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懒噩梦

    “就是这里。”

    库洛洛停下脚步,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也随着他驻足。

    “通过之前旧神的会议推断,他们会面的地方就是在这里,首领也很有可能会出现。”他神色沉肃,牵着北川叶的手,道:“如今这番光景,我们只能选择在此正面迎敌,先发制人。”

    闻言,一名站在联邦部队最前方的雪发青年开口,道:“歌德和莫泊桑不久前传来消息,他们碰到了乌鸦和阿蒂尔·兰波,解决后会来这里和我们会合。”

    出声的是隶属华国异能政府,被称为‘香山居士’的超越者白居易。他的眉眼虽然尽是风流模样,但整个人的气质极冷,硬生生压下样貌所带来的天生轻佻,反倒带着孤高的霜雪之色。

    这时,站在异能特务科一方的坂口安吾开口,语气有些沉重:“还有一个疑点。夜......死神应该知道大部分国际有名的异能者的姓名与样貌,为何他没有利用这一点直接抹杀威胁,而是绕如此大的弯子来到横滨?”

    库洛洛眺望远处的海景,低声道:“很大可能与他们所寻找的目标有关。他们已然将目的地锁定在横滨,也许得到那东西的先决条件就是亲自到来?”

    横滨本土三方势力的领头对视一眼,瞬息间交换眼神。

    “横滨到底有什么值得那样一群疯子费尽心思寻找?”一名联邦能力者发出疑问。

    回答他的,是一只蹲在红砖墙上的三花猫。

    “传说能够改写现实的异能特异点。”

    三花猫身手矫健地从砖墙上跃下,落地前异能光带飘出,它化作一名拄着手杖,头戴圆顶毡帽的中年男性。

    夏目漱石首先朝白居易致礼,接着道:“相信白先生也听说过。这件事在世界高端异能平台并非秘密,只是在此之前无人知晓它的具体所在。”

    白居易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完全不把日本所谓‘传说中的异能力者’看在眼中,对夏目漱石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一样的漠然,一视同仁。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

    “恭喜,你们猜对了。”

    声音的源头不紧不慢地走近,待众人看清西装革履的来人是谁时,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夜神月慢悠悠地走近,冲特务科熟悉的能力者们露出笑容,打招呼道:“诸位同僚,好久不见。”

    回应他的是数道因行动速度过快,看起来简直像是原地消失的异能力者残影。

    几位武斗派能力者瞬息间接近他,汲取议会事件的经验,打算在他的能力生效之前将死神斩杀。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B级能力者,因为再高阶级的异能力者反而在第六感的警报下,选择不贸然行动。

    面对这样的死亡威胁,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夜神月却好整以暇,表情惬意得仿佛在春游,而不是被异能小队围剿。

    “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但是这次......”

    伴随几声微不可闻的利器刺入皮肉的声响,包围夜神月的能力者们动作一顿,随后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地,每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都被手里剑贯穿脖子或大脑。

    “我带了个朋友。”夜神月笑着歪头,示意一旁悄无声息出现,用苦无利落地割破最后一名能力者喉咙的忍者,说道。

    宇智波鼬冷冷抬眼,一双不祥的血红眼珠中满是冷漠。他的面色苍白,下眼睑犹带青黑,可手中握着的滴血的刀具却让众人清楚意识到,就是这样一名看起来疲倦的青年瞬杀了七名异能者。

    “杀气怎么这么重?写轮眼都开着?”

    面对同伴的打趣,乌鸦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他甚至吝啬发出音节解释,直接扯开一卷封印卷轴,单手结印,从中解放出两具不知死活的身体。

    夜神月饶有兴趣地走过去查看,这导致他正好背对着敌人,没有丝毫紧张之色,好似完全不担心自己被袭击一般。

    “不错嘛。一个人搞定两名超越者,这可是连首领都会夸赞的成就。”他毫无敬意地用漆亮的皮鞋尖掀开他们的身躯,一边端详着歌德和莫泊桑的惨状,一边评价道。

    在场几名观察力强的人注意到,听到有关首领的话语时,乌鸦的神情终于不是仿若死水的木然,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光。

    “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消耗太大,估计没办法再凭一己之力清理掉这群人。”夜神月挥手示意对面一大群武装部队,和最具威胁性的超越者白居易,大言不惭地道:“我这个文职人员向来不参与这种野蛮的血腥事件,所以现在就看到底是英灵还是盗贼先到达,来揽下这份绝对能得到祂认可的功劳。”

    手上人命无数,此刻却说自己‘不参与血腥事件’的男人偏头,笑吟吟地对沉默的同僚说:“赌不赌?我押英灵,输家得去招惹那头疯犬,怎样?”

    疯犬?

