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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寰山上

    巫瑶是个职业杀手,是大荒“报仇雪恨”排行榜上小有名气的杀手,这个榜单上的人大多都出身自幽都山,那是一个关着许多大妖大魔、魑魅魍魉的地方,那儿的妖怪残暴乖戾,恶贯满盈,多少都吃过十几个人,许多人都猜测巫瑶也来自幽都山,因为只有那样一个恶劣、嗜血、朝不保夕的地狱才能养的出干这行的能手。

    随他们猜去,巫瑶从不理睬。

    大概一个月前,她接了一单大生意,雇主出了令人眼红的价位买一个人的命,九寰山奚容氏三公子的命。

    完成这笔单子,巫瑶就可以舍弃她的茅草屋搬去一个更繁华,灵气更馥郁的山头了,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于是,带着赚大钱住大房子的信念,她在奚容氏三公子院子里的树上蹲守了一个月了。

    这是一个建在半山腰上的园子,后院种了一大片的碧玉桑,这里临河,少有人迹,十分安静。

    说来惭愧,这一个月,她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这个三公子深居简出的实在过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闷在自己那小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偶尔出现也只是开个窗,浇浇花,半点正事也不干。

    就这么一个废物的公子,有必要出那么高的价钱吗,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巫瑶换了棵树蹲着……

    这棵树的视野更好,能一眼看到二楼的屋子里。

    她将自己每日所需的行李都藏在树冠上,就差安张吊床了。

    今日天光明媚,日头正足,巫瑶躺在树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啃完了的鸡骨头,假寐在斑驳晃动的叶影中。

    “公子,这院里的碧玉桑开花了,今年又能收许多的果子了。”

    “你去做事吧,不必管我。”

    “是……”

    巫瑶猛的睁眼,一个翻身,拨开眼前的树叶,那一个月都未曾看清过正脸的奚容公子正坐在后院的竹椅上,手里剥着一盘干果。

    他只穿了一身雅致的月白缎袍,长发用一根干枯的花枝簪着,全身上下连块玉都瞧不见,只那一张脸,模样生的倒是不错,眉眼如画,不像神族,倒像是青丘的狐狸精。

    这人真的是奚容重羽?

    奚容氏在大荒的地位举足轻重,整个大荒南部能比得上这般权势的氏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样身份高贵的氏族公子,怎过的如此朴素?!

    是不是找错人了?

    巫瑶将怀里的榜单掏出来又细细看了一眼,奚容氏三公子……奚容重羽,家住九寰山,没错啊。

    或许此人只不过是故作姿态,值那么多钱的人头,必然不可小觑。

    巫瑶收起榜单,继续观察这位“值钱”公子。

    他目视前方,靠在竹椅上,膝上放着的碟子里似乎是板栗,两只手正剥着,碧玉桑的绒花落在碟子里,他也视若无睹,仍旧自如自在。

    可巫瑶怎么看都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奇怪,她拿下嘴里的鸡骨头,朝那人身后丢去。

    鸡骨头的声音砸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巧一声,重羽微微侧头,手上的动作停滞了,轻声询问:“莲心,是你吗?”

    未听到回应,他便再次转过头来,仍旧剥他的板栗。

    巫瑶眼睛瞪大,一股奇异的惊讶骤然而起,这榜单只一句,万万没提到,此人竟是个……目不能视的。

    她若此时出手,岂非胜之不武!

    巫瑶内心十分纠结,她接单子,向来是光明正大同人对打,打赢了就取了首级,打输了就自愿放弃这单生意,可往往那些单子的刺杀对象,不是什么妖族族长,就是神族公主,这些人自身便会法术,或有重兵护卫,可这人……

    他看起来剥个栗子都费劲啊!

    但是……他实在太值钱了,这一单赚的比她接十单都值。

    巫瑶痛心疾首,她决定再观望观望,还是那句话,值这个价钱的人应当不是个平凡人物,虽然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万一留有后手呢。

    不可轻敌,不可轻敌!

    巫瑶瞧他一盘板栗剥完,顺手放在椅子上,转身进了屋,步履轻浮,眼中无光,确实是个瞎子无疑。

    见他人没了影,巫瑶翻身下树,竹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熏香味道,那盘板栗果仁和果壳各占半边,摆放的十分规整。

    巫瑶百思不得其解,她或许有必要搞清楚这个重羽公子暗藏的实力,若贸然动手,予人把柄,得不偿失,虽然她爱财,但更惜命。

    那盘板栗摆放在竹椅上,巫瑶抓了一大半,又回了树上。

    片刻,奚容重羽提了一壶茶回来,摸到碟子里的栗子仁少了一半,愣了半天,却也不见神色慌张,只是将碟子放在一旁石桌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入夜,九寰山上难得下了雨,神山四季如春,难得细雨,巫瑶被淋了个猝不及防,带着全身家当不得已跑到了檐下避雨。

    这座园子十分偏僻,外围设了复杂的结界,平日不见奚容氏的其他婢女,只有重羽和一个叫莲心的婢女,而莲心也只有在一日三餐时才会带着食盒出现在这里,似乎这里只有重羽一个人住。

    所以巫瑶在院子里藏了一个月也没人发现她。

    后院的偏门外是一条河,河边开满鲜花,香气迷人,屋子不像寻常建筑般华丽,只是常见的竹屋,雨落在瓦上,发出规律细微的韵律。

    竹屋有二层,那是重羽的寝室,也是巫瑶选的那棵树能看到的房间,巫瑶蹲在门口躲雨,寻思着备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明日该去再储备些了。

