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俄斯原本是松垮随意地坐在桌边的木凳上同墨丘利闲聊，一听见这话，他立刻坐直，身体向墨丘利的方向前倾，双目睁大，瞪着疑惑的眼再次确认。

    “你，你说什么？”他激动到声线颤抖，话也说不连贯，主要是墨丘利刚才提到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人，惊人到他觉得这是墨丘利编造出来的、新的戏弄他的谎言。

    真是大惊小怪！

    墨丘利睨他一眼，更详尽地描述了那晚一切发生的细节。

    “前天晚上，为了躲雨，你用了传送法术，将我们从路上带回了家里。回来之后，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给家里亮了灯。第二件事情，是变出了一堆珠宝首饰，还捡了两个往花红脑袋上比划。当然，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最终一件都没有送给她，还把这些金银珠宝都收了回去。第三件事情，就是你趁花红不注意，故意抓住人家，还亲了上去。你可千万别不认账！”

    听起来，确实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赫利俄斯边安静听，边在脑海里搜刮，结果令他失望，他依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他真的吻了她吗？一想到这个动作，赫利俄斯马上就感到有一团强烈的火焰从脖颈间燃烧起来，火花直窜而起，侵袭他整张脸。

    赫利俄斯觉得自己全身因这羞意和激动而发烫，幸好屋里的光是暖黄的，刚好掩蔽了些他面上那过于明显的红潮。

    “然，然后呢？”他追问后续。这回他问话的声音就远没有刚才那么坦然自若了，害羞但想知道更多。

    他怎么偏偏就忘了这事呢？这多重要啊！

    墨丘利不知何时又埋头于陶碗之中，喝下几口美酒润喉，才施施然接着说：“后来？”

    “后来花红就把你打晕了，推开了，再把你搬到屋檐下面，之后的事情你都清楚啦。”

    赫利俄斯沉默着，心中思绪纷繁，乱七八糟纠结在一起。他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可又有些羞于追问，垂下的手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抠来抠去。

    他无声嗫嚅了几下，才下定决心，大胆张嘴小小声问：“你有看到当时她的，她脸色是怎么样吗？”

    语毕，赫利俄斯再次自我痛骂，这真的是猪脑子，记不住这么重要的、私密的事情，导致他现在还要问墨丘利一个外人，超级羞耻的好吗！

    他睫毛疯狂颤动，掩饰内心的期待和不安。他真的想知道，她会为他这鲁莽的举动而心动吗？还是会厌弃？

    墨丘利仰着头，似品酒似回忆，半晌才给出回答。

    “我跟你说，我现在一想，真是邪了门了。我前一下刚见着你们亲上了，正准备过去看呢，那天上就马上泼水了，雨瞬间下得超级大，大到我什么都看不见。你问我她的反应，我想看见来着，但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就刚好那么巧呢？”

    得不到具体的答案，也许是个好的结果，赫利俄斯有些失落地自我安慰，万一花红当时脸上全是嫌弃和厌恶呢？

    如果是喜欢的话，第二天早上，她就不会刻意把这件事情瞒过去了吧？赫利俄斯已经猜到她昨天上午肯定是又春秋笔法，故意把自己骗了过去。要不是墨丘利与寻常猫咪不同，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知道他吻过她。

    赫利俄斯垂眸，忍不住抿了抿唇，仿佛是在借此回忆那晚的触觉和温度，但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见他如此失意，墨丘利提议，“你要不直接冲到她房间前面，把她叫出来，当面问清楚，总比你在这里猜来猜去要好。”

    赫利俄斯不说话，目光闪烁。主动去问人家这个，有点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可是，如果不问的话，他肯定等不到她主动和他提起此事的那一天。

    去，还是不去？

    他心中有两派军队激烈交战，战火纷飞，飞到他全身都发烫，脸止不住地红。

    要说的都说完了，墨丘利才不管赫利俄斯怎么想，祂继续享受美酒。陶碗里的酒液一点点降下去，眼见着快要空了，祂才依依不舍地从碗里抬起头来，想招呼赫利俄斯给自己加酒。

    话还没说出口，沉默了很久的人猛地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墨丘利以为他是下定决心要去找花红说清楚，赶紧提醒他，“酒，酒，给我把酒都满上。“

    已经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的赫利俄斯被祂的呼唤喊住，折返回来，将剩余的酒都倒入陶碗里。

    他倒酒的功夫，墨丘利忍不住八卦，“你要去找花红问清楚吗？你打算怎么问？”

    砰。

    清脆一声，是赫利俄斯放下了酒壶，瓷器与木质桌面撞击发出的声响。

    他垂眸，用浓密的睫毛掩饰眼中的异样，否认，“不是，这里太热了，我出去院里吹吹风。”

    “诶，你——”墨丘利还想催他别害羞赶紧上，字都没说两个，赫利俄斯就直接消失在了祂的面前。

    -

    看了很久的话本，花红眼底酸涩，还有点腰酸背痛。正好这会儿她刚看完第二册，干脆趁此机会到院里走几圈，活动活动筋骨，再到厨房里喝些水。

    她不舍地从木桌边离开，推开房门，走到校园里，沿着围墙边转着圈走动。

    院落中央是赫利俄斯特意变出来的光点，因这光的照耀，夜里的小院不再像过往那样晦暗不明，她也得以放心地在这里散步。

    夜里起了些轻柔的风，很是舒适，她抬头望天，见着一道弯月，皎洁美丽。

    她边走，边感慨，不错，不错，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再多几天。多几天就好，她也不贪心的。

    一直仰头望天有些累脖子，于是花红垂眸望地，下一瞬，她就撞上了一堵坚硬的人墙。

    她讶异，身体下意识后退几步，这才抬头打量眼前的情况，待看清这墙的真实身份之后，她马上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赫利俄斯突然从空气里冒了出来，但因为是他，所以她不必担心。

    意外在院里撞见此刻最害怕见着的人，赫利俄斯眼里闪过明显的慌乱不安，而这抹情绪恰好被花红捕捉到，她不解。

    因为疑惑，她唇微张，原本就微微上翘的、猫咪似得唇线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惑人的意味。

    当然，花红自己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只是某个本就心怀鬼胎的人见了这个画面，一下被冲击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顺带还在脑里幻想了一下，前天夜里自己是不是感受过这道优美弧线？

    于是，花红突然就发现，赫利俄斯的目光不知为何变得躲躲闪闪、含羞带怯了起来，一副娇羞小姑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