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外面雷声阵阵,本是艳阳的天气现在灰沉发暗,随之而来的,是如瀑的雨水。

    江沅语面上的笑容有一丝破裂,她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陆辞远应该也装作不认识她,没想到他会说出“好久不见”。

    确实够久,十年,而已。

    休息室内不止他们两人,还有陆辞远的特助和带路的小助理,特助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老板的事情再好奇也不能表现出来。

    小助理是个刚进台不久的年轻姑娘,听到陆辞远的话,眼睛瞬间瞪大,她看着保持握手姿势的两人,微妙的气氛蔓延,她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江沅语收回交握的手,恢复得体的微笑,说:

    “确实好久不见,高中毕业多年,没想到陆先生还记得我。”

    这话是在划清界限,表明两人不过是毕业后再没见过的高中同学,没有任何别的关系。

    陆辞远听到江沅语承认两人认识,心里高兴了一瞬,但很快又转为失落。明明是寄住在她家里,就算是木头也有情绪,她却还是拉开两人的距离。

    果然是对自己没有感情。

    他并不勉强,同学就同学。陆辞远抿唇微笑,礼貌的客套谁不会做,他压下心中的沮丧,开口道,

    “当然记得,高中同学。”

    最后四个字语气有些重,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

    江沅语并没有忘记正事,她一直清楚公是公、私是私,个人感情她从不会带到工作中。

    整个过程很顺利,交谈内容没有特别的,都是一些和陆辞远的两个公司有关的话题。

    如果没有陆辞远灼灼目光的话,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

    回到化妆间后,江沅语喝了一大杯水,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和耳朵泛着淡粉的红,她眨眨眼,双手揉了揉脸颊。

    今天之前她翻看过陆辞远的资料,也去网上搜索了相关内容,除了事业上的经历,外界对他的个人生活也很感兴趣。

    外网上流传着一张照片。

    恢弘繁华的酒会上,顶梁装饰流光溢彩,暖黄色灯光映照在推杯换盏的人们身上,整派名利场的景象。画面中心站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拿着酒杯,看起来是在与身旁的人交谈,照片中他侧着身,侧脸冷俊清晰,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照片一出,网友们纷纷转发,都在问照片上的人是谁。那张照片像是偷拍视角,但拍照的人拍得很好,觥筹交错中,男人唇角微勾,站姿随意,整个人矜贵又傲气,帅气溢满了屏幕。

    这张照片为陆辞远以及他的公司带来不少关注,但更多的还是对他本人的关注,因此他的个人博客账号涨了不少粉丝。

    广大网友最关心的就是他的感情状况,不过令人失望的是,陆辞远并没有在公开场合谈起或回答过任何相关问题。

    江沅语想起四年半前,她还是记者的时候,异国他乡,白天热闹非凡,夜晚也灯火不息。亮堂的路灯下,西装革履的青年与一身黑色包身连衣长裙的金发女人相拥,看起来很是亲密。

    那时她没有向前,搭着末班车回了当时租的房子,半年后主动申请调回国。

    所以有些东西过去就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拘泥,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江沅语拿起桌上的采访稿,熟悉内容,十分钟后,前往演播室。

    明亮的白炽灯光亮起又熄灭,彩排很快结束。

    导演对台上两人的表现非常满意,刚刚在台下听说二人是高中同学的消息,有些惊讶,因为陆辞远是北城本地人,而江沅语是延城人,两人的高中应该不在同一处才对。

    不过这对他们的节目并无影响,他起身,笑着朝台上点头,说:“很好,今天就到这儿,明天正式录制。”

    众人纷纷忙碌起来,收拾整理各种设备,做收尾工作。

    江沅语起身微微向对面的人点头后,径直离开了演播室。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白色身影,陆辞远有些遗憾,他想与江沅语多说几句话,但是江沅语并不给他机会。

    暴雨并没有因为彩排的结束而停止,平日里,北城夏日的傍晚七点仍可看到蓝色的天空,而现在却乌云密布,昏暗阴沉,雨水仍在不停地下,并愈演愈烈。

    许是下暴雨的缘故,打车界面很久都没有司机响应,江沅语有些无助,总电视台离她租的房子不远,平时走路大约二十分钟,但天气太过恶劣,打车是最好选择,不过现在看来打车也不行了。

    江沅语正犹豫要不要给祝欣彤打电话,祝欣彤大学毕业后来到北城发展,这里离她工作的律所不远,现在时间不算晚,也许可以让祝欣彤捎她一程。

    一声车鸣响起。

    抬眼望去,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面前,位置正上方被楼体遮挡,车子没有被雨淋到。

    后车窗缓缓降下,陆辞远侧过脸看向她,眼神淡漠,语气却是冷静中带着些期待,

    “没等到车吗,我可以捎你一程。”

    “不必了,一会儿我朋友来接我,多谢陆先生好意。”

