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

    我记得,她死,我心动到惶然。*

    ……

    “我很生气。”北川叶的脸上挂着微笑,却仿佛有阴暗的影子在皮下徘徊:“非常、非常生气。”

    库洛洛等人的肢体紧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气氛凝重得快要停止时间。

    这样的对峙下,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轻松的,便是将‘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诠释得淋漓尽致的该隐。俊美的纯血种甚至靠在墙上,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眼中肆无忌惮的恶意快要溢出来。

    “这段时间,我反复预想当我拿回权柄后会怎样惩罚背叛者。”她缓步上前,看似无害,却将其他几人的气势节节逼退:“是凌迟泄愤,还是剥夺力量,让你们也体验随时都能被碾死的恐慌?”

    她的视线划过每一个人的面孔,来到安室透时停顿,很快便如同略过蝼蚁般轻飘飘地移开目光,没有对他的存在感到惊讶。

    “但是不论如何想象你们各种死去的惨状,都无法平息我的怒火。”

    她停在吉尔伽美什身前,微微弯腰,柔软的手掌贴在他的膝盖上。这触碰让他咬紧牙关,猛然绷紧肌肉,大腿被刺激到般弹跳一瞬。

    “我当初就不该动恻隐之心,只是废掉你的双腿,留下你的性命。”她这样说道,眉宇间划过讥诮与怨恨之色。

    “你到底要不要脸?”男人被她的话激怒,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气息暴烈无比:“把我当作狗拴在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让我踏在同族的尸体上苟延残喘,你管那叫做恻隐之心?我宁愿去死。”

    他困兽一样的低吼令作壁上观的该隐露出被娱乐到的神情,竟不加以掩饰地愉快笑出声。

    不过在场没有人理会他不合时宜的笑声。北川叶眼睛一眨不眨地与愤怒的吉尔伽美什对视,一只手腕被捏在他手中,属于男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皮肉,因力道太大而勒出红痕来。

    半晌后,她的目光浅淡地扫过他的手,眉头微微蹙起,令吉尔伽美什下意识放松力道,随即被她轻巧地挣脱开。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后,太阳神怔愣了千分之一秒,紧接着针对自身的恼怒席卷五官的每个细节。

    “你不会死。”北川叶揉了揉手腕,冷冷地道:“你们都不会,那对你们来说太轻松了。”

    库洛洛终于出声,眼底的阴郁刻痕更明显:“怎么,你以为到现在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除了折磨后杀死我们,我们还会给你其它可能吗?”

    北川叶慢慢垂下双手,转头看向他。

    “路西法。”她说道,声音有奇怪的韵律,神态平淡得可怕:“别忘了,从一开始,做出决定的都是我,你们向来只有服从的余地。”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打断对方的话头,冷淡地道:“我决定引诱神,因此神爱上我;我意图覆灭神,于是神不复存在;我选择将你们留下,所以你们站在这里呼吸。”

    “告诉我,一群连谎言都无法理解的生物,你们为什么会生出自己能够成功反抗的念头?”她的尾音上扬,带着戏谑问道。

    空气静默几秒,最后是修普诺斯开口,道:“讨论这一切没有意义。我们不会再次服从于你,并已经准备好失去性命的准备。”

    他话中的潜意思便是北川叶无法再威胁他们,毕竟后者已经连生命都可以放弃,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令他们动容了。

    “是吗?”她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围观的该隐,道:“不如由你来告诉他们,那个意外的小收获。”

    该隐轻笑一声,颔首道:“乐意之至。”

    随后他瞳孔边缘的血红色微亮一瞬,接着在安室透惊惧的眼神下,该隐反手将指尖对准胸腔,猛然下抓,竟徒手将自己开膛破肚。

    血肉被划开的同时,所有的窗玻璃炸开,大风从室外灌入,众人耳边模糊响起‘咔哒’的、类似钟表时针走动的声响。只见白金的齿轮状物体扎根在该隐胸腔的血肉中,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转动,和他的心跳隐隐保持同样的频率。

