是靳家少爷该有的样子嘛,看,多霸气!”

    “那可不,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我们阿靳比?”

    “我们阿靳那是肚量大,懒得计较。”

    “别给我戴高帽,”靳延散漫地搭话,“我小肚鸡肠。”

    “哈哈哈哈哈……”

    这下桑涴确定了,说话的人就是靳延。

    只有他会这么不着调地搭腔。

    这一周桑涴都想找靳延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可又觉得发消息打电话他不会回,现在正巧碰见了。

    她心里庆幸,还好刚刚没走。

    桑涴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正好与身后看过来的靳延对视。

    她笑了一下,刚要喊他的名字,靳延那双淡漠的眼睛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像是随意瞥向人海中的一眼。

    桑涴愣在原地。

    她听见一个朋友对靳延说,“那女生看你诶。”

    另一个朋友笑,“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年看他的女人还少了。”

    那朋友乐了,“也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长在靳延身上。”

    靳延戏谑的嗓音传来,“走了,少说两句。”

    一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桑涴在原地站了会儿,慢慢垂下眼,自嘲的笑了下。

    还不明白吗桑涴?

    靳延不喜欢你,一开始跟你在一起无非是想负责,后来你没怀孕,他还跟你谈恋爱是因为他无聊,想消遣。

    现在看来,他厌烦这段关系了,想分手了。

    你怎么还那么傻往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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