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者

    “回答我,死神。”

    平日里性格冷漠、不轻易展露情绪的侦探眼中燃起怒意,一刻不离地盯着上首的记录官。

    夜神月面色不改,只是眼底的颜色沉下来,接近干枯血液的红棕色。

    “死神?”

    “他在说夜神记录官吗?”

    “不可能!”

    绫辻行人的称谓引起一片哗然,一时间大厅内喧哗声骤起,驻守在各个角落负责安全的异能力者们不确定地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绫辻行人一步一步走下阶梯,逼近最前方的夜神月。

    “七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总觉得有违和之处。你太完美了,口中的每一个说辞都有迹可循,把自己伪装得毫无破绽。”

    “你很聪明,也极其善于操纵人心,利用我的惯性思维方式和双方巨大的情报差加以误导,使我跟着你设定好的路线思考,让我最后因为没有切实证据而压下来自第六感的警告。”

    “作为一名优秀的心操师,你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因此在确认我的确按照你的设想走入思维误区后,开始逐渐减少与我的接触,以防生出岔子。”

    “如你所愿,我从未将你和旧神联系起来,甚至一度认为你真的是一名兢兢业业的政界新秀。我被你戏耍了七年,长到几乎忘了初见时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直到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件。”

    绫辻行人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在高台前的阴影里,仰头看向沐浴在灯光中的夜神月。

    记录官褪去了惯用的温和微笑,神色无法辨别地看着正在指控自己的侦探。他们一个伫立于高台上披戴光明,一个站在台下的阴暗处,可立场偏偏颠倒,成为逆位的魔鬼与正义。

    “信件的信息看似杂乱无章,但我这几年来一直跟进旧神成员的资料,其中的线索就显得一目了然。”

    绫辻行人一手撑在木台边沿,借力撑起身体翻上高台,终于和夜神月处于同一水平线。

    “自从死神出现,困扰联邦调查员最久的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能力的判定方式。鲁西鲁先生带来的情报只有‘死神很年轻’,‘头脑极好’,以及‘可以制定具体死亡方式’这三条,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所知。当然,那是直到我阅读到今早的匿名信之前。”

    “寄信者很谨慎,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痕迹。不过他的目的不是重点,重要的信息在于信中附带的几张照片,还有一个简单梳理过的时间线。我已经和日本的异能特务科确认过,这些信息全部真实。”

    绫辻行人走向夜神月,却直接越过他,站定在他身后的办公桌旁。

    “当看似不相关的证据和嫌疑人的时间线吻合,一切疑点都有了突破口。我现在站在这里意图揭露的,是死神的杀人方式。”

    他扫开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和纸张,任由它们散落一地,终于在一个夹子下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本黑色笔记本,封皮上镶刻Death Note两个英文单词。侦探将它高高举起,供在场所有人看清。

    夜神月的眸色又暗了一些,不过依旧一言不发。

    “确认你是死神这个先决条件之后,接着逆推你的作案方式和具体判定条件并不难。你拥有的,是基于知晓受害人的面貌后,将对方的名讳书写在这个笔记本上,使其按照你的意愿死亡的能力。”

    说着,绫辻行人翻开本子,放到桌上投影仪的摄像头下,让众人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密密麻麻的字体,全部都是不同语言的姓名,有几个后面缀上死亡方式,令人毛骨悚然。

    反应快一些的人已经在里面找出一些熟悉的名字,认出那些都是近年死于死神之手的受害者。坂口安吾作为特务科负责旧神一案的主要人物之一,此时自然比别人看得清楚,因此也以更快的速度明白这一切都是事实。

    杀人侦探可没必要冒着被联邦针对的风险欺骗他们,也完全没有理由那么做。可正因为确认了他话语的真实性,所以坂口安吾陷入近乎失语的状态。

    夜神先生......怎么可能......

