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对口了

    虽是秋日,隔水望去庭院深处依旧翠竹修篁,雨后的竹林更加葳胜,蜿蜒的青石路四通八达,曲折回旋通向幽处。

    宿止似是不屑,步态悠闲,慵懒地走在前方,眼前没有丝毫痕迹表明黑衣人逃到这里,别说帮她找黑衣人了,恐怕这地方就他们两人走过。

    舒禾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由咂咂嘴,恶狠狠地剜了他背影一眼。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道黑影,在翠竹衬托下,黑如墨的雾影将黑衣人吊起,在他颈间缠动,不断绞紧。随即数条黑影不断交织缠绕,将黑衣人裹成茧状,只留一丝空隙可以窥见。

    两人的出现惊扰到了黑影,正想仔细看看,眼前一花,黑影唰得一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仅是舒禾的错觉。

    这可是身为“嫌疑人”的宿止,口口声声说帮她找到的黑衣人。

    舒禾盯着对方,许久未张合的唇僵硬地开合,干涸的喉咙带出一声沙哑,“你看到……”

    宿止像是没听到,蹲下身拂掉黑衣人脸上的污渍,黑衣人脸色发紫,浑身僵硬如铁,身上毫无伤口,窒息死亡,大概是死去多时,“凶手”就是刚才缠在脖颈间消失不见的黑影。

    他的手指触及黑衣人的面容,掐住下颌,仔细查看躺在地上的死尸。庭院寂静,竹枝浅晃,宿止的发带随风飘动,青天白日却如招魂一般森然,随之凝重的声音响起。

    “人而已。你看到?看到什么?”

    一双瞳仁紧紧锁住她的目光,舒禾微微错愕,倘若真的是仙人让黑影杀死黑衣人……这话让她不得不多想,她将原先询问黑影的话咽回肚子里。

    “没有,是死相凄惨,吓到我了。”

    “死掉了,现在你没办法审问了。”

    宿止语气有些漠然,不带情绪般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如此离谱诡异的场景他却如饮水般淡然,倒是让舒禾生出几分心惊。

    宿止双手交叠擦了擦手掌,眼神却没落到手中,目光一刻不移地静等她的反应。

    这样子明显他也是看得到黑影的,先不提宿止直奔目的地一样找黑衣人,就凭这位“仙人”展现诸多的诡异之处,也逼迫着舒禾暗地里为今后早做打算。

    不说仙人能不能当靠山,先说仙人会不会背后捅刀子吧。

    舒禾思绪凝重,面上仍微微一笑,顺手递上袖中准备好的手帕,“仙人,您饿吗?”

    话音刚落,宿止擦拭手掌的动作停住,不知想到什么,闻言眼眸在一瞬间流泻出些许嘲讽,“还好。”

    “那我去准备吃的,仙人稍等一下。”

    舒禾全然不在意他欲言又止的动作,仅是礼貌性地询问一下,到时候饭菜上桌不吃也得吃!她可一定会用毒药好好“招待”仙人的。

    舒禾打定心思后立马行动,将饭菜投了毒,悄声将盘子边沿遗落的药粉擦拭干净,眼见盘中饭菜没有不妥,喜滋滋地将饭菜端上桌,就去喊人。

    “仙人,吃饭?”

    “不饿,你吃吧,不用喊我。”宿止摆摆手,示意拒绝。

    刚才饿,现在就完全不饿了?不吃,她花钱点这么多菜干什么?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想到这里,舒禾就心痛如刀绞。又转眼想到自己投毒成功之后就不用担惊受怕,心里好受了些。

    “哎,我们有句话,人是饭是钢,饿了就吃。”

    舒禾愤然抬头,有些咬牙切齿地拉着宿止往饭厅走,对方也没应声,但也没反抗。

    宿止落座后两人迎面相对,她惊叹于仙人清逸出尘的外貌,同时也对仙人表现出的诡异夹带着纠结,只稍一会儿便回神儿。

    “仙人快尝尝啊,这个可是我最拿手的菜,快尝尝……”

    下毒总归算是很拿得出手吧,舒禾与他对视良久,更是笑眼盈盈,不露半分龌龊。

    见宿止出神,舒禾连忙将加了料的饭菜往他前面推了推,低下头慢悠悠地扒拉碗中的米饭。

    在舒禾满怀期待中,宿止迟疑良久才动作,纤长手指握住的筷子起起落落,夹了几次,少得像是象征性地吃两口。

    舒禾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筷子略过那盘菜,偏偏没吃那盘加了料的,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

    宿止眉头微蹙,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神情变幻莫测。不杀人时温润如玉的样貌,被衬托得更加透白,恍惚间似是有些凄凉?

