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懒洋洋地打量着眼前的厮杀，指腹捻动珠串。

    现场咒术师和诅咒师大部分被剿灭，咒灵方更是被‘罪与罚’消灭得一个不剩，只剩下剧情中有名有姓的一些人物还在顽强抵抗。

    战斗进入白热化后，由于乙骨忧太和五条悟被各自的对手缠住，原本游离在外，试图找准时机攻击你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不再专注于突破防线，而是选择徘徊在武力值较低的学生们身边，确保这些潜力还未开发完全的少年少女们的存活。

    一柄覆盖查克拉的苦无穿透长着嘴巴的大脑，将它牢牢钉在裂开纹路的青玉石上。之前羂索顶着夏油杰的壳子出现在混战中时，五条悟的分神差点让大筒木的一击落到实处，后来还是在乙骨忧太的提醒下才回神，只不过动作更为狠厉。羂索也没能晃悠多久，被宇智波和库洛洛一起压制，最后被前者扒出本体解决掉。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你召唤出他人看不到的系统页面。看到快要满值的经验条后，你的眼中带着期盼环顾四周，跃跃欲试地等待，却在发现一切如常后失望地咋舌。

    怎么还没动作。真是的，都快没时间了耶。

    你在心中叹息，眼见远处已经有影影绰绰的鬼群出没，明白没办法再继续拖延时间，只好不情不愿地从舒适的前排观赏座位上起身，为剧目收尾。

    他们可真磨蹭。

    2.

    恶鬼们在废墟中出没，数量庞大，密密麻麻地覆盖视线所及范围。它们快速逼近，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松散成笼统的包围圈，扒在断壁残垣上远远观望，因为某一道气息的震慑而不敢靠近。

    交战中的双方都注意到它们的到来。得到家主的一个眼神后，家臣们率先停手，纷纷回到祂的身后，看向鬼怪糜烂气息最强烈的方向。

    “主君，是否......”刑差眯着眼，显然认出了来人是谁，开口问道。

    祂摆手，从云雾中起身，与来到众人视野内的鬼王对视。

    当祂的目光落在身上的瞬间，鬼舞辻的身躯开始细细颤抖。憎恶，激动以及更深的扭曲情感一股脑地上涌，令他的面部表情处于悲泣和仇恨之间。

    家主沉默地注视披着美丽皮囊的鬼，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半晌后开口道：“你不该再出现在我眼前。”

    鬼王一言不发，瞳孔中心燃起猩红的火光，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披了一层皮的怪物。

    “两千年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被利器剐蹭后的沙哑，一字一句都像是滴血的控诉：“没有声音、触感、甚至时间的流逝、清醒熬过每一秒折磨的两千年。我苦等到脱困，却忍受着不能见天日的戒律。”

    他上前一步，瞳孔因为满溢的情绪而颤抖。

    “您能包容吉尔伽美什的顽劣，对刑差和判官的勾心斗角视而不见，从不在意其他家臣无法抹除的天性，为何偏偏不能忍受我的缺点？”

    听到这些话，家主看起来不为所动，倒是家臣们躁动起来，将凶戾的目光投向鬼王的方向。

    “你在质问我？”半晌，家主才如此开口，声音极冷。

    “不，我......”鬼王急切地话语只出口两个字节便猛地噤声，被震慑一般立即住口，因为家主周身的气温骤降到冰点，那双漆黑的双眼中聚集起来点点金光。

    此时的祂更不似人，更接近于高台之上的神佛，而薄薄覆盖地面的冰霜和眼中的金点都说明了一件事——祂很不悦。

    纵然神情没什么变化，祂看向鬼王的目光却隐含警告，后者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不敢再开口，只能将话语吞入腹腔，任其腐烂。可一腔怨恨和怒火没有随着家主的扫视消散，鬼王不敢对曾经的主君发出怨言，只能将愤恨的眼神转向其他目标。

    不幸离他最近的受害者，是已经变成鬼的七海建人。

    鬼王先是神色不明地看了他半秒，接着抬眼瞅向另一边的咒术师们，唇角勾起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弧度。

    “去，杀死他们，不死不休。”他的声音比地狱最深的鬼火还要狰狞，带着畸形的歹毒意味，道：“听到了吗，七海建人？”

    这话落下，咒术师方掀起轩然大波。

    看着那只肤色惨败，双眼通红，长着獠牙利齿和布满眼球刺鞭的鬼，在鬼王的指名道姓下，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一点熟悉感从何而来。

    布满血污的金色头发，依稀能看出以往轮廓的瘦削脸颊和高大身形......

