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谣言

    日头攀上最顶端,再逐渐西斜,院落里洒下的光影转暗。

    花红领着赫利俄斯从厨房出来,走到院内。赫利俄斯真的对常见的生活用品们都一无所知,她只好一一解答他的疑问。全部说下来,花了很长时间,她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干到冒烟了。

    看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想起今日还没到菜园浇水,于是走到院内的水井边,打算带桶水到菜园去,顺带摘些青菜回来,今晚吃掉。

    说到吃,花红手中动作停下一瞬,看对面的赫利俄斯一眼。

    他的唇已没有半分血色,神态透着股萎靡不振,状态看起来很不怎么样。

    话说,他不吃东西,真的没关系吗?花红皱眉,一会要不劝劝他?她脑海中浮现他自信地说出“神不需要进食”的场景。

    唔,还是算了吧,花红收回注意力专心打水。

    “你在干什么?”赫利俄斯在旁边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好奇。

    花红艰难地把井里的水桶拉起来,因为用力,只能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我一会到菜园,浇,水,你,就在家里,呆着。”

    水桶提到井沿,她松口气,才有精力详细解释,“你今天这样突然出现在我这,于礼不和,我会被说闲话的,明天找个由头,你光明正大地从外面进来。”

    “嗯,好。”经过一个中午的花红之“教导”,赫利俄斯已经学会了先不反驳,当然,这也有头晕的原因。

    不知何时,他开始有了头重脚轻的感觉,到了人间,连这副强壮的躯体都脆弱了起来。赫利俄斯目送着花红一手提着一木桶水,另一只手上拿着镰刀和葫芦瓢,慢慢地走到了大门口。

    他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问了,“你给我的解药,真的是解药吗?”

    花红正准备把手里的物什放下,腾出手来拉门拴,听见他的问题,她感到一阵讶异,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现在距离他吃下“毒药”,已经超过三个时辰了呀?

    她没有回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是解药。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为什么要害你呢?”说着,她抽出了门拴,门打开,她带上所有农具出去了。

    门重重关上,门外传来她用钥匙锁门的声音。

    赫利俄斯将信将疑,但没有别的线索,他只能暂时相信花红的解释。

    花红不在,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不大的院落里百无聊赖地绕了几圈。

    井沿坐了,母鸡逗了,还是很无聊。

    有那么一瞬间,赫利俄斯闪过要闯进她房内翻找解药的念头,并且,他也走到了她房门前,手也已经贴到了门上。

    下一刻,他还是收回了手,离开此处。

    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擅自闯入一个淑女的卧室是极度失礼的行为,就算他现在不在神国,就算她不是淑女,就算她暗算了他,赫利俄斯还是坚持自己认可的礼仪。

    反正她人就在这里,他刚好也需要住处,赫利俄斯决定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又在院内游荡了几圈,他的头越来越沉,手足发酸。赫利俄斯用仅存的理智思考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动到他紧绷的袖口上。

    一定是这不合身的衣服绷得他头脑发胀,全身不自在。

    花红只是说,不能穿自己的衣服见外人,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怎样都无所谓吧?

    思及此,赫利俄斯立刻绕回了他的房间,麻利脱去这身繁复的衣裳,套上熟悉的长袍。

    啊,舒服了。

    他关上门,躺到在不久前亲自铺好的床上,闭目假寐。

    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

    花家的菜园子就在屋边,和隔壁王家挨着,花红每日收拾菜园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王家嫂子。

    今日也是如此。

    王嫂子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花家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花红照拂颇多,花红对她很是感激。

    王嫂子有一个广为人知的爱好,那便是聊八卦,村里头谁家吵架啦,谁又对谁有意思啦,这些事情,都逃不过王嫂子的法眼。她热衷于打听,也乐于传播,许多秘辛都是从她这儿扩散开来的。

    花红浇了一圈水,拿起小镰刀割了些小油菜搁在空了的木桶里,带回家去,作今夜的晚餐。

    她家菜圃小些,活计也做得快,王嫂子还在那边除杂草,她就已经闲下来了。

    想了想,花红小心翼翼地绕过田埂,走到王家的菜园子里,“嫂子,我帮你拔?”

