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穿越前还是寨子里的圣女，不喜欢族人喊她圣女，那就要族人喊名字。不想在寨子里待着，那就偷跑出去。
这般不合规矩，结果自然是被阿嬷责罚罢了，要不是因为贪心收了阿嬷的镯子，她能两眼一闭就穿越？
穿越的不明不白，难道被追杀也要不明不白？
舒禾随意挥挥手，眼前的白雾散开一角，自然是找一个帮手了，她盯着宿止露出的身影想到。
不帮她，那就想办法让他帮，不然她白养那么多年蛊虫了。
浓雾还未散去，阴翳半掩宿止的面容，宿止淡漠疏离的眸光落到她身上。
“你到底要说什么？”
话音刚落，舒禾三步并两步，啪得一声就摔到对方身前。
“哎呦，我可太惨了，仙人你知道吧，我孤苦伶仃，又没地方去……我能和您同行吗？”
“不能。”
宿止垂眸看了一眼，喉咙动了动，却又默默闭上嘴，随即退后一步。
“仙人，我莫名其妙遭到追杀，我又手无寸铁，要是再遇到之前那群人……你忍心看到我横尸荒野吗？”
舒禾借着说话的功夫，又往前扑了一下，随即悄悄将手心里藏好的蛊虫放开。
小小的蛊虫颤颤爬上宿止的衣摆，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舒禾连忙抓住宿止不让他后退。
仙人，别动啊！
宿止并没有察觉到小虫的存在，被她牢牢抓着，挣动几下不放手索性随她，沉吟几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忍心。”
舒禾眼见小虫顺利爬上去，心中如一块巨石落地，为了保险，她甚至又放了一只。
舒禾长舒一口气，不确定地询问，“仙人，同行不？”
“你听不出拒绝吗？”
“同行吗？”
舒禾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不同于对方的泰然自若，舒禾此时心绪纷杂，难道蛊虫也有生效时间，她只会养，还没实践过，阿嬷也没教啊……
宿止耐心耗尽般地拨开她的手，脚边一迈，脚边的蛊虫被阴影遮盖，分崩离析地发出咔吱的声音。
“这个，是你的吗？”
舒禾闻言将注意从他脚下移开，抬头正对上对方探究的眼神。
他蹲下身，轻掂了一下手心中的小虫，不知道宿止什么时候发现的，但面对这只熟悉的虫子，舒禾做不到无动于衷。
浓雾在不经意间散去，发丝无风而起，顺间隙缠过脖颈，有些难忍。
“这个？是你的吗？”
宿止眼帘微掀，又冷声重复了一遍，这话不达心底，她已经没有心思听他在说些什么。
舒禾手指蜷起，指节泛白，深深嵌在手心里也感受不到疼痛，一股冷意袭上心头。
她坦然回望过去，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不是，有可能是刚才黑衣人的。”
“真不是？”
他将手又往前送了一下，小虫就怼在脸前，舒禾面上更加不显心虚，随口答道：“是，送你的见面礼，我们凡间是有这种礼数的。”
话音刚落，宿止顿时停住动作，眼神闪烁，他没有丢掉小虫，而是将小虫攥进手心里收起来。
“谢谢。”
本就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没等到身首异处，等到了感谢？
舒禾不明所以，但她知道宿止喜欢这个小虫，不会杀她了。
那她岂不是可以……
“仙人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有时候是讲究礼尚往来的……”
“同行？我同意了。”
宿止仿佛终于心软，伸手将她拉起来，舒禾脚和生了根一样，牢牢扎在这块土里，反而拼命往回拽他。
“哎哎哎，等等仙人，您先帮我个忙呗，和我去炸……诈降吧。”
帮手算是找到了，那总要搞清楚追杀她的幕后黑手是谁吧。
入夜，月明人静之时两人出山，尘土堆阶，沿荒废的山道而下，随宿止的有意寻找，在一片乱遭遭的巨石堆处发现了黑衣人的据点。
宿止步态悠闲地往巨石后面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立在那儿，对于舒禾密谋应该躲着的话语，选择性地听不到。
舒禾长叹一声，对他装聋作哑地行为已经习惯，没有在意。
“就按我说的，等我在里面喊救命，我们里应外合，控制他们大本营。”
“好啊，要我杀人？”
“那倒也不是……”
宿止闻言竟错开身往外走，绕过挡在身前的她，打算一个人动手。
脸上不经意的笑容露出，明晃晃地，在黑夜里极其刺眼，甚至让人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惊悚，她连忙拉住宿止。
对方停下身反而迟疑地向她伸出手，知晓仙人不愿配合，舒禾了然般随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填进他手里，“听我的到时候随你擦！随你擦！”
如此说好，舒禾也没管宿止反应，不作停留地莽足了劲儿往黑衣人那里跑。
月容被云层遮挡，天色如墨浸染，黑得纯粹，伸手不见五指中，不见任何火把的据点，显得格外诡异。
“站住！”
舒禾一直不说话，只是往里冲，黑衣人便将她绑了，拽进据点。期间舒禾仔细观察了里面的道路和人员布局，发现人并不是很多，应该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据点，并不是她所想的大本营。
“求求各位大哥大姐救救我，有人追杀我！”
“你说救？我们可是只杀人啊，哈哈哈哈……”
舒禾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低下头，怯生生地回应，“其实……我是你们要找的神器，现在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后在追杀我，我更愿意归顺你们。”
