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地一声，电梯到达六层，程黎又开始紧张了。

    因为小区是一梯一户的，程黎朝着唯一的一扇门走过去，整理了一下衣服，摁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紧接着，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呆滞。

    程黎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甚至舍不得眨眼睛。面前的男人身材欣长，干净利落，留着寸头，正用锋利的眼神盯着她，如同审视犯人，可那张脸却让她魂牵梦萦。

    许沥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被程黎先一步拦住，“我们谈一谈”。

    “啪”地一声，门被关上了，没有一丝犹豫。

    程黎背的包滑落在地上，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缓缓靠在墙上，眼神虚空。

    尽管已在心里千万次地做好了被冷待的心里准备，但真的看到他冷漠的眼神的时候，程黎还是有些遭不住。

    之前沉默寡言却以实际行动爱着她的少年，终究是在那场刻骨铭心的分手中被吞噬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恨。

    想到这里，程黎心痛地弯下腰来。

    她静静地蹲在门口旁边的墙上，这个姿势有些难受，她穿的鞋跟太高了。

    呵，程黎低头看看自己，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可笑，妄想通过美貌让许沥能有一丝丝的波动，现在看来，着实是是她想多了。

    做律师最大的自觉就是保持冷静，最大的技能就是在混乱不堪中不被蒙蔽，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保持理智。

    程黎虽然想大声哭一场，但也深知现在不是时候，即便她想谈感情，也得给许沥一段时间。

    但是案子的事，不能拖，她必须帮他。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程黎只知道透过楼道的窗户，阳光已经有些刺眼，想来已经到晌午，门口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她不想大吵大闹，也不想逼他，更不能回去，她能做的只能等。

    窗户外面偶尔传来几声鸟叫，程黎的脚都蹲麻了。

    她扶着墙一点一点地站起来，慢慢走动，难受的她龇牙咧嘴的。

    不料这时门响了，紧接着门被打开，一只手扔出一双男士的棉拖，男人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回到了屋里。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门没有关上。

    程黎喜出望外，知道他这是同意跟自己谈谈。

    顾不上腿麻，程黎赶忙换上拖鞋，走进屋里，把自己的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的鞋架上，跟其他鞋子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如同一个个战士等待检阅。

    屋里的装修偏冷色调，以灰白黑为主，客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沙发上空无一物，墙壁也很光洁。阳台拉着遮光窗帘，屋里有些暗，仔细闻还能闻到点烟味。

    程黎环顾四周，没在客厅看到许沥，又去别屋寻他。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烟雾缭绕。两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军事类型的书，还有几架飞机模型。

    许沥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夹着烟，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

    程黎把门大敞开，走进来，坐在许沥对面的椅子上。

    许沥把烟掐掉。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程黎望着许沥，眼神坚定，语气却温柔地说道：“你战友家的案子，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你不要意气用事。”

    许沥正了正身子，盯着程黎说道：“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非得进来趟这摊浑水？”

    “许沥”，程黎打断他，“我希望你明白，不管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此刻我以律师的立场在跟你谈话，我没有掺杂个人情绪，我仅仅是……”

    “你仅仅是什么？别的律师要么不愿意接，要么不敢接，你还敢说你没掺杂个人情绪？”许沥锋利的目光唰的一下刺向程黎。

    程黎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沥低下头，咬咬牙，腮两边骨头微动，说道：“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了，你没必要意气用事，更没必要因为过去的那点事跟自己过不去，这件事你不用管”。

    程黎的气也上来了，“沈叔叔现在还没入土为安，这件事越拖只会对沈家越不利，究竟是你在意气用事还是我在意气用事？”。

    程黎顿了顿，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许沥，你要是不想跟我扯上任何瓜葛，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就消失在你生活里，行吗？这段时间我们就以普通朋友的关系相处，绝不越界半分。”

    好一个普通朋友的关系。

    过了很久，许沥都没再说话。

    程黎也有自己的骄傲，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我先回去了，下午我会去沈家一趟，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你不用费心继续找律师了，我们也可以非必要不见面。”说完，程黎提着包就走了。

    不一会屋外传来“嘭”地关门声，直到屋里再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