    现场的异能力者们瞬间暴起。各种异能力首先严密地保护住政要,再对准台上穿着一身昂贵西装的夜神月,看样子马上就要出手。

    “等等,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他和吉尔伽美什一样拥有其它超S级别的攻击能力!”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成功制止了异能者们的动作,潜伏在建筑周围的狙击手们也没有立刻扣动扳机,不过没人放松警惕,依旧保持可以将其一击毙命的戒备。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夜神月却轻笑起来,然后放任笑容逐渐扩大,形成让人不寒而栗的邪性弧度。

    他无视周围可以顷刻收割性命的威胁,反而安抚道:“别担心,我是个名符其实的普通人。”

    紧接着,他转向绫辻行人,似笑非笑地问道:“如果我说,我早已事先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写下,现在的任何一秒他们都有可能暴毙身亡呢?”

    隔着茶色镜片,看不清楚侦探的双眼,只能大致感受到他极冷的气场。

    见他不回应,夜神月悠然指出:“你在赌概率?因为意识到的太晚,现在只能赌你的《Another》生效时间比《死亡笔记》快,争取在后者判定他人之前,抢先一步判定我的死亡。”

    夜神月的视线飘向侦探手中的黑色本子,完全没有因为能力的发动媒介落在别人手中的紧张感,道:“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就算我即刻毙命,已经写下的死亡不会改变。更何况......”

    他惬意地偏头,笑着道:“更何况,《Another》对我没有作用。”

    绫辻行人的呼吸骤停,夜神月看起来心情更好了。

    《死亡笔记》不是属于个人的能力,它是曾经夜神月所在的世界的规则,在降临于异界后延伸于此。它并非是谋杀,而是像日月交替一般理所当然的世界法则,因此绫辻行人的异能力无法越级读取。

    况且《Another》判定的是任何以‘谋杀'手法杀人的凶手,并非所有手上沾染人命的人。比如堂而皇之在游轮上害死不计其数乘客的洛夫克拉夫特和吉尔伽美什,他们的行为满足不了《Another》需要破解案件的前提,因此无法生效。

    也是因为这一点,了解杀人侦探的能力条约后,夜神月一直很谨慎地保证自己没有用死亡笔记以外的方式去谋害任何一条性命。换句话说,他严格意义上从未亲手杀人,在《Another》的判定下‘无罪’。

    “让我想想看,我好像写的是,‘天外陨石坠落,砸死异能联邦总部内除夜神月之外的所有人类’?”

    一些人条件反射地抬头仰望头顶的彩绘玻璃,生怕预言真的发生。

    见状,夜神月爽朗地笑起来,解释道:“开个玩笑,不用紧张。就算是《死亡笔记》也没办法实现那样牵强离奇的死法。”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话虽如此,总感觉用心肌梗塞这种基本手法,有点配不上诸位为我搭建的舞台。”

    这样说着,他抬手看了看腕表,随即好整以暇地仰头看向穹顶的玻璃窗,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众人屏息,空气紧绷而黏稠,异能力者们的攻击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这时,天空中一个小黑点快速接近,随后轻轻落在玻璃窗顶的支架上。

    一只通体漆黑,拥有不祥的血色眼睛的乌鸦。

    这只乌鸦有问题。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

    联邦总部被空间系能力者严密防守,任何生物都不可能进入,况且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安保系数更是上了好几个台阶。

    不出所料,就像在印证人们心中所想那样,夜神月朝它挥了挥手,抬高声音问道:“人带来了吗?”

    “嗯。”

    是一道冷淡的男声,听着也很年轻。

    乌鸦在说话?

    自认为受到惊吓已经足够多,对任何事都不会显露出反应的坂口安吾,此时升起擦擦眼镜压惊的冲动。

    得到肯定的答复,夜神月走到绫辻行人面前,从他手中拿过黑色笔记本。

    这个过程没有受到阻力。毕竟聪颖的侦探已经明白,在《Another》失效的那一瞬间,他们已经输得彻底。现在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

    他赌输了。

    “让我看看。”夜神月慢条斯理地翻开本子,在某一页停下,朗读道:“诸位临终前的戏码是‘受到精神污染后自相残杀而亡’。”

    他合上笔记本,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孩子身上。

    男童的头发白黑各一半,黝黑的眼珠印着诡异的星星和圆圈。他穿着颇为考究的小西装,却极为消瘦,下眼睑有常年缺乏睡眠的青紫,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惧怕什么无形的事物。

    夜神月快步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揉乱他的发丝,温声道:“久作,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乌鸦的朋友夜神月,请多指教。”

