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

    “秀!”

    朱蒂勉强从晕眩中清醒,费力地解开安全带,第一时间看向驾驶座的赤井秀一。

    男人的状况没比她好多少,额头被割开一道伤痕,鲜血从额角往下流,但一双幽绿色双眼依然冷静得吓人。

    “没事。”他回答,抬手用袖口擦拭流到脸颊的血迹,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的场景。

    粉碎的车前窗十几米开外,跨河大桥凹陷,钢铁支架发出嗡鸣,最中心处完全断裂坍塌落入下方的翻滚的河水中,转眼被吞没。

    尚存的路段边缘的车辆紧急刹车,造成后方的一连串车祸,更有倒霉的车子事发时刚好在断开的桥面上,跟着水泥一起掉入河中。

    目光所及之处是四处逃散的人群和漫天火光,甚至将水面点燃。

    赤井秀一驾驶的车辆不远处,黑色保时捷撞在护栏上,泄漏的汽油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型水泊。

    在火星点燃汽油形成爆炸前,变形的车门被人暴力踹开,琴酒和伏特加先后从车中出来。

    组织成员会和赤井秀一这些探员同一时间出现的原因,还得从FBI决定采用修普诺斯的建议开始。

    FBI执行代号‘睡神计划’的组织瓦解行动后,一环接一环,竟真的在短短时间让组织疲于应对各种状况,从而露出了破绽。

    探员们乘胜追击,在修普诺斯的情报以及原本安插的暗钉配合下,在极有限的时间中成功摧毁了组织最大的几个据点,并得到了海量犯罪记录,军火走私网络和研究报告等。

    组织受到重创,顶尖的一些高层退往日本的米花盯附近(也被猜测是boss最初的根据地)重振旗鼓。FBI当然紧随其后,派遣曾最了解组织的小队收网,由王牌探员赤井秀一担任组长。

    今晚本该是一切尘埃落定,能够左右结局的时刻。赤井甚至咬住了琴酒的踪迹,突袭据点将后者逼得只能临时转移。

    然而就在他们上演惊险的飙车追击技术时,灾难猝不及防地降临。

    赤井秀一手拿配枪,身体后仰曲腿,短暂收腹蓄力,下一秒猛地爆发,用和琴酒同样的方式踢开卡住的车门。

    他给车里的朱蒂和安德雷一个手势,两人默契地随他爬出损毁的车辆。

    无暇顾及前方的灾祸是如何发生,赤井秀一抬枪锁定银发男人。瓦解黑衣组织早已成为他的心病,琴酒更是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走。

    “结束了,放下武器。”他谨慎地靠近,如此道,双眼在烟尘与火焰中好像苍岭微缩的倒影。

    琴酒在注意到几人的身影从浓烟中出现地瞬间,便举起枪瞄准赤井秀一,他身边的伏特加则慢半拍,选择瞄准安德雷。

    “好久不见,莱伊。”琴酒的眉眼间泛起凉意,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抽动了一下,似乎克制不住杀意。

    “别太念旧,琴酒。”赤井反唇相讥,视线锋利,浑身的肌肉紧绷,确保能在敌人由举动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说实话,我一直喝不来黑麦威士忌。”

    双方持枪对峙,没人敢轻举妄动,时间仿佛在他们周边凝固。

    就在这时,有一人的出现打断了僵持。

    “你们在表演默剧吗?”冷淡清凌的声音,对于琴酒和伏特加来说熟悉至极。

    伏特加略偏头看去,随即双眼微微睁大,道:“你......狄俄倪索斯?”

    “恐怕得换个称呼。比如‘库洛洛’,或者年代更久远的‘路西法’如何?”青年脚步平稳,纯黑的眼中满是怪诞的静谧,只有稍稍加重讽刺的尾音背叛他的情绪:“毕竟‘主人’回来了,我又退化成只能听从命令的可怜虫。”

    在看清来者是谁后,伏特加的表情变得很僵硬,好似回忆起什么令他极为恐惧且不理解的画面,目光对上对方时竟然瑟缩。

    就连一向冷酷如磐石的琴酒都不禁收紧握枪的手,受过高度训练的身体在面临两个危险源时,下意识想要转枪对准更可怕的威胁。

    这让赤井秀一暗自疑惑。什么情况会让精确到堪比杀人机器的琴酒认为一名手无寸铁的人,危险程度会比用枪指着他的自己高?

