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ZHOU/LUAN

    周鹭安,

    周栾。

    周栾从未有过如此百口莫辩的时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做一个逃兵,开口说清楚这个美丽的误会。

    沉重的行李车推在祝择安掌中,仿佛轻得没有重量,她空着手差点没跟上男人的速度,赶了两步,“祝择安,你好不好慢一点。我有话和你讲。”

    祝择安睨过来,在停车场旁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今天还有工作,你迟到耽误了很长时间,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迟到?周栾恍惚了一下,正想辩解,却被祝择安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在国外过得很任性,或者你称之为快乐。”

    “回到南城,说明你已经放下所谓的‘快乐’,选择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不翻旧账,哥哥只希望这对你和咱们家人,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周栾顿了下,要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要怎么告诉祝家人,真正的周鹭安没有改过自新,而是在美国追演唱会呢?

    她不仅没有放弃“快乐”,还在“快乐”的海洋中扑腾得很欢,一秒钟都没想过上岸!

    祝择安见妹妹欲言又止,也未多说,打开了黑色越野车后备箱,里面除了路障和急救包,还有一些野营用品,放得很规整。

    周栾的两只大箱子沉得像塞了铅块,他很轻易就提起来,但被客观重量坠住,手背上的青筋有一瞬间的浮凸。

    “上车。”周栾也被塞进车里,不过是副驾驶。

    -

    南城下午的天空晴朗,阳光酽酽晒在车窗上,熬了十几个小时航班的周栾很快涌起困意。

    她本来就心大,反正目前的局面也没办法解决,不如从长计议。

    睡吧,还能怎么办?

    没准睡一觉事情就变好了。

    黑色越野车载着两人,出了机场高速,一路向南城开发区驶去,最后开进一处邻近绿地的小区。

    祝择安车开得很稳,直到停在地下停车场,周栾的额头轻轻抵了一下车窗,她才悠悠醒来。

    “到了吗?”地下光线冷暗下来,周栾揉揉眼睛,看着祝择安拉开门,绕到车后去取她的行李箱,这才完全清醒,“轻点轻点,别磕坏了,我自己来就行!”

    祝择安两手各将一只轮箱顿在地上,看周栾那个宝贝兮兮的样子,懒得去猜这位大小姐的行李内容,大抵充满了消费主义的华而不实。

    唇角冷淡地扬了扬:“你把半个加利福尼亚的奢侈品都搬回来了?”

    周栾点头又摇头,完全没听清,很紧张地拉过一只箱子,蹲下身摸了摸:“嗯嗯,这里面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跟了我很久呢!”

    没错,在美国用的电饭煲烧水壶电吹风小台灯,这些亲爱的老伙计们她舍不得扔下,全都顶着安安的白眼塞进了箱子!

    多亏加州平均气温高,她衣服不多,所以重量稳稳卡住航运公司的行李托运限额!

    啊,葛朗台大胜利!

    周栾不知道自己的穷酸相被误会成了拜物教空白大脑,突然开朗地拉起行李箱,乐滋滋道:“我们走吧!”

    -

    楼房一梯两户的格局,两人乘电梯到16层,门廊铺设大理石砖,还覆有一张深蓝色地垫。

    祝择安拉开大门,一股清冽的空气拂面而来,室内装修极简风,以灰白色调为主,宽阔又明亮。

    周栾跟在男人身后探头探脑:“啊,这。”

    好大的家哇!

    单是客厅就比她住过的任何房子都大,家具很少,只有满足基本功能性的冰箱和沙发,地板空荡洁净,不见任何杂物和装饰品,是能让人放心在室内打羽毛球的程度。

    而且物品罗列得极为整齐,仿佛随时会被内务检查。

    这就是多年部队生活养成的习惯吗?

    这边周栾暗自感叹,她的表情落到祝择安眼里,又使他想起某一通祝永年的电话:“听说鹭鹭现在好娇气,在学校附近找房子,非附带泳池和高尔夫馆的大公寓不住,说到底女孩子要富养啦……”

    看着满眼震惊、直白打量房间的妹妹,祝择安意料之中地抿了抿唇。

    他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不算小,二百平建面,胜在地段僻静疏阔,但算不上豪宅,肯定没法如大小姐的意。

    不过,人要学会适应正常人的正常生活,而非一味地享受他人荫蔽,她最好早点明白过来。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恒定不变的。

    祝择安很仔细地将箱轮擦干净,拿出一双新拖鞋,领周栾去看她的卧室。

    说是看,其实就是将周栾连同行李箱带进房间,丢下一句,“基本的生活物品都在,你自己收拾一下。我还有事,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祝择安走到门口,顿了下,想起娇生惯养的周鹭安不太可能会做饭。

    掏出一支笔,写了张字条放在鞋柜,又压上备用钥匙,“钥匙和地址都在门口,你饿了就叫外卖,改天我教你做饭。”

    “好!”周栾松了口气,追到门口,“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哦。”

    回应她的是祝择安的一挥手,还有瞬间合上的大门。

    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周栾一人。

    房子被阳光渲染成一个明亮而空旷的空间,她望着陌生的环境,还有祝择安留在鞋柜上的钥匙纸条,突然有种做了贼的心虚感。

    真好,没有被戳穿。

    可是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她能住的吗?

