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染在羊场宿舍睡了一夜。
醒来时，郭莹已经换好黑色工装，白理被调查组的人接回去了。
郭莹坐在自己的床上，明显有些兴奋：“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帮你申请进入调查组的申请通过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佘染：“……”
一觉醒来，发现今天的自己被昨天的自己卖了。
佘染抹了把脸，干笑：“惊喜。”更多是惊吓。
不慌，下次换个身份进来：）
……
宿舍走廊里很热闹，员工们激动讨论着昨晚探查到的事。
“昨天晚上有一拨人从羊场出去，你们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就认识一个。”
“我在窗边看了一晚上，羊脸人居然没出现！”
“出去的那批人是我们羊场的员工吗？我怎么看着一个都不认识。”
“我也认不出几个，和我住的新员工也没在里面。”
佘染和郭莹出来的时候，走廊里的人纷纷扭头看向佘染，其中一人问：“你就是佘染吧，你昨天失踪一下午，是被诡怪抓走的吗？”
郭莹搂住佘染胳膊捏了捏。
佘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昨天喂羊的时候，看见一只落单的羊冲我邪魅一笑，我发现那是一只异食癖羊，就当我准备把它带回羊圈的时候，它站起来跟我说：饲养员来一碗梦幻沙拉，多加肉。我一看这不行，然后就躲在仓库里待了一下午。”
郭莹：“……”
走廊里的员工：“……”
关于失踪的话题就此终结，各自结伴去食堂。
郭莹给佘染竖起拇指：“还得是你。”
佘染笑而不语。
-
羊场会议在早上八点开始，佘染按照走廊里对员工的说辞给羊场长复述了一遍，顺利蒙混过关，这次她被安排到送货组做任务。
配送组组长是安双双，昨天和佘染透露过羊场信息，还说下轮饲养员就轮到她了。
佘染记得郭莹说过，安双双昨天是自己一个人去送货，原本安排和安双双去送货的郭莹被留下了，给的理由是饲养组突然有员工失踪，人手短缺，让郭莹去饲养组顶班。
今天的配送单量很大，需要人帮忙卸货，然后就抽到昨天失踪一下午的佘染。
现在看来，安双双也没完全说实话。
早上处理完一批羊，冷藏货车停在羊场门外，处理羊肉的员工们把货搬上车，佘染在安双双的指引下坐到副驾驶。
冷藏车司机是安双双，这次配送只有她和佘染两个人。
安双双穿着和佘染同样的黑色工装，年龄也相仿，她帮佘染拉开车门，安抚笑道：“放轻松，白天还是很安全的。到了地方别乱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最后一句是提醒，更像警告。
佘染坐上车，问道：“送货地点很危险吗？要遵守宵禁提示吗？”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安双双戴上行车手套，从车载箱子里拿出一个迷你防身器塞给佘染，叮嘱道：“如果我被带入房间，而你被留在外面就找借口离开，要是有人邀请你去参观场地，或者给你吃什么东西就用这个电他。”
佘染呆住：“……”
安双双笑了：“别那么紧张，电不死人，只是让人失去行动能力。放轻松，太紧张就逃不掉了。”
佘染：“……”
怎么听着像某种地下交易。
-
寂静4城，A区。
白天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繁华，和夜晚的死寂截然相反。商业大屏幕里放映着广告和夜晚出行攻略，屏幕下方有一行官方提示：夜间出行，请遵守宵禁规则。
安双双专心开车带路，佘染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这座城市正在往未来科技过渡，地面的共享代步车是电子屏，车篓宽大且深，使用者们在车篓里放了很多生活物资。
往上看，百米高空，类似飞行器的公交飞车由两根钢索悬挂，寂静无声地穿过入云大厦之间的“空中轨道”。
“那是城市之间的直达车，方便高层居民上班出行。”
安双双目视前方，笑着给佘染介绍：“字面意思，这里的楼房很高，住得越高越麻烦，特别是跨区上班，后来就有了穿云飞车，也避免下夜班的人走夜路回家。”
佘染摸不透她的意思，憨憨笑道：“我以前下夜班没等到车，还是走路回去的。”