    他的语气和蔼,用词好像是对待平等的成年人,这种态度放在别的场合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然而,就在亲昵打招呼的同时,一柄类似忍者使用的苦无不知如何具现在他手中。夜神月一边挂着他那副能让人放下戒备的笑容,一边将刀尖抵在梦野久作的肩膀上,狠狠向下划,制造出一道皮开肉绽,几乎抵达他腰部的伤口。

    “啊——”

    年少孩子的惨叫声凄厉而尖锐,如索命厉鬼一般萦绕在会议厅内。

    众人也来不及展露不忍之色,因为与此同时,他们身上都浮现指节细小,明显属于孩童的黑色掌印。

    刹那间,会议室沦为人间地狱。

    所有人都失去理性的神智,在幻境中身临其境的场景让他们崩溃绝望,进而转化成杀意,无差别地开始攻击。

    “Q的能力原本没有这么大的影响范围,但这时候再加上死亡笔记的判定......果然可以创造条件,符合笔记的规则。”

    夜神月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带着纯粹的理性观察这场屠杀,直到在场大部分人都倒地不起,他才看向脚边在剧痛中身体痉挛,而后完全昏过去的梦野久作。

    “他没用了?”他见小孩子没有清醒的迹象,耳鼻喉都涌出大量鲜血,这么问道。

    乌鸦的淡漠声线响起:“已经到达精神阈值极限,我的写轮眼无法继续维持他的精神海,再过几天就会彻底崩毁。”

    夜神月无所谓地道:“既然用处已经榨干了,那就丢掉。你不介意吧?”

    “随便。”

    得到答复,他不再在梦野久作身边逗留,将注意力转往在场剩下的两个活口。

    计划外到来因此免于一劫的坂口安吾,和本就该在剧本中存活的绫辻行人。

    “夜神月,旧神到底在追求什么?”

    冷漠如绫辻行人,也无法对尸山血海维持平稳的心态,连声音都带上颤色:“你们把人命当作儿戏,性格迥异乖张,又有什么能让你们潜伏这么久,现在又肆无忌惮地暴露身份与世界抗衡?”

    夜神月似乎没意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应该是因为心情不错,于是沉吟片刻后回答道:“鲁西鲁那家伙应该告诉过你们,我们在寻找一样东西,并为此一直缩小范围,直到近期锁定目标,首领已经......”

    “慎言,死神。”乌鸦冰冷的声线截断他的话语。

    他无奈地摊手,半是抱怨道:“知道了知道了,明明是那个该死的叛徒透露的信息。真希望盗贼追捕叛徒的效率能高些,真是的,要不是‘库洛洛·鲁西鲁’是假名,我早就......”

    他没有说下去,不过任谁都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绫辻行人缓缓摇头,声音干涩:“我无法理解。到底谁能指使你们这样一帮疯子,谁能够把如此强大的力量握在手心,供自己所用。”

    夜神月眨眨眼,片刻后低笑起来,无视乌鸦的警告,说道:

    “盗贼深爱祂,疯狂迷恋祂的灵魂和理想;疯犬病态地垂涎祂,为此甘愿戴上项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英灵承认祂的伟大,低下高傲的头颅;没有追求的乌鸦被祂赐予活着的意义,化身利刃甘愿被祂驱使。”

    他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诵读给爱人的情书:“疯子们觊觎他们的主人,可又被崇高的敬意打败,因此为首领存活于世,栖息于祂的王座之下。”

    绫辻行人沉默下来,眼中色彩几经变幻,还是没开口。

    半晌后,竟是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坂口安吾出声,质问他的昔日同僚:“你呢?你又被什么折服?”

    “我?”

    夜神月好似被这疑问惊到,挑眉反问。接着,他突然捧腹大笑,肩膀一颤一颤的,脸上是被娱乐到的神情。

    等他稍微平复下笑意,他面上泛着病态嫣红,叹息道:

    “我只是个单纯的愉悦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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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剧场 #

    绫辻行人:我要判定你的判定!

    夜神月:抱歉,我已经判定了你要判定的我的判定。

    坂口安吾:他是有苦衷吗?还是有某种至高的追求?

    夜神月:哦不,我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只是个清纯不做作的变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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