    她应该马上把安安从美国揪回来!

    周栾拨打视频电话,才发觉现在是下午三点,美国那边还是凌晨。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也对,这个时间大家都睡了。

    正当周栾准备挂断时,屏幕另一端突然出现了安安的脸。

    “嗨,宝贝!”安安明显没睡,假睫毛上沾满闪片,被霓虹灯映得光艳无比,能隐约看见舞池里的肢体摇晃。她隔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浪潮,冲周栾大声喊:“你顺利到咱家了吗?”

    “刚到!你哥刚才出门了!我觉得咱们这样不行——”周栾提高音量。

    “什么?我听不清!”安安一脸困惑。

    周栾恨不得把嘴巴塞进话筒里,“我说我不行!而且你哥人挺好的,我觉得没必要瞒他!我住他家里也不是个事,你还是打电话给他说说清楚!”

    “哦——你说你能行,我哥挺好的,你住他家乐不思蜀!”

    周栾听了这话差点背过气去,这是什么耳朵?

    还没等她反驳,就看见一个拉丁裔帅哥凑过来和安安碰杯,安安在欢呼声中故作矜持,低头冲手机迅速道:“宝贝club信号不好,我手机快没电了,你到家我就放心啦,千万千万别穿帮我跪下求求你了!”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

    这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吗?

    周栾将手机放回去,盯了天花板两秒,慢慢打消抬腿走人的想法,开始将行李箱里的物品一样样拿出来。

    困扰中国人的三大惯性魔咒:孩子还小,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现在她深深感到被第三种魔咒困扰着!

    房子里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在主卧正对面,做成丁字形小套间的形式,大概是祝择安常用的。

    周栾没往那边走,进了客用卫生间,客卫没有使用痕迹,但明显被收拾过,洗手台上放了新的牙刷香皂,旁边还挂着条没开封的粉色毛巾。

    毛巾浸入温水,软绒在周栾的手指间张开,她就着香皂沫搓了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些油了,刚才出了些汗,衣服看上去还干净,但因长途飞行而软塌塌的。

    好想洗个澡啊!

    不行,周栾环视四周,她还是没办法消除心理障碍,放任自己在祝家的客卫里洗澡。

    虽然这个浴室理论上是单独给她准备的。

    但一想到自己的毛发会掉在人家的地漏里,她就觉得尴尬得要死!

    想了想,周栾收拾了毛巾和换洗衣物,拿上钥匙,出了门。

    十分钟后,她按照手机导航指示,站在了一家“星悦快捷宾馆”的门外。

    钟点房的浴室很逼仄,五金零件塑料感十足,花洒莲蓬头微微泛黄。完全比不上那间雪白洁净的客卫。

    这廉价的一切让周栾感到亲切和安全。

    两小时对洗澡来说很宽裕,周栾哼着歌,用毛巾把头发沾到半干,才清清爽爽退房离开。

    开发区的晴空依然湛蓝,只是日晒稍退,天边已然升起几颗芝麻粒似的晚星。

    一阵饥饿感袭来,正好回去的路上有小馆子,周栾心情很好地吃了一份炒面,又喝了一听汽水。

    回到家,室内光线微微暗下来,窗外已是朗月微明。

    祝择安真的没回来啊。

    虽然说过不用等他吃晚饭的话,但她出于道义,是不是应该给他带一份炒面?

    最起码,问问他要不要吃呢?

    都是太紧张了。周栾有点愧疚地拍拍脑门,没问也好,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放着家里浴室不用,跑到外面开房洗澡这件事。

    躺在新铺的床单上,周栾给安安敲了几个字发过去,对方可能出于轰趴过后的睡眠状态,或者干脆还在happy,一点音讯都没回。

    倒是南城三中的教务处李老师发来消息,问周栾星期一有没有空来学校面试。

    星期一,就是大后天!

    周栾赶紧回了个“当然可以”,一下子坐起来,拿出准备了很久的教案开始温习。

    “嗝——”

    好撑。

    面条在胃里被汽水涨开了。

    她不该一高兴吃掉一整盘炒面的。

    福利院的生活老师说过,吃独食的小孩会倒霉,周栾揉着肚子,默念了几句“报应来得真快”。

    然而更大的报应还在后面——

    祝择安的头像在微信界面挂出红点,戳进去,是一张打包盒的照片:【吃晚饭了吗?给你带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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