“这就是穿云飞车的弊端了。”安双双说，“晚上十点停运，十点以后会出事。十点以后是诡怪的活跃时间，高空飞车比走夜路更危险。”
安双双轻踩刹车，将车停在商业街背面的内街道，拿出手机通知商家接货，接着道：“最近出现很多认知性失忆的人，你注意些，有可能是被异种污染的怪化前兆。”
“我记住了。”佘染乖巧点头，稳住刚建立的人设，跟着安双双下车了。
没等多久，店员过来搬货。
货车门打开，佘染发现车厢深度和外观不一致，趁着安双双和店员签字收货的空档，来到前面打开车厢侧开门。
车厢内部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左边是冷藏库隔板，右边是戴着嘴套的活羊，活羊那边的车顶开了天窗通风。
羊眼清澈，不是羊怪。
关上门，佘染转过身和安双双平静地双眼对上。
安双双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上车吧。”
一共送了八家店，冷藏库的羊肉全部送完，只剩最后一个地点运送活羊。
两人一路没说话，安双双的车越开越偏僻，到了海边的公路。
沙滩外围被警戒线围起来了，草坪上搭建了很多移动帐篷，穿着特殊制服戴面罩的人在外围徘徊，手里拿着仪器。
佘染认出这里是音乐节的海滩，问道：“这里怎么封起来了？”
“……被异种突袭了。”安双双平静道，方向盘一转，将车停靠路边。
佘染满眼无辜：“到了吗？”
沉默许久，安双双目光复杂地望着被封锁的海滩，缓缓道：“在附近了，你要下车吗？”
这一刻，佘染开始怀疑自己的演技。她按兵不动，从兜里拿出安双双给的防身器，憨笑：“我有这个，谁打我我就电死他。”
闻言，安双双一愣，笑着转过头深深看了佘染一眼，不再言语，踩下油门开往最后的送货点。
海滩，地下停车场。
安双双将车停在负二楼，把十只羊赶出来，牵着羊项圈绳子的一端走在前面，让佘染牵住绳子的另一端跟在后面。
羊羊们似乎察觉到危险，开始躁动地咩咩叫。
羊咩声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响。
安双双带着羊和佘染进入一个更大的电梯里，电梯往下运行，时间久到佘染打了个哈欠，楼层屏才显示“-3”。
叮！
电梯门开了。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两边墙壁装着一整块电子屏，屏幕里分隔出很多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不同种类和年龄段的动物，另一边电子屏里是各类植物，肉食性植物正在捕食观察员投入房间里的小白鼠。
空间中心是一条拆分几段的桌子，桌面放着茶杯和一些纸质资料。坐在长桌两边的人穿着不同的衣服，听到动静后齐齐扭头朝走出电梯的两人看过来。
“咩~~”
等在电梯外的两个高大男子穿着黑色制服，从她们手里接过栓羊的绳子，将羊牵入电梯两旁的暗门里。
“小双，好久没见你了。”
坐在桌子最前端的男人脸上挂着虚假笑意，俊美容貌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大步从容地走到安双双跟前，定定看了她一会，转而走向佘染，冲她伸手：“美丽的女士怎么称呼？我是庄澜。”
佘染垂眸看他的手，人类皮肤下暗物涌动，再看疯狂给她使眼色的安双双。她懂了，捏住男人的手指尖轻轻握了握，露出同款笑容：“你好，美丽的先生，我是佘染。”
庄澜：“……”
安双双脸色不太好，紧紧盯着佘染，走到她身前隔开庄澜，解释说：“她昨天才到羊场，什么都不懂。”
庄澜收回手，笑意不减：“小双的朋友很幽默，我很喜欢。”
“加入我们，万物进化。”庄澜向佘染发出邀请，“探索生命的秘密，创造生命。”
安双双瞬间警惕，刚要开口替佘染拒绝，却听到佘染走出来愉快答应。
“好啊！”佘染笑着，真诚询问：“工资怎么开？”
她眼睛亮晶晶的，期待拉满：“我对公司的要求是一年两次假，一次休半年。你们能达到要求，我明天就能到岗！”
“…………”
庄澜面色沉了下来，盯着佘染的金色眼睛想要将她看穿，她身上的气息很复杂，偏向人类，但身体对她的自主防备不会骗他，她是一个和他类似的生命体。
安双双更是一脸菜色，现在的发展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拉拉佘染的袖子，低声提醒：“别说了。”
佘染扒开安双双的手，满眼嫌弃：“噫～不会是想让我倒贴钱给你打工吧，不要以为你长得人模人样我就能答应。”