    几名领导者对视一眼,迅速想起库洛洛的情报所描述的、旧神首领身边的守护者。

    白居易嘴角拉直,声线隐约带上些冰冷怒意:“阁下如此胜券在握,未免过于狂妄。”

    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白居易虽然看着年轻,但其实已经年近半百,是当之无愧的‘华国瑰宝’。他在超越者之中都是最顶尖的梯次,异能力《长恨歌》的效果堪称无解,因此与《神曲》和《理想国》等能力被联邦列在‘国难级威胁’之中。

    所谓国难级,等于一名能力者能够在24小时之内,单独夷平一整个中小型国家。

    《长恨歌》的具体能力被华国列为最高机密,但一些联邦高级能力者知道,那是关于因果与历史的史诗。

    有能力者曾在一场战役之中目睹,被敌对国超越者绞碎身躯甚至头颅,本该死透的白居易在一秒后恢复得完好如初。而他周边的几百名敌人却被无形的力量绞成碎肉,敌方的超越者也身受重创,不得不提前撤退。

    在看到死神和乌鸦的刹那,他看似没有任何行动,其实早已解放异能力,方才死去的几名能力者都能在他一勾指尖的功夫复活。

    不仅如此,《长恨歌》无限延伸,可以在侦测有可能到来的威胁的同时,保护住身后所有己方人员。

    听到他说话,之前对他们几乎视若无睹,忙着和乌鸦打赌的夜神月被引去注意力,笑着道:“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超麻烦的人物。乌鸦,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英灵他们来救场之前就被他干掉?毕竟我们一废一累,肯定打不过他。”

    他说着仿佛失去斗志的丧气话,红棕色的眼睛中却冷静如初,漫不经心地划过戒备的人群。

    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愉悦的场景,笑起来,道:“看来我输了。”

    在所有人都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一截染血的刀尖自白居易的胸口刺出。

    超越者低头看向胸腔处出现的异物,怔愣一瞬,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愿赌服输,记得兑现承诺。”

    库洛洛·鲁西鲁抽出染血的匕首,神色温和。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疯犬撕碎的样子,夜神君。”

    ……

    荒诞。荒诞至极。

    库洛洛可是一直活跃在抗争旧神的前线,为联邦带来宝贵情报的卧底啊!他曾通过无数测试忠诚的试探与心理测验,不留余力地参与对抗旧神的行动之中。

    可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身披黑大衣的青年随手将匕首丢弃,抽出手帕擦拭手上沾染到的血迹,用他一成不变的温润声音对夜神月说道:

    “你给我的超越者异能档案还算详细。《长恨歌》的确可以使他死而复生,治愈全部伤害并叠加反弹,但判定生效的条件是彻底死亡,所以只要保持濒死状态就没问题。我往匕首上抹了毒,是即刻生效的高强度迷药。”

    库洛洛慢条斯理地迈动步子,与一旁几乎是瞬间昏迷的白居易擦身而过。

    “揍敌客家族出品,说是‘即刻见效’就不会给他哪怕零点一秒催动异能力的时间。”说到这里,他惋惜地叹了口气,道:“白先生确实厉害,就算是在用《长恨歌》保护我等也尚留有一丝警惕。若不是我恰好有几个克制他的能力能够搭配使用,恐怕连偷袭都无法成功实施。”

    他用堂而皇之的语气说关于背刺的卑劣行径,完全不被其中的道德含义影响分毫。

    “你......”出声的是森鸥外。城府深如他也不免透露出震惊,脑内信息纷杂混乱,不可思议地望向闲庭信步跨越到敌人那一侧的男人:“你......叛变了?”

    库洛洛回身,唇瓣是柔和且怜悯的微笑。

    “叛变?”

    他扯掉肩头披挂的大衣,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在场众人极为眼熟的黑金卡片,甩向森鸥外,后者下意识接住。

    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在他手中的卡牌上,清晰看到用烫金所勾勒出的书本、血手印与逆十字。

    库洛洛看着他们惊疑的表情,忽地露出一个不怎么符合平日秉性,几乎癫狂的兴奋表情。

    他一把扯下额头上从不离身的绷带,任由它随风飘落。墨色发丝垂落,冷白的皮肤与纯黑图案相映衬,竟为双眼平添几分怪异的神性。

    “我本就仰慕旧日荣耀,何来叛变一说?”

    他额间的逆十字,与卡牌上重叠,一同嘶嚎着拥有者的名讳。

    旧神中狂热迷恋首领的疯子,神秘的宝藏洗劫者——盗贼!

    他虽然只脱去了一件大衣和绷带,却仿佛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狂气与温雅矛盾交杂,形成独特的气场,镇压着在场众人。

    这一刻,没人能够将‘盗贼’与‘卧底的库洛洛’联系在一起,混淆他的两个身份。当他展露真实自我后,再也没有其他形象能覆盖眼前这个身负逆十字的青年。

    “库洛洛?”