    江沅语向陆辞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低头给祝欣彤发消息。

    雨声激烈,场面安静,像是再度陷入休息室握手相认后的氛围,

    微妙,尴尬。

    没有接到启动的命令,车子仍停在原地,陆辞远听到江沅语的话后,沉默地看着她不作声。

    不过乘个顺风车,一程没有多长时间,芝麻小的机会都被扼杀,落空感在心中无限放大,这个反应未免太过绝情。

    江沅语内心有些焦急,祝欣彤回信息说还在查找资料,短时间内没法来接她,今天难道是水逆吗,没有一件顺心事。

    沉默的寂静,车子仍未发动,等车来的人仍在原地。

    陆辞远开门下车,走到江沅面前,再次开口,“上车吧,现在应该不好打车。”

    却被一声短促的鸣笛盖过。

    一辆银灰色路虎停在宾利车后,驾驶位窗户落下,林千野探出头,惊讶之余有些开心,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江沅语。

    林千野是江沅语上高中时的学长,因同样隶属器乐社而熟识,江沅语自从进入大学后就渐渐减少了联系,进入主持人岗后发现林千野在体育频道任职编导,两人才恢复联系。

    陆辞远回头,恰好与林千野对视,四目相对,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林千野收回视线,对于陆辞远的目光并不在意,但直觉他与这人应该不会愉快相处,很快地,他将视线转到江沅语身上,热情地开口,

    “沅语,你是回家吗,我送你吧,顺路。”

    江沅语与陆辞远之间的距离不远,在车鸣中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对面人说的话,此时面对两个人,她更愿意选择后者。

    与陆辞远,在此次节目过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既然是不会再有联系的关系,就不要产生没必要的关联。

    鸣笛音不小,所以她没有听见陆辞远的话,可以理解。

    她朝陆辞远浅浅微笑,道:“陆先生,我朋友来了,您也尽早回家吧,晚安,明天见。”

    随后,抬步向着林千野的方向走去。

    陆辞远听到身后江沅语和林千野打招呼的声音,与他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谈话间尽是熟悉轻松。

    朋友?

    他想起高考的夏天,被围哄的两人,其中之一就是林千野。

    原来两个人还在一起吗,这么多年,感情真是好啊。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车上,周身带着雨水的寒气,车子发动后就默不作声,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眼神却没有聚焦,回想着今天的种种。

    江沅语冷淡疏离,对待他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的礼貌客套,好像不愿靠近他。不过确实,十年的时间,像是鸿沟,不是能够轻易跨越的。

    而且,她似乎有一段非常稳定的感情,但细想又觉得不对,当时江沅语回答林千野的第一句话是“麻烦你了”,哪个女朋友会对在一起十年了的男朋友说麻烦?

    雨依旧在下,有力地打在车窗上,形成一条条细线滚落。

    赶巧的是,江沅语今天穿的是白衬衫藏蓝色半裙,头发半挽着,车窗降下,陆辞远偏头望去的瞬间,时间似乎退回到高一暑期下过雨的午后。

    高二时,陆父陆母决定将公司向国外发展,想让陆辞远出国读书,但陆辞远强烈坚持要在国内读高中,结合国外不稳定因素颇多,两人拜托江父江母照顾他,于是高一的夏天,陆辞远住进了江沅语家。

    没想到乘公交时问路的女生就是江沅语。

    ——

    公交车开了一路,雨也下了一路,太阳后来出现就没有再被遮挡,是一场令人舒适的太阳雨。

    江沅语摘下耳机,将手机切换到聊天界面,刚刚秦女士打电话来说陆辞远已经到家附近的公交站了,让她快快回家,然后把陆辞远的微信和电话推给了她,让她保存一下,说也许一会儿陆辞远会给她打电话。

    许是下过雨的缘故,路上行人很少,江沅语一边走一边将那串电话号码存进备忘录,备注“陆辞远()”。

    江沅语习惯把不熟悉的人备注完名字后再括上括号说明那人的身份,但是,她实在不能确定陆辞远对于她而言的身份,同学?但是他住她家。舍友?不住同一房间!

    ……算了,先括着吧。

    陆辞远左手支着行李箱站在路边,右手拨弄手机,低头看秦阿姨发来的电话号码,听秦阿姨说这是她女儿江沅语的电话,让他联系她。他将号码保存,备注“江沅语”,随后拨打电话。

    What if what if we run away

    What if what if we left today

    What if what if we said goodbye to safe and sound

    What if what if we’re hard to find

    ……

    一阵铃声响起,陆辞远抬头向声源望去,下过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雨水落在路边的绿植上,有一阵属于植物的清香。

    离他约五米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衬衫,外套一身深蓝色连衣裙,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手中握着一把透明雨伞,拿着手机低头看着屏幕的女生背影。

    江沅语看着手机界面跳动的刚刚备注完的名称,深呼吸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陆辞远开着前方的背影,试探性地问了句,“你……穿的是蓝色裙子吗?”

    江沅语呆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确实是,“对,是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陆辞远抬步向前走去,他在距离江沅语约半米的地方站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你好,我是陆辞远。”

    ——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们都认为那是第一次。

    于是一眼定余生。

    陆辞远抱着一丝侥幸,也许江沅语身边还没有人,他还有机会。

    况且鸿沟又如何,他去跨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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