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切的来龙去脉是在吕千花见到二叔和二婶之后才知道的。事情的匪夷所思超乎了她的想象,当然,也只能继续往匪夷所思的方向开展。

    起初,吕千花看到来看望自己的家人后十分诧异,那是虽然关系不远却不一起居住的二叔和二婶,而自己最亲近的亲爹和亲哥哥却没有来。但是毕竟是自己熟悉的亲人,吕千花还是在见到他们那刻,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倾泻而下,哭了出来。

    看见她哭,二叔二婶也哭了,二婶还边哭边说:“千花,我可怜的千花,这可怎么是好啊。”

    二叔却说:“你看千花还会哭呢,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家住在哪呢,她是不是太清楚了?”

    吕千花却听糊涂了,她忍住哽咽,忙问:“怎么了二叔,难道我应该糊涂吗?”

    二叔和二婶都诧异地看着她,尤其是二婶,她左看看,右看看,又手捧着吕千花的脸凑近去看。

    吕千花一时不适,别开脸去,“你怎么了二婶?”

    谁知二婶却放开她,语气一扫刚才的阴霾。

    “千花,你现在多少岁?今年是哪一年?”

    吕千花突生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好像明白了自醒来之后感到的违和感所在,但是太过不可置信,她一直没有深入去想。

    “我今年…十六岁。今年是…元平十年。”吕千花边说边看二叔和二婶的表情,并且再次仔细观察了他们两鬓些许的白发,“莫非今年是……”

    “元平十四年,你今年二十岁。”二叔说。

    “那我是怎么回事?我晕倒在地上睡了四年吗?那我怎么会进牢房呢?”吕千花双手抱着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头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不,你还是你,只是……”二婶话还没说完,看见刚才那个官差走过来,手上拿着刚才没有的佩剑,立刻闭上了嘴。吕千花刚想张嘴问她怎么回事,二婶示意她不要说话。

    “我说你们,都探了多少次监了还没够啊?你们说她是个傻子,可她跟我说话可是清楚的很,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家里亲人有谁,甚至还想贿赂别人,我看她一点都不傻。”女官差说话利索,眼神犀利,目光来回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流转,像是要将他们此刻的所有变化尽收眼底。

    吕千花不笨,马上会意,表情由清明开始转向呆滞。

    女官差冷哼一声,“看你们能装到几时,有本事就一直装下去。”她握紧手中佩剑,转身逐渐消失在牢房门口。

    二婶长舒一口气,就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吕千花也被这紧张的氛围影响,突然咳嗽不止。

    待她稍微平复,二婶交给她一个很厚的信封,并叮嘱多次看完销毁,就和二叔依依不舍的对她做了告别。

    “我们总是来探监,官差对我们有意见,但牢头收了银子他们也不敢直说,我们只能缩短每次停留的时间,不然怕下次不让来了。”

    吕千花突然又涌上了想哭的冲动,但是看着二叔二婶眼中的疲惫和不安,硬生生咽了下去,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信封,她想这一定是她会变成这样的答案,她一定要谨慎行事,她一定要知道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

    元平十年六月初七,时值盛夏,暑热难耐。吕家长子吕净璇欲往芷阳府进货,其妹千花闻芷阳府盛景繁华,欲一同前往,净璇许之。

    这些纸前几页是清溪县衙门的笔录,记载的是吕千花踢毽子后一天的事,主人公是她哥哥和她,她记得哥哥确实说过明天要到芷阳府去进货,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于是接着往下看。

    元平十年六月二十二日,货物尽数购置完毕,因停留时间过长,吕净璇恐交货之期期过,买家或生嫌隙,遂于寅时携其妹及十一家丁启程赶回吕家。一路其妹乘坐马车,净璇驱车,其余家丁牵运送货物马匹跟随其后。

    日落西山,行至掩月山林,有雾乍起,阴暗密布,依稀见星,须得谨慎前行,且四周阴风呼啸,空气湿冷寒重,疲惫已达高峰,遂约定至半褪岭后依周围山林与地势稍作休整。

    又行五里后,前路渐开,树木枝叶稀疏,草地渐入眼帘,恐四周空旷无处遮挡,遂择树木稀疏处,置马匹与货物于二木之间,家丁四散,或坐或站,轮番休整。因恐猛兽来袭,众人不敢生火,以两火把照明。休整时以四散之态走动,行至远处有人呼喊便归。入夜更深露重,依次着吕家特制斗篷防寒,因式样一致,难以区分身份,只得以声辨人。休整过二刻后再次启程,领队管家已觉不妥,因队形已于来时不符,恐生变故,遂停下按人点名。点过后并无不妥,后又恢复正常队形,管家顿觉多心,继续前行。

