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柯学啊。

    你幽幽叹了口气，手上擦桌子的动作越来越慢，光明正大地在上班时间摸鱼。

    没错，你现在是一名光荣的波洛咖啡店员工。

    不久前，榎本梓小姐在外出时不幸被‘意外’坠落的广告牌砸断腿，在医院打上石膏后只能告假，在家修养。这意味着波洛咖啡厅缺少人手，于是你这个住在楼上的无业游民义不容辞地联系老板，并且凭借一张绝对能吸引生意的漂亮脸蛋，和还算利索的手脚应聘成功。

    你非常敷衍地重复擦拭面前的一小块面积，思绪飘到其它地方。

    名侦探柯南这个世界真的让你大开眼界。

    混乱的时间线、薛定谔的监控、比苏格兰场还没用的搜查一科、任由小学生进入现场甚至套取证物信息的痕检科、还有破案全靠灵光一现和各种巧合的侦探。犯罪这件事变得很玄学，有时候很明显的证据和破案途径令人束手无策，但有时候又能凭借离谱的偶然性事件追查到嫌犯。

    总觉得有点可怕，这种被世界规则随意玩弄的感觉。

    想到这里时，你的余光扫到窗外减速停下的白色马自达。看清到车上是谁后，你快速切换到北川叶模式，手下的清理桌面的动作也诚恳了不少。

    金发男人关上车门，一边三两步走进店里，一边脱下大衣折叠。

    “北川小姐。”他走来，脸上是令人难以防备的笑容，道：“今天店里的情况如何？”

    你偏开视线，似乎不能直面太阳一般明亮的男人，小声道：“客人不多。”

    安室透早就从毛利侦探所那里了解了你的情况，除了对犯人竟然敢在日本境内明目张胆进行□□献祭的愤怒，更多的是对你这个受害者的怜悯。因此他从见面起就下意识代入了保护者的身份，像个大哥哥一样试着安抚你脆弱的神经，带你走出阴霾。

    “确实呢，今天天气不太好。”他这么说着，顺便看了眼窗外，看清逐渐密集的晶莹白絮时惊讶地挑眉，道：“啊，下雪了。”

    你随着他的视线，有些怔忡地看向飘落的雪花，出神了好半晌。

    “漂亮吗？”

    你快速眨眼，脱离恍惚的情绪，转头看向出声的男人。

    只见他单手撑在吧台上，神色温柔地注视着你，眼睛像是有星星坠入的蔚蓝大海。

    意识到他在等待你的答案，你微敛眼睑，然后轻轻点头，回应道：“嗯。”

    他笑了起来，一头金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平时较浅的发色在光线下呈现更灿烂的色彩，看向那抹颜色的你像是被摄取全部心神一般，眼神涣散一瞬。

    它的颜色应该再耀眼一些，如同把太阳穿戴在身上，比金色日轮还要夺目。

    “......阿波罗。”

    “什么？”安室透惊讶地问道。

    他的声音令你猛地回过神来，你晃了晃脑袋，皱眉回答道：“好像是下意识说出口......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他温柔地安抚道，对你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道：“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回记忆的。”

    见你点头应下，眉目间的褶皱舒展，他才放下心来，系上围裙后转头往后厨走去。

    确定他背对着你在认真准备食材后，你的表情瞬间垮掉，视线扫过窗外的雪花后咧了咧嘴。

    柯学世界的季节好可怕，昨天还是艳阳当空的炎炎夏日，今天就来一出浪漫的六月飞雪，温差也是够极端的。

    这也让你突然想到一件事来。

    等等，按照这种随便跳跃的混乱时间线，榎本梓的腿伤该不会过几天就能痊愈吧？

    失策。果然当初就应该以防万一，弄个导致永久性昏迷的脑震荡什么的。要不是在之前探望她的时候被安室透盯得太紧，你也许当时就会为了保险而找机会动手。

    你一向是个很会反省自身的人，于是默默地在心中谴责了自己之前只让她断了条腿的圣母行为。

    北川叶，你可不能过度善良，这么为他人着想啊！

    你想保住在波洛的工作，因此得想办法杜绝榎本梓康复并重回咖啡厅的可能性。由于在这种规则不清晰的世界中，随意清除掉本不该死去的重要角色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而再次让她发生‘意外’的成本又太高，容易引起怀疑，你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不同计划不间断地在你的脑海中冒出，有的略显凶残血腥，有的毫无痕迹但很麻烦。