    安室透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世界观在短时间内碎裂又重复黏贴的他甚至不再为这件事过于讶异,但其他人的反应古怪极了。

    修普诺斯,度玛和吉尔伽美什三人先是露出不解的神色,然而几息后,他们先后睁大双眼,像是意识到什么恐怖且不可思议的事情,齐齐看向北川叶,眼中是震惊的质问。

    而库洛洛的反应更直接,他几乎是在看到那些齿轮的瞬间就明白了什么,看向安静站立的少女。

    令安室透不解的是,他的眼底似乎燃起某种扭曲的狂热色彩,那种情感有点不符合他之前所表露的一切。虽然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但还是留下些许难以解释、违背人设的痕迹。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表情从惊悸过渡到若有所思,眼中各种复杂意味飞速交织,让安室透感到违和,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这时,度玛似乎意识到了过长的安静。他轻咳一声,抬手拍了下离他最近的修普诺斯。后者从沉思中惊醒,神情有一刻不太自然,很像演员有点脱离戏中氛围的游离感,不过安室透的疑虑很快就被之后他们的对话所覆盖。

    “......你得到了时间之轮。”修普诺斯眉间沉涩,目光停在该隐躯干中的齿轮上,低声道:“利用始祖‘不死者’的无限再生的特质温养时间......这可真出乎意料。”

    不知为何,他在说到‘出乎意料’时,安室透总觉得他在暗指另一件事。

    “你们应该知道时间之轮的特殊性。”北川叶面色不动,咬字清晰地道:“是要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一次一次被洗清记忆,不断重新体验被愚弄并爱上我的曾经,尊严被无数次践踏侮辱。还是听从我最后的命令,发挥余热,结束后让你们解脱。”

    她伸出手,手掌向上摊开,大方的肢体动作和眼眸中的怨毒形成强烈对比。

    “这次,选择权在你们。”

    可谁都知道她的意思是: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你们别无选择。

    ……

    “好险好险,果然是惊喜来得太突然么?你们差点OOC,还好费奥多尔反应快,剧本总算圆上了。”

    你碎碎念着,绕过满地的玻璃碎片,走到站在失去玻璃保护的落地窗前的库洛洛身边,道:“你不走吗?他们都为终场演出开工了耶。”

    他将视线移到你身上,纯黑的眼睛藏着某些勉强粉饰的物质。

    “你把柯南世界的‘时间’送给了玖兰?那么信任他?”他答非所问地道。

    你耸肩,坦诚道:“那东西对我来说本也没什么用。你也知道柯南世界的时间异常,我想要得到的是完整健康的世界基石,当然要把最大的病体剥离,他既然有能力容纳它,把东西给他也无妨。”

    停顿一下,你注意到他的眼神,附加道:“李土不可能用它对我造成威胁,毕竟作为母体的基石很快就是我的所有物,一个紊乱的‘时间’不足为惧。”

    库洛洛还是以那种能让小孩嚎啕大哭的可怕目光注视着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提前恭喜你得偿所愿。”

    你笑眯眯地点头应下他的话,道:“嗯嗯。况且现在大家都发现了我的目的,想必工作也会更有干劲一点吧。”

    他落在你脸上的目光仿若有真实重量,一寸寸舔舐过你的眉眼和鼻梁,随后如同滚烫的沸水一般溅在唇瓣上。

    “你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他的视线一刻不曾偏离你的脸庞,仿若被不可抵抗的引力控制着目光,哪怕内心万般不情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你投以关注,说道:“玩弄世界不够,还想着要将它占为己有。你怎么会生出比盗贼还要贪婪的欲望?”