    “......七海先生？”不知是谁细颤着呼唤出声。

    唯一目睹了七海建人转变全过程的乙骨忧太微微垂头，在五条悟转来的目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再怎么不可置信，也只能确认这不是敌人的障眼法，而真的是他们认识的同伴。

    面目全非的七海建人得到来自血液不可抗拒的命令，朝咒术师们咆哮。下一秒，他挥动刺鞭，向前一跃开始攻击。

    这期间，家主一言不发，只冷冷地扫了一眼，默认鬼王的发泄行为，并不关心这些闹剧。这让一直关注着祂的钉崎遍体生寒，毕竟她是知道‘北川叶’有多么依赖七海建人，而金发男人又如何用沉默的关心方式去展露自己的偏爱。可如今家主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厌烦，这一刻钉崎才真正将两人区分开来。

    咒术师们面对鬼化的七海建人束手束脚，不愿放开手回击，只能勉强招架着应付。可七海建人被鬼王喂了超出寻常剂量的鬼血，完全被操控，固执地执行着制造者的命令。

    他贯彻不死不休的命令，完全不管身体的损毁，哪怕迎着术式也要试图落下攻击。这让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又在强大的修复力下复原，疼痛只让他更不要命地进攻。

    家主和收拢在祂身边的家臣们冷眼相看，其中几人还带着像是在看戏一样的悠然表情，打量他们的情况。即便他们看似放松，可咒术师们深知只要情况一有不对，或家主下令，他们就会再次化身收割性命的镰刀抹杀数量所剩无几的猎物。

    但比起担心之后会发生的九死一生的恶战，五条悟等人更关心的却是面前的‘七海建人’。

    根据他们以前所搜集到的情报来说，人类一旦被鬼王转变，那么便永远不可能脱离其控制，需要以人类的血肉存活，用永恒的生命遵从鬼王的每一个意愿。因此，他们眼前的七海建人已经坠入地狱，鬼的自我修复特质让他一遍一遍经历痛苦，原本的记忆和情感被压制在鬼血的控制下，模糊他的本性、击碎他的灵魂。

    他会一直深受煎熬，在疯癫的雾霾中有半刻清明去疑惑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可接下来属于鬼的狂躁会覆盖他的所有理智，束缚来自过去的记忆碎片。

    “喂，杂种。”张狂的声音响起，吉尔伽美什大笑着，随手从金圈中抽出一把简朴的长刀，施舍般扔在五条悟脚下，道：“这是能斩杀鬼的日轮刀。”

    长刀落在碎裂的青玉地砖上发出清鸣声，五条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它偏移。

    难道真的没办法拯救他了吗？难道让他彻底安息是唯一终结苦难的方案？

    哪怕咒术师们全部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踏上这条路，可亲手了解同伴这种事也实在太过残酷，尤其是曾经有过一次手刃友人经历的五条悟。

    但是他们对已经转变成鬼的七海建人束手无策，根本没有能够拯救他的方法，更不可能在战场上有余裕处理这件事。在这种危机四伏，家臣们群狼环伺的情况下，拖得越久只会让战况更加危险。

    窒息般的几秒后，五条悟打破僵持，瞬身避过七海建人的血鬼术的同时，伸手捞起长刀。

    握紧刀柄的刹那，五条悟似乎恍惚间回到了一年多以前。那时的他在小巷子中，准备对重伤的挚友下杀手，当时的心境和此刻重合。

    痛苦吗？一定是痛苦的。内心的不忍和对始作俑者的滔天憎恨都如冥火般燃烧，可他握刀的手一直很稳，能够不偏不倚地斩断要害。

    “好好休息吧，娜娜明。”

    利器陷入血肉的轻微声响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刀刃在特级咒术师的力量加持下轻易嵌入鬼的脖颈，明明动作极快，却又仿若慢动作一般从左侧平划到右侧，在日轮刀离开的瞬间使身首分离。

    五条悟的眼罩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一双苍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目睹全部过程，仿佛要将这个画面刻印在骨髓里，好让自己永远不会忘记。

    七海建人的躯体和头颅掉落在地上，肉身的消散带来一丝清明。他与曾经总嫌弃烦人的前辈对视，眼中没有怨怼和苦楚，更多的是常年劳累奔走在生死之间后，在死亡时得到的久违安宁。

    最强咒术师半阖双眼，片刻后睁开，绚烂瑰丽的蓝色中，怪诞的火焰越发壮大。

    紧接着，他目标明确地转向静看这一切发生，被家臣们围在中心显得无动于衷的家主。

    顶着‘北川叶’的脸的家主。

    五条悟掐起手诀，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不再去在意身边的人是否被波及，极速成形的术式迫使咒术师们退后避让。

    “我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蓝与红交融的间隙，他咧开一个略显疯癫的笑容，对家主说道：“能请你，去死吗？”

    轰！！！

    完全解放，不去顾及周边损毁的虚式茈碾压而来。家主站在末日余晖的紫色光晕下，神色安谧，眼中有金色流沙汇聚，演变成惊涛骇浪席卷将眼睛变成金轮，映照着来自咒术师毁天灭地的攻击。

    平静又凛然，是来自神明之上的注视。

    祂好像在宽容孩童的玩闹，亦或者目睹蝼蚁的挣扎。

    不管怎样，家主始终没有丝毫波澜，超脱于情感带来的苦难之外，这无比清晰地让所有人意识到——

    对了，祂不是北川叶。

    3.

    五条悟动手的霎那，在漫天紫光的掩护下，你敏锐地察觉了几件事。

    首先，夜神月捏碎了一件藏在袖子中的东西，使黑色的结界降下，前所未有的强横隔绝力将以你为圆心的周边几十米分离出‘世界’这个概念之外。

    其次，库洛洛不知什么时候打开手中的盗贼极意，一股能量极快地击中你，让你全身麻痹，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最后，吉尔伽美什看似是在召唤出宝具抬步对抗五条悟，实际的站位和武器分布则是在提防其他几名召唤者，确保他们无法来到你身边支援。

    即将粉身碎骨的你微不可闻地轻叹，唇角倒是勾起笑意。

    这才像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