    她正托着腮无聊的赏雨,一个花盆“哐”的一声碎在她面前,装花的瓷盆碎裂,花泥被雨水冲散,那株可怜的花蔫头巴脑的被雨水打到紧贴在地上。

    巫瑶立刻闪身躲进了另一侧墙后,片刻,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重羽走下来,直奔门口,雨打湿了他那一身月白衣服,他蹲在地上,伸手摸索那盆碎掉的花,泥水浸透他的衣角,锋利的碎瓷片划破他的手指,他却如没有感觉一般,只捧起那株花,回了屋里。

    巫瑶从一旁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那碎掉的花盆,他的血混在泥土里,被雨水打散,化作涓涓细流,随之消没在水流里。

    ……

    夜深后,雨停了,巫瑶从九寰山宫殿的膳房里寻来一只鸡和一壶酒,在后院树下大快朵颐,吃完后还把骨头埋在泥土里,省的被人发现。

    她又爬回了那棵树,重羽的房间里已熄了灯,看似休息了,可他点不点烛火又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依旧是阴雨连绵,园子里来了个客人,她说她是长水氏的王姬,长水氏,是住在丹穴山的凤凰一族。

    这位凤凰王姬看起来格外高傲,身边跟了两个随主人的侍女,一进门便嫌弃这园子破败不堪。

    “九寰山怎会有如此简陋的居所?”

    “你看这茶盏,都不知用了多久!”

    莲心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长水茹站在院中,只道:“这是重羽哥哥的住所,不可妄言,重羽哥哥呢?”

    “公子这便来了。”莲心转头,见重羽下了楼,忙上前扶着。

    “重羽哥哥,许久不见了。”长水茹见他一身粗简打扮,表情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与鄙夷,又很快收敛,热情的打招呼。

    “王姬大驾光临,恕羽未曾远迎。”重羽谦逊有礼,倒叫长水茹有些不自在。

    “无妨的,我这次来是想给重羽哥哥送请帖,我与姚氏的四公子定了亲,重羽哥哥若方便,可一定要来呀。”

    莲心气的皱眉,就要压抑不住脾气赶人了,被重羽安抚住:“有劳王姬特意送一趟,在下会尽量赴约。”

    长水茹见他收下了请帖,笑的更加张扬,不做多说,带着侍女便离开了。

    莲心无法忍受:“公子怎能收下这请帖,她长水茹当年昭告天下此生非公子不嫁,待公子出事后又转头与姚氏定了亲!此番便是特意来叫公子不好受的吧!”

    重羽倒是表现的格外平静,只负手站在檐下,道:“人家既然来了,若不收只怕还要多费些口舌。”

    “可她一个没落神族的王姬,怎能对奚容氏如此不敬!”

    五百年前,幽都山祸乱,受蛊惑的妖族在化蛇帝英的带领下闯入丹穴山,将凤凰一族重创,待各大氏族赶到时,妖族已然扬长而去,只留下被屠杀到人丁寥落的凤凰族。

    仿佛那群妖族只是来报仇一般,此后再没听说过有其他氏族遭此祸事,那化蛇帝英也不知所踪。

    “好了,去准备午饭吧,请帖放我屋里桌子上就行。”

    “是……”

    莲心走了,重羽站在门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是之前受了伤才目不能视的?那能看到的奚容重羽,也是如今这幅与世无争的闲散模样吗?

    巫瑶看了一场戏,只觉得意犹未尽,她曾见过长水氏的委托,要他们去杀化蛇帝英,可那委托至今还贴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帝英是什么人物,是凭一己之力破开幽都山结界,号令数万妖族随他闯丹穴山的大妖,那样的大妖整个大荒也找不出来几个,即便无人见过帝英是何模样,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自己绝打不过他就是了。

    阴雨天格外适合睡觉,巫瑶找了个空柜子,缩在里面睡的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多久,一股焦味伴着浓烟钻进橱柜,将巫瑶呛醒,她踹开柜子,见二楼火光四起,却不见有人来救火。

    阴云密布的夜里,斜风助长了火势,即便雨天湿润,竹屋也很快烧成一片,火源在二楼,有人要害奚容重羽。

    巫瑶撕下衣裙的布捂住口鼻,顶着浓烟上了二楼,重羽可不能死在别人手里,不然她的大钱就打水漂了。

    她在浓烟中被熏得眼泪横流,径直去了重羽房间,门从里面锁上了,她抬起就是一脚,破门而入,火从窗户旁的书案上烧起来的,她隐约瞧见重羽倒在地上。

    巫瑶拿了桌子上的凉茶浸湿衣角,见衣柜倒塌,压在重羽腿上,他动弹不得。

    巫瑶将浸了水的帕子按在他口鼻上,抓住他的手按住帕子:“别乱动!”

    她搬起柜子挪开,见他两腿已渗出血来,想来被砸的不轻。

    重羽一直咳嗽,他胡乱抓住巫瑶的衣袖,紧紧攥着。

    “我带你出去。”巫瑶将他架起来,带着他下楼,外面终于传来莲心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巫瑶架着他下楼,带他到后院树下,他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死死抓着她的衣袖,巫瑶掀开他的裤腿瞧了一眼,怕是砸断了一条腿,但伤不到性命。

    外面开始飘了小雨,地面泥泞中混着花瓣。

    奚容氏的人就要来了,巫瑶用力抠下重羽的手,将他丢在树下,火速逃离了园子。

    莲心匆匆忙忙赶来,见坐在树下的重羽,忙叫医师过来。

    兵荒马乱的一夜,巫瑶坐在河边花丛中,用河水洗了脸,仰头躺下,地面湿漉漉的,可她无心顾及,她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毛病。

    本就是来杀人的,为何还要救下他,他若是死在火里,她都大可去跟雇主说是她放的火,反正死无对证,大笔的钱财就能轻松到手。

    何必多此一举呢!现在她的存在暴露了,再想摸清这人的实力就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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