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没吃饭,许安胳膊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把上衣脱下,套上睡裙,下半身还在脱。
牛仔裙贴着大腿,太紧,
废了好大的劲才拽下一小段。
就这时,门开了。
客厅的光斜打在床上。
半透明黑丝半遮半隐,三角内裤若隐若现,外套堆成小山,最上面明晃晃白色蕾丝边文胸。
昏暗的房间里,一床凌乱的衣物,娇弱的少女,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有感觉。
张扬更是差点把水杯摔了,水沿着杯边,震晃半圈,洒了几滴到手上,温热黏腻——就像他现在的生理反应。
他本想这么久,换个睡衣怎么也换完了,也是没想到碰上这个场景。
许安忙扯过被子盖到腿上,双颊火辣辣,烧成红苹果。
张扬轻咳嗽两声,把灯拍开,“什么都没露你害臊什么?”
“不要脸。” 许安含着下巴低骂。
他,肯定看过那种电影的吧,所以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很正常。
想着,嘴唇碰上了温热的液体,淡淡的甜味飘进鼻腔。
“张嘴。”
许安观察了半天不知道勺子里的不明液体是什么。
“蜂蜜水,解酒的,” 张扬从她狐疑的表情里读出了疑问,“我还能给你下药不成?”
“那可说不好。”
许安嘀咕一句,小心抿进一口,口腔像酒逢甘露的沙漠,被微酸发甜的蜂蜜水滋润,从没感觉如此美味。
接着她把整勺吸入,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救命水。
从被子里伸出小手,小猫讨饭一样,“给我吧,我自己喝。”
张扬看她一眼,又从玻璃杯里舀出一勺,放在唇下吹凉,“烫,没找到你家盛凉水的杯子。”
“橱柜里有矿泉水。”
“行,下次来就知道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非常自然。
下次?这人还想来呢?
他喂一勺,她喝一勺,对于今天的事情谁都没有先说话。
空气像是被胶水黏住,慢慢不再流动。
她今天在饭桌上的举动,明显是反常的。
“许安, ” 杯中只剩下浅浅一个底,他终于按耐不住,“今天为什么喝酒?”
果然还是躲不过,许安抬手,把长发别到耳后。
她的侧脸,和高中时一摸一样,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倔强里也有不可察的脆弱。
“我就是看不惯她。 ” 许安如实说。
她看不惯他牵她的手,看不惯另外一个女人在他身边晃。
“为什么?” 张扬步步紧逼,想马上验证心里的答案,“你吃醋了?”
许安张了张嘴,又抿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直到少年平稳沉着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喜欢我?”
这次不再是“你喜欢我” 而是 “你也喜欢我”
多了个“也”字,情绪完全不同。
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窗外变天了,寒风呼呼的从窗缝刮进,许安打了个冷颤。
张扬起身去关窗,折回时,少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个蝉宝宝。
他一条腿跪在床上,附身,强行把被子扯下,“你就是喜欢我。”
许安拗着他拉回被子,“你好烦啊,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张扬声音里混着笑,又把被子扯下去,这次更放肆,朝她脸上啄了一口,
“真不喜欢我?你想好了,说谎鼻子可是会长长的。”
一拉一扯,一扯一拉,小情侣之间调情的把戏罢了。
“不喜欢不喜欢!” 许安把脑袋钻进枕头里,“我最讨厌你!”
张扬笑的肩膀一耸一耸,黄旗说的果然没错,她嘴里的不喜欢,并不是不喜欢,可能真的是喜欢的意思。
“别乱动。” 他手摸进被子里。
“你干嘛?” 许安忙从枕头里伸出脑袋。
“帮你脱衣服,磨磨唧唧的。”
隔着被子,三两下把她裙子和丝袜脱的干净。
盲脱,这么溜....
最后,还不忘趁机从她大腿到脚踝顺着摸了一把。
许安暴走:“滚啊!”