黑衣人听此脸上的惊讶没维持几秒便消失，从桌上拿了刀子向她走来。
“我们主子，没说过要活的。”
“救命啊！大哥大姐我是真心归顺你们的……”
没等来宿止，面对被绑的局面，她不禁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动弹不得。
“等等！你觉得你们主子想要死物还是要一个能为他所用的好帮手。”
只想做最后的挣扎，舒禾话音刚落，睁开眼发现刀子并没有刺进身体，两三黑衣人当着她的面在低声讨论她的去留，甚至有几个出声同意了她的说法。
她挑了挑眉，眼中漾出笑意，声音却更加着急且懦弱，“以后我会好好跟着你们的。”
“咔—”
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原本坚决同意她的黑衣人，竟像中邪一样，眼神呆滞地转身就走，嘴中张张合合难以发出声音。
“不……”
他们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字，依旧没有改变眼前的境况，颈骨折断倒地。
舒禾微微错愕，自从和宿止商议好诈降，明知宿止会进入这里。为防止被发现，她可从未下过毒，也没种过蛊。
忽然，她耳廓微动，利落地回身看向门外。
“宿止？”这一看去，熟悉的万籁寂静，熟悉的白雾蒙蒙，不是宿止又是谁？
这未免太过巧合，舒禾正疑惑，就见宿止不紧不慢翩然入内，将借用黑衣人的剑甩了甩，血点溅射到地上。
宿止眼瞳里尽是漠然，二话没说，没等她反应，自顾自将她拉出屋外。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门窗溅起的血线，映出的阴影，明确的告诉她，这人明显是杀红了眼。
舒禾神情反复变换，一时分不清他和黑衣人到底谁是坏人。虽然舒禾本意确实是炸了这里，但她的意思是控制局面，套出幕后黑手。
她实在不敢恭维宿止的做法，拍着门窗大吼，“仙人！宿止，记得留活口！留活口啊！”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心里，幸好里面不徐不缓地传出声音，“知道。”随及门被打开，一个被绑成粽子的黑衣人被丢出来。
他提着黑衣人，垂首目若寒潭，幽声道：“可以走了吗？”
“我能……”能问完再走吗？
“杀完了，走不走？”
目过所及便是宿止阴沉的脸色，整个人都像是长出满身利刺的刺猬，舒禾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立马走。”
生怕触霉头，这种情况下她都不敢偏头细看屋内的情况，只能见好就收，再找机会审问了。
就这样，依宿止的说法，两人没有在山里久待，连夜出山。
天才蒙蒙亮。
城内路边支着两三小摊，袅袅蒸汽升空，热气腾腾的早点散发出香气。
天还早，路边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行迹如此奇葩的倒是第一次见，街边小贩也注意到了眼生的俩人，似乎修仙者也不这样啊？
深重的晨露打湿男子沾染血色的锦袍，他浑然不觉似的脸色从容，面容姣好的面貌也因他手中的鲜血突感阴寒。
站在他身旁的姑娘，倒是正常。蓝黑色的衣裙，点缀着银饰。一双柳眉，十分秀雅，可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顾盼之间透着逼人的机灵，又惹人怜爱。
舒禾拿身上银饰换了几个包子，伫立回身，虎着脸对宿止。
“从刚才我就在好奇了，明明你回去看守黑衣人了，你现在半路跑回来跟着我干什么？”
舒禾将手中饰品塞给他，睁大眼睛瞪着他，“要不你置办东西，我回去看着？”
“不行。”
“我回去问问黑衣人找到追杀我的原因……”舒禾凑过去悄声细语地解释。
宿止凌厉的目光盯向她，也没有让开，丝毫没有给她审问黑衣人的机会。
舒禾不由皱眉，宿止百般阻挠，可凭什么听他的啊？
“行，一起回去可以吧，那你帮我买点吃的吧，咱俩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果然宿止听信了她的话，看着对方逐渐走远的背影，舒禾挥挥手，没等他回来转头就跑。
屋内如起初那样，从黑夜到现在未点一盏灯，只留日光洒进屋内，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舒禾推开门，缓步进入屋内，眼神一凝。
本该绑着黑衣人的地方空无一人，绳子散落在床边，是自然脱落，并没有利器割断的痕迹。
留在屋子内的黑衣人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回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个念头转瞬即逝，舒禾头皮发麻地回望过去，宿止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宿止将手中的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绳子末端垂到地上，贴着他的衣摆摇摇晃晃。
舒禾也想问他怎么回来了，她大概率也得不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他是说怕被人发现是他放跑了黑衣人，还是说担心她的安危故意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