    “那感情好!”王嫂子爽快应下,也不客气,指了一列菜地,“那你帮我拔下那一排的草吧。”

    花红:“好!”

    不过,她没有立刻走到王嫂子指定的位置,而是来到王嫂子身边,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咋啦?”王嫂子意外地看她一眼。

    花红努力挤出丝娇羞,“就,就有个事,想找你说说。”

    王嫂子眼一亮,马上放下手上的东西,用手肘轻轻顶了下花红,“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道说道,我给你分析。”

    目的达成!

    花红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那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她知道王嫂子一定会传出去,这也是她此举的初衷。

    “说吧!”王嫂子爽朗答应。

    花红小小声地,把今天上午编好的事情,添油加醋但隐晦地讲了些。

    “什么!”王嫂子高声惊叹,然后又赶紧收声,低下头,一副生怕惊动他人的模样。

    她一把拉住花红的小臂,贴在花红耳边,颤抖的声线根本压不住惊讶,“那花信真的要把你嫁给别人啊?”

    “是啊。”花红露出惆怅的表情,“他还说,婚书都签好了,就差我的手印了,还说那人可能就快到这了。”

    王嫂子瞪大了眼,“那,那你不就要跟那外人走了吗?”

    “那倒不是……”花红叹气,“花信说他把家里的地契什么都给那人了,让我们在村里好好生活。”

    “这么说来,你若是不愿意和那个外人结婚,不就要被赶出去了?”王嫂子大惊。

    花红很想挤出些眼泪,但眼珠实则干涩,什么都流不出来,她只好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似蒲扇般遮住了她黯然伤神的眼。

    她丧气地吐出一句,“谁让我是花家买来的媳妇呢,我又有什么办法,人总得活下去不是……”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是伤心到极点了。

    王大嫂同情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轻拍,“咱们女人就是这样的命啊,什么都不由自己……以后会好的,说不定这回嫁的是好人呢……”

    花红适时抽泣几声,话里是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

    和王嫂子抱头哭了几下,再帮她拔去田里的杂草,花红便拿上东西回去了。

    推开门的时候,院里静悄悄,空落落,没个人影。

    他不会跑了吧?

    花红心里一慌,就地放下所有东西,满房子找起来,一边找,嘴里一边呼唤着赫利俄斯的名字。

    厨房没有,她的卧室没有,花红往他的卧室走去,走到半路,他的卧室门从里面打开了。

    散乱着一头卷发的赫利俄斯从里面探出个头来,“干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啊,没,没什么,我以为你走了。”花红讪讪道。

    “没重要的事就不要喊我了,我要休息。”赫利俄斯脸臭地说,他被自己身体的异样搅得心绪不宁,无心应付花红。

    “噢,好。”她下意识地答应,突然又想起别的事,“今晚吃蔬菜粥,可以吗?我看你中午什么都没……”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赫利俄斯的脸色越来越冷了,但她不明白这不耐烦的来由。

    赫利俄斯冷漠吐出五个字,“不吃,别烦我。”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把门关上。

    砰——

    热脸贴冷屁股,花红自然不悦,但一想到自己早上到现在都在胁迫他,他态度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她就没再追究下去。

    不管他,花红像往常的每天那样,吃饭、收拾,再到蚕房检查一圈,便早早回房休息了。明天还得早起到里长那里,把“花信写给里长”的信和婚书交过去,确保这桩婚事万无一失。

    次日清晨。

    天未破晓,雄鸡未鸣,花红便早早醒了过来,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她走到赫利俄斯房门前,打算叫醒他。

    “赫利俄斯——”

    “该起来了,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喊了好几声,她的音量一声比一声高,房内却静悄悄,没有半点儿回应。

    不应该啊。

    花红扯着嗓子,像村人骂架那样,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又喊了几遍。

    还是没有回应。

    赫利俄斯没喊醒,倒是把王嫂子家的公鸡唤醒了。花红停歇的时候,它倒是在另一边鸣叫得起劲。

    他不会连夜跑了吧?花红联想到昨天下午赫利俄斯的异样,瞬间慌了。

    不管了!

    她拿出破釜沉舟的架势,猛地推门,往屋内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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