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致拉了把椅子过来，斜靠在椅背上，大长腿交叠，拿着手机点了点另一边正在拍照的秦子铭和阮阅。

    “珊姐对这次的广告拍摄安排还满意吗？我指的是秦老师露脸的时长安排。”

    “……满意，当然满意。”何珊的笑多少带着点咬牙切齿。

    “说实话，珊姐。”苏致抬眼看向何珊。

    “实话，苏老师当然知道我的实话是什么了。”何珊收敛起笑容。

    “很好。”苏致修长的手指姿态散漫地转了转手机，道：“据说，秦老师那边正在接洽一部陆导的电影，如果顺利的话，能拿到男主角？”

    “苏老师情报倒是拿的挺准。”何珊道。

    “当然，没记错的话，陆导那部电影找过我之后才去找的秦老师。”

    “你是说你拒绝了陆导，才轮到子铭的吗？”何珊道。

    “珊姐要这么说的话，也行。不过呢，我现在想法又变了，没准会重新找陆导聊一聊电影的事。”苏致面带微笑，重新看着何珊。

    “你想怎么样？”何珊表情严肃道。

    “我想怎么样，我想要的很简单啊。”苏致抬手指了指何珊的手机，“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我，并且在你的手机上将所有痕迹删除干净，没准我就没兴趣再找陆导了。”

    何珊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将照片发送给了苏致。

    何珊拍的是照片正是顾南烟给他整理衣领时的景况。

    照片里，他岔开双腿呈半马步姿势站立，顾南烟一袭微卷长发披肩，略踮起脚尖，纤细的胳膊攀在他的脖子上，一手提着衣领，另一手抚在他的肩上。

    两个人脸对脸，距离近得只要稍微换一下角度，就能错误地以为二人正在姿态亲昵地接吻。

    事实上，何珊确实变换了几个能拍出这种效果的角度，而且近景远景拍了不下四五张，有一张近得连顾南烟的眼睫毛都照得根根分明……

    估计何珊拍的时候连题目都想好了，就类似“劲爆！苏致恋情曝光，疑似‘潜规则’女助理”之类的。

    何珊听话地清楚了微信聊天记录和照片图库里的所有相关信息后，将手机递到苏致面前，给他一一检查。

    苏致这才满意地点头，起身扬了扬手机，道：“谢过珊姐，看了一下，照片拍得不错！”

    何珊看着苏致潇洒的背影，牙都快咬碎了，想到什么，她忽然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客气道：“苏老师留步，下个月子铭要参加一档综艺节目，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一起加入呢？”

    那档综艺节目，秦子铭几乎算是里面最大咖的了。

    但以他目前的影响力来看，恐怕收视率到时候会有点难看。但如果有苏致加盟背书，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以苏致的号召力，没准这档节目的播出时间和播出平台都能有一个质的飞跃，到时候收视自然不用愁。

    尽管苏致加入后，秦子铭可能会被压点风头，但整体曝光率上来，对他提升名气和涨粉来说，都不会是坏事。

    何珊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等苏致回答，她自作主张地点开手机道：“苏老师，这样吧，我先把节目信息发给你。你看过之后再答复我，可以吧？”

    说着，她点开苏致的微信，将节目信息发了过去。

    却听苏致只略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看，没兴趣。”

    与此同时，何珊发现，微信聊天框里，一个鲜亮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敢情这位苏老师收到照片后，抬手就将她删了好友。

    何珊脸上的笑容僵了又挂挂了又僵，终于挤出几个字：“苏，苏老师，您这么做也太，太……”

    “不尊重人对吧？”苏致忽然停下脚步，将手机揣进兜里，转头看向何珊，好整以暇道：“我对想要暗算我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去尊重。”

    何珊：“……”

    下午的试妆拍摄已差不多告一段落，祖氏公司的两位总裁祖淑娴和王恩德同时出现在门口。

    祖淑娴一看到苏致，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拉着老公王恩德连忙殷勤地跑过来，一顿寒暄，先是猛夸了一顿苏致穿他们公司的衣服真好看，然后又旁敲侧击地询问有没有荣幸邀请到苏致下一季度担任他们品牌的代言人。

    苏致理了理袖口，才微笑着开口：“衣服不错，多谢您的慷慨相赠，我一定会好好穿。至于代言呢，阮阅的形象应该更符合贵公司的服装风格。”

    “苏老师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就您这形象，什么风格的衣服都能演绎得很好，就看您愿不愿意了。看来，您肯定还是对我们公司有些地方不满意了。”

    “祖总您这话就言重了。其实我这个人挑选合作品牌很简单，一是我接受，二是我的人喜欢，这样合作起来才愉快。”苏致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南烟。

    祖淑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您的人，您是指顾小姐，对吧？”

