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有异

    沉甸甸的亚麻布袋在空中晃了几下。

    “蒋大哥?”

    蒋正手紧紧扒着凳子,迟迟未反应,赫利俄斯特意提高了音量,微笑着提醒,只是那微笑看起来不像善意的提醒,更像是危险的讯号。

    蒋正全身一震,好似才回过魂来,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钱袋,失魂地将钱袋绑到腰带上,起身要走。

    花红从赫利俄斯身后探出个头,瞧见蒋正离去的背影,她赶紧出声制止,“蒋大哥,你不点一点这雩敛的数目吗?当面清点完再走吧?”

    她担心蒋正现在不点清楚,之后拿这个做文章,故意说他们钱没交够,又再来收一回,那样可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蒋正脚步一滞,“不用,肯定是够的。”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蒋大哥……”花红欲极力说服,刚喊完人名,赫利俄斯就插嘴了。

    “蒋大哥,要不还是当场点一点?”他其实不太明白花红这样要求的理由,不过她提出来了,他很愿意帮她达成。

    “好,好。”蒋正刚迈开的步子又收回,面带僵硬笑意,“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蒋正也不到回桌边,而是在远些的地方蹲下,直接将钱袋里的铜板都倒到了地上,一个个清点。他指尖抖着,来来回回点了两遍,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数量正好是一百。

    “正好是一百文。”蒋正冲赫利俄斯说道。

    赫利俄斯微微点了下头;花红得到了保证,放下心来。

    蒋正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细密冷汗,慌乱地将地上散落的铜板都收起来,再放回钱袋中。

    “那我先走了。”蒋正看都不看那边的两人,留下这句话便小跑着出了院子,还重重地关上了院门。

    赫利俄斯依旧把花红挡在身后,等门彻底关上后,他才走开,到院门口将门栓栓上。

    像身后有猛兽追捕,蒋正一出远门,跑得更快了,一刻都不敢停歇,直到一里路之外,再也看不见贺里家院子的位置才止住脚步。

    蒋正疯狂喘着粗气,忍不住用村里的土话咒骂起来,要多脏有多脏,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贺里那双犹如看着一个死物的双眸。明明只是一个流落村里的普通异族人,在那一刻他却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无形压迫感,从心底深处蔓延出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臣服欲。

    贺里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蒋正被这个突然浮现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突然想起来,有天下午,自家受宠的小女儿满脸泪痕地从外面跑回来,说是被花红捡的黑猫欺负了,哭着喊着要他帮她报复回去。

    自己当时怎么说得来着?蒋正回忆了下,他当时以为是小女儿家之间的玩闹,还让蒋果儿不要说胡话,世上哪有会说人话的猫?

    不过自家人被欺负了,蒋正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否则蒋家在西沙村的威严何在!他今日原本打算着到贺里家收取雩敛,顺带敲打敲打花红,让她长个记性,没想到被这该死的贺里一打岔,他一时慌乱,就将此事忘了。

    不过,那猫长什么样来着?黑乎乎一小条,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点,也很难想象,这么一只黑猫是怎么将自家小女儿吓得如此失魂落魄。

    ——等下。

    蒋正突然想起了黑猫在日光下的黑色竖瞳,那双眼透出来的不可一世和傲慢同贺里注视他时的高高在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日上三竿,炽热的阳光下,蒋正莫名起了一阵寒战。那个贺里,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

    赫利俄斯栓上门栓,一转身就看见花红好奇的目光。

    “你跟蒋大哥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实在是好奇,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这两人怎么就从礼貌客套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赫利俄斯顿了顿,他该跟她说实话吗?就说他觉察到了蒋正对她不安好心?她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会开心吗?

    犹豫不过片刻,赫利俄斯决定瞒下来,他不想她不开心,毕竟这也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情,而且,他以后肯定会想尽办法护住她的。

    于是赫利俄斯笑了笑,表现得若无其事,“只是小小的沟通不畅而已,现在已经解决了。”

    “真的吗?”花红不信,她总觉得他瞒了她什么。

    赫利俄斯点头,“嗯。”

    “行……吧。”他不愿意说的话,花红也不好强逼。

    送走了蒋正,他们现在可以继续早饭了,花红去厨房里端出刚才剩下的红薯,放到木桌上,喊赫利俄斯过来吃。

    放碟子的时候,她才发现,木桌不知何时缺了一角。她依稀记得,在她回卧房之前,木桌的四角都好好地在该呆的地方呆着呢。

    这,这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不像是赫利俄斯说的“小小的沟通不畅”,她放下碟,用狐疑的目光看赫利俄斯。

    她的注视过于强烈,赫利俄斯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不说话。

    “你们到底怎么了?”花红问,“你不会给我,招了什么麻烦吧?”她总觉得他在心虚。

    “没有。”赫利俄斯否定得倒是很快。

    花红还是怀疑,“那到底是……”

    她话说到一半,赫利俄斯就出声,试图强行转移话题,“刚才蒋正说的常雩是什么?”

    花红无语抿唇,定定地看赫利俄斯,许久。

    赫利俄斯强逼自己与她对视,又问了一遍,“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常雩的事吗?你不是怀疑我的出现跟你们这下雨下得少有关吗?你跟我讲讲常雩和祈雨,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方法。”

    她瞪他一眼,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

    花红回忆了下,无奈解释,“种庄稼的话,既怕雨多,又怕雨少。雨多涝,雨少旱,大家伙儿都盼着能有个好天时,所以每年的谷雨和立夏之交都要办雩祀,请天上的雨师保证接下来的日子里风调雨顺,这雩祀也叫常雩。”

    赫利俄斯捕捉到了一个词。

    “天上的雨师是?”他向花红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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