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他们太久，成衣店掌柜很快从货架那边过来，手上拿着两件正红色外袍。她说：“你们可以放到身前，比一比大小。”
担心弄脏，店里向来是不许试穿的。掌柜将小些那件递给花红，大的递给赫利俄斯。
花红接过外袍，展开来看，它的剪裁极简单，通体红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花纹。她定定地看了它一会，没有立刻上身试。
“你是不喜欢这个吗？”掌柜的看她久久未动作，以为她对这件衣服不感兴趣。
听见这个问题，花红愣了下，立刻摇着头否认，“没，没有。”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意。
怕掌柜的再误会，花红立刻展开衣服，在身上比对着尺寸，比她往常穿的要宽大些，但宽大有宽大的好处，保管得好的话，可以穿很久，也不怕自己长高长胖。
就这样吧，她不愿意再试再挑，便将长袍收起，拿在手中，侧目去看赫利俄斯那边的情况。
他正笨拙地拉着两边的衣袖，不甚熟练地比对着大小。
花红看了会，然后将手中的长袍递给掌柜的，请她帮忙保管，随即走到赫利俄斯面前，站定，“我帮你扯衣领。”
“嗯。”他点点，略弯腰，方便她动作。
她踮起脚尖，扯着长袍两边，摆到他肩膀附近的位置，努力拗着姿势，观察这长袍是否合身。
唔，比现在这身合适。
花红点头，“可以的。”她顺势将这身长袍扯了下来，递给掌柜，“掌柜的，有没有比这件更大些的常服呢？麻烦拿两身最便宜的给我。”
掌柜接了过来，听见花红这番话，露出讶异表情，用迟疑的语气询问，“最便宜的，就只有粗麻布的了？”这两人都长得俊俏，尤其是那高大男子，看起来庄严尊贵、气势逼人，他们竟然要买最便宜的衣服？
花红面色不改，“麻烦您拿两套粗麻布的短衫长裤给我们。”
“行，你等一会。”掌柜的臂弯里搭着两件长袍，又绕到货架那边翻找。
花红这才露出些窘迫，忍不住咬了咬唇——她没带太多银钱，若是，若是赫利俄斯不愿意穿粗布衣裳的话，她要怎么拒绝？
光想到这件事就让人头大。她侧目瞥一眼他，他神色如常地站在一边，目光在店内绕了一圈，似乎对这新奇的地方充满了兴趣。
掌柜的没找多久，很快便拿着米色粗布衣服过来了，另一只手上还拿了个木匣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
像刚才那样，花红配合赫利俄斯比了比衣服的大小，确认合适之后，便将衣服还给了店掌柜。
正准备询问价钱时，掌柜的率先说话，打断了她原来的计划。
“要不要买个簪子？”
“嗯？”
掌柜的不知从哪儿搬出张圆凳，将试过的衣服放在圆凳上，随后不紧不慢地打开木匣子边上的锁，双手捧着匣子边缘，将内容物呈现在花红面前。
红色棉布上，若干银饰静静地躺在其中，以簪子为多，间或夹杂着一两副耳环。
掌柜看一眼花红头上简单的一根木簪，随手从匣中取了一支鸾凤和鸣式样的步摇，举到花红面前。
“这支步摇是鸾凤和鸣样式的，正好啊，很适合你们婚礼的时候戴，女儿家办婚事若是没有像样的首饰……”她顿了顿，看一眼赫利俄斯，“可是要被夫家看不起的，你说是不是啊，小伙子？”
赫利俄斯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羞愤和无力。他在神国时，坐拥宝藏财产无数，像这样做工粗燥的玩意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是，他现在身无分文，衣食住行都要靠花红，又怎么好迎合别人，撺掇花红去买个她计划外的东西呢？
他咬牙，再一次为自己此刻的无能而恼怒。
掌柜的见他俩对她的话毫无反应，顿了顿，继续劝花红，银色的簪子在她眼前晃了又晃，“你不要看它花纹这么复杂，其实啊，它里面是铜，只是外面裹了层银而已，不贵的。”
银色凤凰随掌柜的动作在空中摇曳飞舞，尾翼划动，留下一道道漂亮的银色流光。
是真的，挺好看的。插在发间，应该也是极好的。
花红攥了攥拳手，小声问：“这个多少钱？“
鱼儿上钩，掌柜挤眉弄眼，“不贵，不贵，三两银子而已。”
三，三两。
花红顿住，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掌柜的看出她的犹豫，语气急匆匆地强调，“这个要是在凤华楼卖的话，至少得六两银子呢，三两很便宜了。你要想，婚礼可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千万不能马虎喽。”
说完，掌柜的还看向赫利俄斯，给他使眼色，一方面想激一激他，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劝劝花红。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的看着是个正经样子，实际上可是个吃软饭的。要想把这簪子卖出去，还是得劝这位女子。
赫利俄斯垂下眼皮，脸色沉沉，根本没看见店家的眼神暗示。
眼神示意失败，掌柜只好再次转向花红，契而不舍得想继续说服。
花红苦笑，“掌柜的，我们只要这些衣服就好，别的不买了。”
“真的不要？”
“不用了。”花红坚定，就算想要，钱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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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花红用八十文钱，买下了他们试过的衣裳。走出成衣店的时候，花红忍不住努嘴、吐气，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走在街上，那支鸾凤和鸣步摇时不时就在她脑子里晃几下。
真是烦，花红努嘴。
忽然，衣摆被人扯了扯，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身边的人，赫利俄斯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真挚。
“怎么了？”她问。
赫利俄斯盯着她，慎重许下承诺，“我回到神国，或是神力恢复之后，一定会送你更好的。”
——就算你对我恶毒，我也希望能在此事上满足你。
所以，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