    你正要开口,他却根本不是为了让你回答,步步紧逼,继续道:“我从最初就在你身边,本该是最了解你的人,可到今日我连你的恶毒都看不完全,不理解你那颗黑透的心脏是如何跳动,无法辨别你的话语有几分真假。”

    说的越多,库洛洛眼瞳中的黑火便燃烧得更旺,在他自身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然吞食理智。

    “你是天生的野心家,阴谋者。”他话中的意思是唾弃,说出来却莫名变成了赞叹:“见鬼地会哄骗人。”

    你静静地听完他的话,逐字品味这少见的失控所制造的独白。

    紧接着,你突然失笑,转身面向他,背对着失去防护的落地窗口,欢快又突兀地对他提议道:“跟我打个赌吧,库洛洛。这一次没有观众,也没有剧本或者表演。”

    “什么?”他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也不说擅自提出的赌约内容,而是向后退一步,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高楼间的大风将你的长发吹起来,模糊了你的眉眼。

    “我觉得我会赢。”

    你自顾自地说着,向后挪了一步来到实地的最边缘,接着毫不迟疑地向后仰,失重感立即袭来。

    库洛洛的瞳孔缩小,即便理智明知你拥有系统,不会有危险,可身体比意识先一步作出反应,上前伸出手拉住你,阻止你从高空坠落。

    见状,你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我猜对了。”你说道,得意洋洋地扬眉。

    他顾不上你,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抓住你的手,情绪惊怒交加,好半晌才从惊骇并不愿相信的状态抽离,有些僵硬地抬头看向你。

    你依旧保持小恶棍一般的漫不经心,所有肤浅的表露没有触及内里的凉薄,好像没有事情能逃脱你的算计。

    库洛洛收紧手指,与你接触的皮肤着火似的燃起不正常的温度,沿着手臂的脉络一路焚毁肌理和骨骼。

    他只是站在她面前,那种邪恶的情绪便如同成瘾性药物般阴魂不散,在漫长的疼痛中促使片刻欢愉。厌恶也好,抗拒也好,永远无法磨灭和解的恨意也好,它们化成无法逃脱的欲念,让杀念和渴望同时积累。

    哪怕控制有一丝松懈,这些负面粘稠的东西都将沿着那微小的缝隙,钻进他这个个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弱点,等待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表面的面具没有裂痕,但任谁看到他那双叫嚣着饥饿与杀意的眼睛都不会认为他真的无动于衷。

    下一秒,他用力将你拉进怀里,一手揽着你的腰,一手粗暴地抓住你的头发往后拽,迫使你露出修长脆弱的咽喉,不顾你的痛呼声。

    他化作不再掩饰恶意的魔鬼,张开嘴狠狠地朝你暴露的脖颈咬去,唇齿间弥漫出血腥味。

    咬下去的那一刻,他一半是真的想要就那样咬断你的喉咙,一半是毫无缘由地想要标记你,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意图。

    最后后者以毫厘之差压过前者,他松开牙齿,在你耳边低低喘息,语气像是想要把你生生咬碎。

    他说:“北川叶,你不能掌控一切。”

    然后他松开你,反手一推,毫不犹豫地将你推下数百米的高楼。好像这样做就能证明什么,或者认为物理意义上的距离能让他冷静下来,不再被那些不该出现的情感折磨。

    你猛地从高空坠落,凌厉的风刮过身躯,站在窗前的青年罕见地失去绝对的冷静,身边握紧的拳头仿佛是在试图抓住岌岌可危的自控力。

    “可是库洛洛。”你开怀大笑起来,像是感觉不到极速逼近的死亡,声音被风吹得失真:“你还是在看着我呀!”

    夕阳彻底落入海平线,黄昏被无尽的黑夜淹没,你在城市的钢铁森林中极速下坠,长发在狂风中飞舞,视线完全不曾离开他,写满了胜券在握。

    好像被无法规避的自然引力拽动,库洛洛的心脏稍稍重了一节拍。这本不起眼,此刻却让他阵脚大乱,无比狼狈。

    因为无可否认,他的确在看着你。

    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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