    你盯着窗外的雪景，思绪从‘人工制造榎本梓脑死亡’跳跃到‘收购波洛的企划案’，大脑飞速运转，一时间岁月静好。

    ……

    安室透在调试咖啡机的间隙抬头看向窗边的少女。

    她托着下巴，双眼有些无神地注视着白雪，玻璃上映出她浅淡的侧影，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易碎。

    纵使与北川叶认识不久，但安室透对这名即便受到伤害，但继续坚韧生存、凭借自己的双手努力生活的少女抱有极高的好感。

    她虽然内向，又因为不好的经历有些封闭，可她有种天生能与他人共情的能力，轻易以真诚的态度感染周围的所有人。

    比如不幸发生意外的榎本小姐，哪怕北川叶根本不认识对方，却在入职后听说她出事的消息后执意前去探望。当时陪同前去的安室透记得很清楚，少女在以为别人没注意到的角度，看向榎本小姐打着厚重石膏的腿的眼神中满是纯粹的遗憾。

    她大概在痛惜对方的遭遇，或者误入心思过于敏感的善良受害者们很容易陷进的误区，为自己没能帮上忙而感到自责。

    安室透眼中透露出坚毅之色。

    当初选择当警察，以至如今成为卧底与虎谋皮，全都是因为他想要保护像北川叶这样的普通人。他们也许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但对世界抱有温柔，也是他在黑暗中行走的动力。

    思及此处，他的眼底暗下来，如同入夜的汹涌海浪。

    因为来到波洛前，他与风见碰头并接收到情报部门的最新消息。

    日本最近出现了新的罪犯。短短时间内，光是警方发现的教唆犯罪案就不下十几例，并且受影响的群众范围正在持续扩大，甚至有蔓延到境外的趋势。

    他好像一种新型病毒，无孔不入，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和各地有行凶念头的人取得联系，并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循循善诱，引导出人内心最黑暗的一面，指导他们进行犯罪。

    不光如此，他的反侦察意识极强，传授的作案方式也极其严谨。若不是有些凶手因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或者由于各种错误和巧合不小心露出马脚，警方估计至今都不会发现还有个幕后操盘手。

    纵然如此，崩溃后全盘托出的凶手们也无法提供有关这个人的更深层信息，因为对方全程都没有留下任何有特征的蛛丝马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犯罪界行事时使用的代号。

    度玛。

    这个希伯来文代表‘沉默’的名字成为了警方的心头大患。他就像代号所象征着的‘沉默的死亡天使’那样，悄无声息地带来无数死亡，自己却一言不发，超脱在众生的苦难之外无声观察，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地狱黑土。

    情报部门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安室透的目的，其实是想让他通过在暗世界卧底的身份调查，也许能得到明面上无法得到的信息。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压下纷杂的思绪。

    不论如何，他为了心中的信念，一定会拼尽全力将这些社会的脏污清理。

    这么想着，他收敛起所有不该出现在‘安室透’身上的气息，垂头认真开始清洗餐具。

    冬日的阳光下，他和少女隔着吧台和几张桌子，气氛安谧宁和。

    2.

    “两个新情报组织？”赤井秀一摆弄枪支零件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问道。

    安德雷·卡迈尔神态肃穆，颔首道：“是的，目前两者的构成和来源都不明确，但是能确定掌握着庞大的信息网，以及大量能威胁到国家安全的情报。”

    “不。”一旁的朱蒂摘下眼睛，目光极冷，沉声道：“应该说，他们已经造成损害了。”

    她将手中的平板递给赤井秀一，后者接过开始阅览。

    “这两个情报贩子分别被称为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也就是希腊神话中孪生的死神和睡神。但说是兄弟，它们反而在进行情报战争，立场截然不同。相对温和的睡神给警方和各国政府提供能够打击暗世界的信息，而对立面的死神......”

    “则在为暗世界疏通情报，并且帮助军火商和各地□□躲避警方追捕，合作伙伴包括最为臭名昭著的黑衣组织。”赤井秀一，接上她的话，一目十行，很快就从手中的资料摘要中理出脉络。

    卡迈尔点头，道：“各国情报机构现在即便不想被卷入，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秘密也不得不配合它们的斗争，之前维持的微妙平衡在逐渐坍塌，美国的局势尤其之乱。”

    赤井秀一放下平板，沉思片刻后起身，眼神锐利如森绿色的捕猎者。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做好准备，迎接新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