    “你怎么不吃?”

    “我正吃着呢。”

    舒禾心里一颤,忙不迭回应他,可宿止好似没有在意她的回答,他的脸色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照理说脸色苍白这种词汇不应该出现在舒禾形容他的字典里。

    他是不能吃凡间的饭?还是知道这个有毒,舒禾发散的思维还没收回,就被打断。

    “我出去一下,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宿止迅速站起,不等她反应便冲出了门。

    随着那人离开,门扉被甩得来回摆动,吱呀地声音传出,动静之大让舒禾更加困惑,她不合时宜地想到,对方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就这么走了?舒禾半伏在桌上,托着腮,百般聊赖地想着,这怎么能行?

    她可怜别人,谁可怜她?今天一定要毒翻他,可不能束手待毙。

    舒禾脚步不停地出门,街上人潮拥挤,视线挡得严严实实。这街边小巷,来来往往的人都快混个脸熟了,也没找到宿止。

    其实舒禾也有能力找……

    舒禾当时逃出寨子,完全是因为想要学习幻术,阿嬷当然不同意她跑出寨子,所以才有了穿越这回事儿。当初穿越大概也有它的一份功劳,舒禾本不想用这个的,可现在也是逼不得已。

    很快,舒禾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笑得有些神秘,她挑选到一位眼熟的“幸运儿”。

    舒禾笑眼盈盈地走向茶摊的妇人,一双乌瞳紧紧盯着妇人,舒禾的声音柔软温和,掩盖了声音中透出的蛊惑。

    “您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男子,就是身着白衣,好看得不像凡人?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记得,我记得,在……在那边。”

    片刻之间,妇人的瞳孔变得涣散,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木然呆愣,手指僵硬缓慢地伸向一个方向。

    她顺着妇人指点的方向寻找,愈发远离人群集市,逐渐步入山林。这地方可不是当初穿越的荒山,恰恰相反,这里草木繁盛。仿佛调换了该有的季节,树木枝干挺直,高耸入云,枝叶葳蕤。

    脚下的草叶让人脚步深陷,周边虬劲的藤蔓盘绕,入夜后眼前不见天光,充盈着一片蓝灰色斑驳的暗影,似地府索命。

    在一片模糊的暗影中,舒禾瞥到了一道模糊又熟悉的白影。

    舒禾凭借树木的遮挡,悄悄跟在宿止后面,跟着他走走停停,走了良久却在一处平平无奇的草丛中停了下来。

    她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很久。

    宿止蹲下身,白袍散开在地上,草屑在衣摆上化作泥点零星点缀,行动间衣袂不再从容。

    片刻,他竟是从草丛间翻出几只毒虫,万籁寂静中,吞咽的声音尤为明显,舒禾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一切。

    宿止居然把它们吃了。

    明明是长得像画儿似的人,明明是一双清澈的眼睛,现在宿止的所作所为,却让人心中骇然,浑身发冷。

    舒禾头皮发麻,手臂兀得发痒,瞬间激起一层粟米粒。

    她动了动麻木的手指,目光扫过对方红纹荡漾的眼睛,不由低声念叨些什么,随后趁月色悄悄溜走。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半开的窗间泼洒在地上,勾勒出舒禾清秀的面容。

    翘着二郎腿的脚晃啊晃啊,舒禾靠坐在窗边静静看着敞开的房门。

    终于,她等到了房间主人的到来。

    “呦,回来了,您是忙完了?”

    宿止在大敞的房门前脚步猛地顿住,对上她的视线,眼神空洞随即清明。

    “你怎么在这儿?”