    又行一里,管家忽觉有人掉队,但因身着一致斗篷不知各人身份,只得行至最后查看,哪知一去不归。

    吕净璇行于队伍最前,看似驱车,心中却仔细盘算交货事宜,只听见管家些许动静,未曾仔细考虑身后。其妹吕千花因困倦昏睡多时,二人浑然不觉其后众人及马匹货物已消失殆尽。待发现时吕净璇正想小解,下车一看只得呆怔原地。呼喊无人应答,吕净璇只得叫醒吕千花,将马车停在原地,回身寻找家丁、货物及马匹。二人行至不远发现地上零散货物,乃是硝石,跟随硝石一路越寻越远,最后竟行至山内的月食谷。

    月食谷阴暗程度远超掩月山林,掩月山林尚能见星,月食谷只余一缕星光照于谷内空洞之中。吕净璇与吕千花虽心中恐惧之情甚重,但无法弃家丁、马匹及货物于不顾,只得继续前行寻去。谁知尚未如何寻找,已在谷中发现断肢,零零碎碎,无法辨别是人是马。吕千花忍不住要惊叫出声,吕净璇赶忙将其嘴捂住,示意她用耳朵仔细分辨,竟然听到啃食之声,依稀辨别声音来自谷中一处,似乎有东西以刀片肉正食。吕净璇心中大惊,汗如雨下,但强行镇定,誓要护吕千花周全,二人悄声约定退出山谷后全力逃走。于是缓缓后退,不出声响,期间不敢有丝毫怠慢,大半个时辰才退出月食谷。兄妹二人虽精疲力尽,仍拼尽全力向马车处逃跑。哪知尚未到达,吕净璇突觉后脑钝痛,失去知觉,吕千花随后也失去知觉。

    隔日清晨,众人进山寻找失踪的吕家众人,发现人与马的断肢残骸满布于半褪岭至月食谷的山道上。吕净璇后背连中三刀,吕千花被吕净璇护在身下,并无外伤,但自醒来后就全然失去清明,进入混沌状态,终日痴傻不已。

    吕家案发后经清溪县衙捕快盘点,本次案件除吕家兄妹外,十一家丁、两马匹均当场死亡,身体被肢解,碎尸旁散落些许碎肉,有啃食齿痕,初步判定是人的齿痕。

    吕净璇、吕千花及吕家其余人皆未与任何人结仇结怨,案发原因尚不明确。

    本篇口供为吕净璇所述,吕净璇本人已于此事件一月后因后背刀伤医治无果过世。

    案卷杀人案吕家大型杀人案清溪县衙门收录

    吕千花看完这篇文案后虽久久不能平静,却没有任何实感,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事情突然变得太多太快,内心的复杂一点也不比当下形式的复杂少。这么说,她哥哥吕净璇已经过世了,而且过世很久了。她自己也变成了傻子,而且傻了四年多。所以二叔和二婶再见到她时会说她不该这么清楚?因为直到自己的魂魄穿越四年的时光来到现在的躯体之前,这个躯体里一直是个傻子的魂魄。但是听二叔二婶说话,他们早就知道这具躯体的魂魄会换,而且早有准备,等“吕千花”清醒之后要将这四年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通过这些纸让她明白。

    这信封里的纸比一本书还厚,开篇记录的事情就是一桩自己隔天就会遇到的大案,吕千花满怀忧思,但又不能不看下去,看接下来她需要面对的还有什么事。她看到下篇还是清溪县衙的案件调查记录,署名是一个叫白芜纱的捕快,正想往下翻页,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赶紧把信封全部收好藏在牢房的稻草下面。原来是刚才那个女捕快,她说公堂要传唤自己,还不及吕千花反应就压着她从牢房到了公堂之上,一脚从她身后踹去,她马上站立不稳跪了下来。她忍着疼痛,心里想跪下就跪下,用得着直接踹吗?

    抬头一看,堂上的主审官还没到,她应该是先来这里跪好,等着开审。

    她想现在需要审的这件事应该就是自己如今身处牢狱之中的原因,但是不知道来龙去脉,她需要静观其变。然后就着自己现在是个傻子,先把装傻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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