    震撼的寂静中,一道颤抖着,好似在哀鸣边缘的声音响起。

    北川叶身体战栗,无法相信眼前一幕,可又不禁紧紧注视着恋人。

    “你在......说什么啊?”她尝试扬起一个微笑,可连最牵强的弧度都无法形成。

    “啊,对了。还有你。”库洛洛缺乏情绪起伏地感叹一句,看起来有些苦恼,类似忘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后又被强制提起,无法就地摆脱的困扰。

    “我不明白.......库洛洛,这是什么意思?”

    彻底摈除伪装的盗贼眨了眨眼,半晌后回应她一个甜蜜如初的笑弧,眼里重新盛满爱意。只不过,他这情感切换得快到诡异,举手投足间腻人的爱意在这时宛如披上画皮的恶鬼,令人感到阴森凉气。

    “叶,你那么聪明,不用我解释一定明白,对吗?”

    看到北川叶抿着煞白的唇瓣,连连摇头的样子,库洛洛用恋人之间的暧昧语调耐心地道:“我利用你、为自己的假身份塑造一个软肋促使他人相信我的说辞、其实从未爱过你这些事,你一定都想明白了,对么?”

    他残忍地将事实撕开,展露给在场上百人看,不对昔日爱人抱有任何怜惜。又或者,他认为将真相亲口阐述,已经是最大的温柔。

    北川叶的呼吸急促,攥紧裙摆的手骨节发白,整个人都仿佛失去血色。她纵然再不愿相信,可大脑早已将因果关系梳理好,呈现出最终结果。聪慧的作家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敏锐,她这些年因为库洛洛而一直跟进的旧神情报,在此时迅速化□□人罪行的证据,痛彻心扉。

    “北川小姐......叶,振作一点。”

    太宰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身上充作置力点。

    库洛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戏谑地道:“称呼倒是变得挺快。”

    接下来,他像是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一样,一手握拳击中掌心,对太宰治道:“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很遗憾我们没能成为朋友。所以这次回来,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说着,他对空无一人的小巷喊道:“兰波。”

    于是,空气中泛起金色空间的界限,几息后将藏匿在亚空间中的男人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有一头赭色头发,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破旧的浅砂色短风衣,垂在身旁的双手握着枪支,双眼空洞,瞳仁和瞳孔是不正常的纯黑。

    当他走出阴影,面孔清晰,有几人的反应尤其激烈。

    且不论惊诧的森鸥外,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的呐喊几乎破音,脱口而出:

    “织田作?!”

    “织田?!”

    然而织田作之助完全没有反应,低垂着头,沉默如幽灵般站在那里。

    “太宰君,这个礼物如何?”

    库洛洛勾勾手指,织田立即听从,大步走向他,恭顺地站定在他身后。

    “你对他做了什么!”

    比起至少记得自己身处什么状况的坂口安吾,太宰治的情绪近乎失控。他虽然如此质问,但在看到属于兰波的异能力亚空间,和织田与曾经□□前代首领相似的样子后便明白了一切。

    恶劣的盗贼显然知道他很快就能理清前因后果,因此直接跳过他的问题,道:“别急,礼物最精彩的部分还没送出去。织田,去和老朋友们打个招呼。”

    他下达指令的瞬间,织田作之助向前冲去,属于职业杀手的速度让他在顷刻间拉近双方距离,枪口直直指向太宰治身边的北川叶。

    太宰治下意识将女人护在身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别攻击!”

    然而,这话说得太晚,已然来不及。

    只见织田作之助被几道不同的异能光刃贯穿身体,身躯飙出暗红血液。这些攻击的冲力使他失去平衡,倒地不起,红锈色的发丝沾上尘埃。

    “织田作!”太宰治的声音惨烈到好像要撕裂声带,宛若泣血的莺鸟,或野兽将死时愤怒的鸣吼。

    冷眼看着太宰治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库洛洛笑着道:“别急。”

    他挥挥手,隐在暗处的兰波现身。

    随着《彩画集》再度被发动,金色方块笼罩身受数个致命伤的织田。随即,他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只有身上渗着少量黑血的创口证明他方才的遭遇。

    “面对噩梦才能战胜噩梦,这句话我很认同。”库洛洛说道,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瞄准重新起身的织田作之助。

    “帮你征服梦魇,我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他懒洋洋地眯起眼,食指扣动扳机。

    砰!

    织田作之助的后脑绽开血花,刚好倒在太宰治怀中。

    库洛洛将枪丢给一旁待命的兰波,纵然纯黑的眼睛里缺乏情感,他的笑意依然温和。

    “不用谢,太宰君。”

    太宰治身体僵直,抱着织田作之助的尸体,起初先是愣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有根弦断了。

    他急促地呼吸两下,喉咙泛出非人的呜咽,然后一声凄厉到可怖的嘶吼声硬生生从胸腔中撕扯出来,垂死的怪物一样愤怒悲痛又不甘,令人遍体生寒,好半晌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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