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 果 儿……”
“蒋 果 儿……”
那非人的声音重复了两遍，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入耳，两遍之后，蒋果儿惊惧地发现，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产生了一种离体的错觉。
不，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错觉。
“跪下。”那古怪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蒋果儿尖叫着拒绝，然后亲眼目睹自己毫不犹豫地重重跪在了地上，安静地、一言不发地。
啊——
她觉得自己几近骨裂。
怪声又游刃有余地吩咐，“打自己三个巴掌。”
“噢，记得重一点。”
不——蒋果儿疯狂摇头，她的身体却如被控制的傀儡一般，僵硬地抬手，用力地往自己脸上招呼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重。
剧痛从躯体传来，她只能被迫受着。
三掌过后，她的右脸明显肿了起来——她自己扇的。
她想尖叫，呐喊，奔逃，想喊周围洗衣的众人过来帮她一把，可模糊的环境里，她只能感觉，根本控制不了躯体。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瞬息之间。
在旁人看来，蒋果儿像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疯癫，追花红追没两步，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下跪，向自己脸上甩巴掌，啪啪作响。
巴掌声之响亮，甚至吸引了跑得飞快的花红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回头看，正好瞧见蒋果儿眼神空洞的、麻木地往自己脸上甩巴掌。
村里人花红哪里见过这种疯癫又痴呆的架势，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在远处看了几眼，顺带趁这点儿时间，将攀到自己肩头的墨墨一把扯回怀里。
幸好它这回没闹，乖顺地任花红把自己捉回去。抱稳墨墨，花红立马拔腿就跑，想赶紧赶回家中去。
虽说看蒋果儿发疯自己打自己很爽很解气，可万一蒋果儿突然清醒过来了呢？等她恢复正常，她会不会恼羞成怒，更疯癫地找自己闹呢？
花红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不会小，所以还是别想着把热闹看完，先走为上。带着墨墨，她早早逃离开这是非之地。
膝有千斤重。
——蒋果儿突然有了这明确的感受，她赶紧尝试动了动手指，发现指尖已经能够自由移动了。
想都没想，她立刻手撑地，想从地上起来，可诡异的是，膝盖像是直接长在了地上，她只有上半身能自由移动。
蒋果儿惊惧地瞪大眼珠往前方看，视线所及的景致依旧是模糊的光斑，可在这光斑之中，某道灰色的背影显得格外突出。
那灰色的背影隐隐变得透明，蒋果儿的视线透过灰影，准确地“看”到了她此刻唯一能“看清”的生物。
瘦弱的、诡异的黑猫，和它黄绿的眸子，扭曲似蛇牙的尖锐竖瞳。
隔空对视上的一瞬间，蒋果儿又一次被某种不知名的恐怖气氛控制，心跳如鼓，可移不开视线。
她尖叫——
这回是叫出声了。
她抱头捂耳，全身像筛糠那样颤抖，嘴里骂着她知道的最脏污的话，借此给自己壮胆。
不知在原地骂了多久，直到膝盖骨、小腿传来明显的酸麻胀痛，蒋果儿才瞬间失力，整个人似破布被风吹那般摔倒在地面。
控制她的力量这回似乎是真的消失了，蒋果儿心头闪过劫后余生的庆幸，喘着粗气，她用惊恐到漏神的眼环顾四周，眼中的画面清晰明亮，有溪水，有在溪边浣衣的众人。
蒋果儿这才安心下来，她安全了。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前方空空如也，花红早已离开，不见她人影。被惊吓一通，蒋果儿早就没有了追上去死缠烂打的心思，她往溪边去。
走过去的路上，她看见了众人惊疑的目光和异样的神情。
“看什么看！”蒋果儿虚张声势，扯着嗓子朝洗衣的众人怒吼，心中却忐忑不安，刚才的下跪和扇巴掌是被这里人看到了吗？
肿胀的右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蒋果儿又惊又惧又恨，脑海中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浮现那双黑猫的诡异竖瞳。
她就知道，那小蹄子捡得黑猫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蒋果儿又急又恼得蹲下来，扯出一件衣服就往溪水里摔，原本是非常正常的举动，却不知为何，扯衣服的力道直接让整个木桶倾倒，里面的衣服和工具一股脑儿倒进了溪水里。
“喂——”蒋果儿尖叫着，慌忙伸手进溪水里捞。
原本缓慢流动的溪水突然流速加快，带着散落在溪水里的衣服往下游冲，在溪边洗衣的众人低下了头，好似什么都看不见。
蒋果儿一个人双手根本捡不过来，她高叫着，“没看见我衣服都掉下来了，还不来帮我捡！”
众人头垂得更低了。
她气急，“我告诉你们，这可是我一家人的衣服，等我村长爷爷的衣服找不回来了，我就说是你们弄丢的！”
威胁起了效，这才有两三人慢吞吞地伸手到水中，不情不愿地帮蒋果儿拦住漂流散乱的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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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蒋果儿追上来，花红是小跑着往家里去的，一路顺畅，她匆匆走进家里，放下竹筐，再稳稳拴上门闩，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今日这插曲算是结束了吧？花红想，蒋果儿之后还会找自己麻烦吗？她回忆了一下曾经蒋果儿的“光辉事迹”，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说不定蒋果儿还会到她的“村长爷爷”那里乱说话……
算了，她又管不了蒋果儿，花红决定顺其自然，不去想这件让人扫兴的事情。
花红准备把怀里的墨墨放下来，让它自己在院里玩耍，注意力集中到墨墨身上时，她才感受到它此刻好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那样，喘着粗气，四肢不像之前那样，用力踩在她手臂上，而是虚软地搭着。
墨墨这是怎么了？她心一紧，赶紧将手指探到它鼻尖，然后感受到了它平稳的、节奏规律的呼吸，好像，还行？
花红仔细盯着墨墨，它被她的目光吸引，探出一只前爪，轻轻用柔软的肉垫部分拍她手背的肌肤，似乎是在暗示她，它还好？
她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