    苏致双手插兜，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算是默认。

    正低头帮阮阅整理衣服的南烟忽然被点名，一脸郁闷地看了苏致一眼。

    这个人，自己要拒绝人家，怎么还扯上我来垫背。

    还说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搞得跟我有多亲密似的。

    她提着衣服，准备转身喊一下阮阅，来个“金蝉脱壳”，结果刚抬脚，就被祖淑娴一把拉住。

    “哎呀，顾小姐，您就帮忙劝劝苏老师，让他下季度来帮一帮我们品牌。”

    “我，不好意思啊，祖总，我可没那么大面子。再说了，”南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王恩德，“您家先生广交善缘，何必执着于一定要让苏老师来代言呢？”

    祖淑娴是聪明人，当然听得懂南烟话里有话，当即拿胳膊肘撞了撞王恩德，后者连忙上前一步，冲南烟鞠了一躬，道：

    “顾小姐，上次我还以为是我老婆说着玩的，没想到你还真是苏老师的助理。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顾小姐。今晚请您一定赏光留下来吃饭，到时候我自罚三杯，向您赔礼道歉。”

    吃饭？

    南烟抬眼看了看对面两个皮笑肉不笑的人——何珊和秦子铭。

    吃饭还是免了吧。

    她拿胳膊肘撞了撞苏致，道：“苏老板，有点不舒服，晚上的饭我可以不去吗？”

    本以为苏致会轻描淡写，姿态不那么明显地回复她。没想到，苏致清了清嗓子，直接对王恩德道：

    “不好意思，王总，祖总，我助理不太舒服。晚上的饭，让阮阅和他的经纪人作陪。我就不去了。”

    南烟惊讶地看向苏致：……这也行？

    他这怕不是自己想走，故意拉着她当挡箭牌了吧？

    不等王恩德和祖淑娴说话，苏致抬手将南烟手里的衣服往阮阅身上一扔，冲阮阅道：“晚上好好陪一下祖总和秦老师他们，我先走了。”

    阮阅堪堪接住飞过来的衣服，愣了两秒。

    就拍了个照的功夫，他助理就被老大顺走了，而且他还要留下来进行商务应酬，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算了，看在代言费的份上，我忍。

    随即，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阳光大男孩的标准微笑，道：“老大慢走，保证完成使命。”

    王恩德一脸懵，怎么他就赔个礼道个歉还把人给直接赔走了？

    祖淑娴郁闷地瞪了一眼王恩德：“……”好好的代言邀请又被你给搅黄了。

    走出公司，南烟担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大老板：“你跟我走在一起，不怕被拍吗？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过是走在一起，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苏致说着话，手指却不停地在手机上扒拉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指了指楼下大厅的休闲座椅，道：“还有五分钟，我们是先在那边坐一会儿，还是直接到外面去等？”

    南烟：“什么东西还有五分钟？”

    苏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刚预约了无人驾驶汽车，现在还有五分钟到达，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先想想，要去哪里。”

    南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他刚刚一直看手机是在干这个。

    她还以为他纯粹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又或者是太尴尬扯拿出手机，毕竟她现在确实有点这种感觉。

    这栋楼里的办公白领很多，又刚好是下班时间，大厅里有很多人陆陆续续从电梯间走出来，一眼便认出了戴着口罩的苏致，大有上前“相认”的势头。

    南烟回想起那晚酒店后巷见过的疯狂场景，一瞬间有些害怕这些人的靠近。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转身面向苏致，往后退了一步，向苏致鞠了个标准九十度的躬，大声道：

    “苏老板，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更加感谢您不计前嫌地给予我这份工作，我非常珍惜，以后也会加倍努力。谢谢您！我就不耽误您了！再见！”

    苏致：“……”

    他被顾南烟这突如其来的鞠躬震得明显表情停滞了一瞬，如果眼神能说话的话，那句话一定是：“你怕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但他不能说，因为就在顾南烟站直身体，冲他做了个鬼脸后无情离开的瞬间，他已经被几个女人团团围了起来……

    南烟来到路边出租车停靠站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收到一条联系人姓名为#的短信息，内容是：车牌号京AAM83625，等我。

    正当她疑惑这人是谁时，#的第二条信息又进来了：是我。

    南烟：“……”

    你又是谁？

    会这么说话的，她又认识的，好像只有苏大明星一个，难不成，#是苏致？

    他是什么时候有她号码的？

    她好奇地点了开和#的通讯记录，发现她确实给这个号码打过一次电话。大概就是在影视城被鸭舌帽骗到仓库的那次。

    原来顾南烟的手机里一直都存有苏致的号码，备注的名字还是#。

    看来苏致对于原主来说，也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了。

    不一会儿，还真来了一辆无人驾驶汽车，车牌号正是那个“我”发过来的号码，南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提示操作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