庄澜眼里没了温度，往后退到桌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坐在桌前的人一直注视着这边动向，握笔的手不断移动，似乎在记录。
不经意间，佘染看见长桌后面有个站在椅子上的人举起炮筒，明目张胆地给她拍照。
“庄老板，这次的货已经送到了。”
安双双打断两人，拿出送货单走上前让庄澜签单，“签字吧。”
庄澜没有动，垂眸看她：“小双，这么久了还没想明白吗？你也该回来了，平凡人的生活不适合你，邀请你的朋友，你可以回到你原有的位置。”
他指尖敲击订单本：“你该清楚自己在帮谁做事。”
安双双注视着猎食者的眼睛，强硬拒绝：“庄老板，货已经送到，我们该走了。”她警惕后退，拉住佘染胳膊往电梯门退去。
庄澜半眯上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动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语调轻缓：“不着急，我想邀请我们的新朋友参观基地。”
电梯两边的暗门左右滑开，冲出两队戴面罩的战斗人员将佘染和安双双包围在电梯口，枪口对准她们。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安双双将佘染推进电梯里，从后背抽出特制短刀和手/枪拦在电梯门外，整个人的气息变了。
“出去的时候听到声音别回头，跟着安全提示走。”安双双进行最后的嘱咐，“不要开车，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照实说。”
庄澜冷漠注视这一幕，没有阻止。
“丑陋的怪物穿上人的衣服，你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安双双尝试发射嘴炮攻击敌方，但被敌方闪避。
“抓活的。”
庄澜见猎心喜，眼中风暴涌动：“缺胳膊断腿也没关系。”
战斗人员收起武器，准备肉搏。
叮！
此刻，关闭的电梯门又开了。
“我还有话要说！”佘染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安双双：！！！
安双双震惊：“你想死吗！还不走！！”
“在哪儿上班不是上班。”
佘染越过安双双，穿过战斗人员走到庄澜身前，目光真诚：“你们这个组织真的穷到工资都开不起吗？要不要去我老家种地，员工福利超赞，包吃住哦。”
庄澜额头暴起青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动手！”
顷刻，安双双和战斗人员缠斗在一起。
被拒绝的佘染也打了庄澜一个措手不及，防身器怼着庄澜的脖子，明显不属于安全电流的滋啦声在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中格外突出。
庄澜瞳孔骤缩，他想要分裂本体刺穿对方，可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用尽全力抓住佘染的手腕，他手背的皮肤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扭动着的不属于人类的暗红皮肤，细软的暗红触手迅猛地蛰了一下佘染手背，却没有留下痕迹。
他嘴唇微动，声音很轻：“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佘染飞速回怼，开始甩锅：“呐，大家都听到了，是他让我动手的！”她说得认真，满眼无辜：“我只是过来挖墙脚，谁知道他突然让我动手看看实力。”
环视众人，她再次挖人：“真的不去我老家种地吗？包吃住有工资的哦，工资可以买吃的。”
“抓住她！”
在座的人员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暴怒拍桌指挥暗道里的作战人员过来围攻佘染，分了几个人过去照看地上的庄澜。
“你们是不是玩不起？还摇人？！”佘染震惊，挥手冲他们扔过去两个黑色菠萝，骂道：“这回是你们先动的手，可别说我欺负你们！”
嘭——
爆炸的瞬间，佘染随手抓起一个面罩人挡在自己身前做缓冲，正好看见安双双和她做出同样的动作，安双双满眼震惊。
安双双无声地做口型。
佘染看不懂，只能点头加微笑。
安双双一愣，她真是进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