贱嗖嗖。
**
恰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强度的疼痛,这一夜,她睡的格外沉。
昨夜下了一场雨,此时天光大亮,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七彩色光晕。
她掀开被子,膝盖微肿,好在不明显。
茶几上,是张扬给她留下的小纸条。
【面是煮好的,卤子在锅里,热一下再吃,公司有事,先走了。】
卤子还温热,看来刚走没多久。
很普通的番茄鸡蛋面,味道,也没有多惊艳。
看他的样子,平时应该不会自己做饭吧,许安边吃边想,不知是不是真的饿了,一碗面喝的汤都不剩。
早餐,她很少吃这么多。
日记本摊开在最新一页,黑色水性笔写着漂亮小楷。
【我很确定,我喜欢他。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有能力去爱他吗?】
许安撑着下巴,笔在指尖乱转,心乱如麻。
听见开门声,她赶忙合上日记本。
“还难受吗?” 许胜男坐到床边,身上还套着白大褂,看样子是刚忙完。
“好多了。 ” 许安视线下垂,后悔昨天的冲动,让她妈担心。
后面的话许胜男酝酿了很久:
“安安,妈妈知道你长大了,想和同学一样做一些大人的事情,但是…”
她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是个病人,但又担心她肆无忌惮伤害自己身体。
“但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妈妈不能没有你。”
许胜男一直是个要强的女人,就算当初许安爸爸在得知她生病后抛弃她们娘俩,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再要强的女人,面对生病的孩子,都会有脆弱的一面。
二十年,她们娘两相依为名,家里没个男人,日子过的不容易。
许安懂她妈的不易,她的早熟和听话,其实是在不断地压抑自己。
“安安,昨天那个男孩儿,你们在一起了吗? ”许胜男最终还是问了。
放心不下。
“没有,” 许安否认的快却慌张,“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他是大鹅的朋友。”
“安安,” 这些话许胜男本不想说,“男孩会因为你现在年轻漂亮聪明喜欢你,但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年轻漂亮吗?更何况…”
许安知道他妈后面的话要说什么,无非是她的病,她不想再听,于是把话拦了下来:“妈,你别说了,我不会谈恋爱的。”
羞愧让她面红耳赤。
她不配,她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资格去爱。
就连亲生父亲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谁有能接受这样破碎的她。
“妈,” 她压住哭腔,“你去忙吧,我要学习了。”
许胜男今天的话说重了,但出发点总是好的,她不愿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被男人伤透心。
爱情是会变的,不变的只有人性。
“学吧,哪里不舒服给妈妈点电话。”
咔嗒一声,房间再次陷入死寂。
许安趴到日记本上,无声哭泣。
绝望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她是那个被上帝抛弃的孩子。
纸张被泪淹透,她翻到新的一页,用力的笔尖将纸张划破:
“你说你只相信理想,但是谁又能和命运抗衡。”
**
距离国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场比赛很重要,直接决定了他们是否可以拿到新一轮投资。
像他们这种大学生创业团队,没有大公司资金支持撑不了多久。
研发需要钱,买材料需要钱,各种杂费需要钱。
所以,张扬平时花钱其实扣扣搜搜。
好在,他没有不良嗜好,衣服就那么几件穿了好几年,烟抽的不多,酒也是有应酬的时候才喝点。
“老扬,” 黄旗把椅子平移到他身边,鬼鬼祟祟的朝夏冰工位上瞟了眼,悄声说,“夏姐状态不对啊,人又不在。”
夏冰是他们团队的劳动模范,放平时,即便是周末,也会坚守岗位到后半夜。
张扬回头瞅了眼,没当回事儿,继续敲代码,“周日,休息一下也正常。”
“不是老扬,” 黄旗未卜先知,“哥们儿不是跟你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她要是罢工怎么办,咱团队可就这一个设计师。”
张扬打了个哈欠,十指插在一起,扭动手腕,每天敲键盘,骨节难免僵硬。
“难道她就是因为我才来的?”
黄旗声音高了两个分贝,“那可不是吗!”说完他又觉得太过绝对,纠正道,“一半一半吧,不过你这男色的诱饵跑了,她工作情绪大减,这都下午3点还不来。”
说着,夏冰高跟鞋嗒嗒嗒地从远处传来,黄旗拍拍他肩膀,“这架势,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
周日下午,许安蹲在行李箱旁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
前天夜里的那场雨,让海市直接入冬,她不得不带些厚衣服回去。
收拾了大半,手机上来了条短信:
【在?】
许安睨了眼,觉得蛮奇怪,这年头,除了中国移动,联通,电信三巨头,发短信来的百分99.99是诈骗犯。
她放着没管继续收拾。
过了两分钟,又来了一条:
【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去接你。】
许安点开短信,186开头的一串号。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回了:
【你是?】
没过两秒,那边马上回:
【你猜。】
这速度让许安立刻想到微信里的电子狗,但是电子狗找她会直接发微信,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张扬?】
【嗯,还挺聪明。】
许安觉得很无语,【您是地铁老大爷吗?这年头发短信。】
张扬那边直接来了个电话,许安刚回完,不好不接,按了免提,
“喂, ” 那边响着啪啪敲键盘的动静,“胃口还难受吗?”
手机放到地面,许安继续叠衣服,“没事了。”
胃口本来就没事。
“那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他磁性的尾音中带着懒散,听着很不正经,就像要接她去干什么坏事儿一样。
“不用, ” 许安恢复冷漠,“我自己叫车。”
许是拒绝的太过干脆,那边沉默了片刻,接着话筒里的键盘声渐弱。
张扬走到阳台继续接电话,呼呼的寒风灌进听筒,一阵鼓噪。
“我去接你呗,你一个人叫车,我不放心。”
低沉的声线极具穿透力,在闷杂的风声里也辨的清晰。
“不用,” 许安把最后一件棉服叠好,盖上盖子,拿起电话点回听筒,“那天晚上谢谢你,找个机会请你吃饭,平时别来找我。”
说完,她干脆利落挂掉电话。
“喂?”听筒里传来哔哔哔占线声,张扬像吃了一记闷棍,他又做什么了?
屋里黄旗见他一脸吃屎,看好戏一样不怀好意的隔着窗户朝他挑眉。
张扬二话不说,拿起车钥匙走了,在白皓轩身后掀起一阵阴风。
“他又怎么了?” 白皓轩脖颈一凉,他也发现了一向情绪稳定的老大哥近来情绪起伏跟坐过山车一样。
就昨天,他把张扬充电器扔咖啡厅了,换平时得赔他一根新的,昨天倒反常,他自己新买了根,还给他也带了根。
“哎呀~ ” 黄旗向上伸了个懒腰,拿起水杯去接水,“情人劫啊~老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