    回过神得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疑惑,舒禾这般言行有些奇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也能感觉出来少了点什么。

    现在舒禾可不管宿止什么原由,不管他现在状态好不好,她只知道她被人耍的感觉不太好。此前宿止对目的地闭口不谈,连仙人的身份都是假的,问了估计答案也是假的。

    舒禾轻巧一跳,从窗台间跃下,拿起桌边的茶壶倒了茶水。

    要知道,撞见对方吃食蛊虫,他都对蛊虫免疫了,自然是另寻别的出路。

    而现在只需要两步,一是下药,二是心理暗示。

    “仙人辛苦了,快喝茶,还是热的呢。”

    舒禾利落地将茶杯塞在对方手里,跑到门外瞥了瞥左右,关上了门。

    “仙人,咱们聊聊?你说咱俩同行,是要去哪儿啊?您一直没和我说……”

    “去北边,找东西,没什么好说的。”

    宿止手中托着茶杯,闻言手指下意识地摩挲杯沿。

    他将茶杯放下,胳膊撑在桌上,一手托头看着眼前凡事都好奇的少女,两人之前井水不犯河水,今夜倒是事事刨根问底。

    若说两人之前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那现在舒禾就是打破了两人的界限,少了之前的礼貌客气,倒是多了分肆无忌惮。

    “你还想问什么?”

    这可急坏了舒禾,暗暗思量宿止究竟在思考还是在纠结些什么,这杯子拿起又放下,他到底喝不喝了。

    这还能有什么,问了问题也得不到回答,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吗?

    舒禾唰得一声站起,捞起对方的茶杯就往他脸前凑,佯装苦恼。

    “我不问了,您喝了早点休息吧,这茶水都该放凉了。”

    转身前余光瞄到宿止吞咽的动作,桌上空空如也的茶杯,舒禾撇了撇嘴,松了一口气。

    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让本就步伐缓慢的舒禾停下脚步。

    闭着眼睛的宿止趴在桌上,耳边只有屋外秋风扫过落叶的细碎声音,寂静充斥在两人之间。

    “宿止,仙人?真药倒了?”

    舒禾蹑手蹑脚地站在距离宿止两步远的地方,探出手指用力戳了戳对方,她谨慎地盯着眼前人,宿止除了皱了皱眉没有要睁开眼睛的征兆。

    看着,就是纸老虎吧。

    舒禾顺手捞了个毯子提在手里,搭在对方身上。

    说实话,她除了精通蛊毒以外,别的根本就没有十成十地把握,虽然对方被控制很难保持清醒,可她现在穿越了,她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如她所愿地受控制。

    “几日相处下来,咱们算是同伴了,你心里也是认可的,我只是很疑惑我们究竟要去找找什么啊?”

    “找神器。”

    言简意赅,熟悉的词句入耳,让舒禾不得不多想。依稀记得当时她受追杀就是因为她是神器?

    “银镯子?”

    “是。”

    舒禾冷不防被惊得一哆嗦,“你为什么要找神器?”

    “毁掉它……”问到这个问题,宿止身形猛地一震,眉头紧皱仿佛要醒来,显然对这个问题反应极大。宿止口中极为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奇怪地是,他脸上浮现出一片泛着细碎红光的纹路。

    舒禾微微错愕,这不像是血沾在上面的样子,像是被人用刀子划出来的坑坑洼洼的印记。

    “你应该不是仙人吧。”

    舒禾伸出手指在纹路上摸了摸,烫得厉害,别处倒是正常的样子。手下的人也因她的动作瑟缩了一下,她眼睛一亮。

    “你有没有什么秘密呀?”

    半晌没有动静,舒禾在身旁绕圈踱步的行为顿住,转过身来到宿止身边,凑近脸前再次小声询问。

    没听清吗?她倚仗着对方无知无觉更是大言不惭。

    “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吧,交换也可以啊?”

    “知人言语,善蛊人心。”

    话音刚落,眼前人眼睫微动,荡漾着一圈红光的眼眸映入眼帘,原本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舒禾得到答案一时怔在原地,眼中幽光闪烁,这不巧了,专业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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