    没有目睹过朗姆那诡异血腥,超出常理的死亡的FBI当然不明白在面对更高等级的未知,人类基因中自动趋利避害的本能。

    “别那么悲观。”又一道身影走近,步伐比起库洛洛轻快得多:“往好处想,我们很快就会拥抱死亡,你也能从锁链中彻底解脱。”

    苍白的皮肤,瘦削高挑的身材,变质葡萄酒一般的眼瞳,令人背脊发凉的浅淡笑意......

    这次,是琴酒和赤井秀一将他的名讳脱口而出:

    “修普诺斯?”“塔纳托斯?”

    两人异口同声呼唤眼前的情报贩子,却在话音落下后察觉了不对,难掩震惊地看向对方。

    “你叫他什么?”

    在红黑双方大脑陷入混乱之际,忽然加入的机械音更显得突兀。

    “现在的话,他应该是修普诺斯。”第三位不请自来者姗姗来迟,栗色发丝在背景的火光衬托下,接近半干血液的铁锈红。

    度玛在情报贩子身边站定,上写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转而摇头。

    “不对,现在又换回塔纳托斯了。”

    然后,他像和朋友开玩笑一样朝琴酒和赤井摊手,无奈般叹息。

    “没办法,脑袋有问题的家伙就是这么不可预料。”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其他人霎时间明白了一切。

    琴酒的表情扭曲得狰狞一瞬,被愚弄的怒火暴涨,克制不住杀意道:“你一直在戏耍我们。”

    “别这么说,对精神病人宽容些。”度玛慢悠悠地道:“至少我很确定,他们之前的确是真心实意在和‘对方’厮杀的。”

    赤井秀一的目光则在并肩站立的三人之间徘徊,应该看出了什么,冷声道:“虽然以前一直有所猜测,但现在总算确定,你们果然从最初就属于同一阵营。”

    度玛耸肩,缺乏起伏的机械音响起:“倒也不算。更准确的来说,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我们并没有阵营。”

    “无所谓。”库洛洛打断他,眼底翻腾浓重的郁气,显得额间的十字架格外阴森:“塔纳托斯,你不是要来取回自己的东西吗?别浪费时间,快点动手。”

    然而塔纳托斯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端详琴酒等人,半晌后露出一个不知该说是恶意更多,还是愉快占上风的笑容。

    “我改主意了。现在想来,还是不收回更有意思些。”

    朱蒂皱起眉头,厉声质问道:“收回什么?”

    塔纳托斯也不气恼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随和地回答道:“我留给你们的礼物。”

    顿了顿,他解释道:“我持有人类的‘罪’,而修普诺斯则拥有‘罚’,这两者组成文明的罪恶与秩序,谋杀和新生。”

    在几名FBI看精神病人胡言乱语的视线下,他气定神闲地继续。

    “按理来说,罪与罚是保证人类文明不会自我崩溃的支柱,只要同时我们同时给予,再在离开前收回,便是催生文明的火种。”

    “和琴酒见面那次,我通过他将‘罪’赠予人类,因此他成为代行者,成为扩散的原点。但是很不巧,自从诸神黄昏结束后,修普诺斯就和我闹了点矛盾,导致他拒绝在我之后赠出‘罚’。”

    他整理了下衣袖,不紧不慢地道:“这就很有意思了。假如我不收回赠礼,单独将罪留给人类,修普诺斯却将罚带去坟墓。那么没有惩罚制衡的罪恶,毁灭人类能用多久?”

    闻言,度玛饶有兴致挑眉,看起来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颇有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错的主意。需要我将‘语言’赠出助兴吗?”

    “我送出‘罪’后还有‘罚’,她只要不仔细检查就看不出差异。但如果你将语言整个剥离自身,她很容易看出你失去了特性,到时候等她明白你想做什么之后,你能接受得了后果吗?”

    “也对。她毕竟也是人类,意图在死前摧毁她的族群这种事,还是做得不动声色些比较好。”

    塔纳托斯这时还颇为友好地转向赤井秀一他们,贴心地说明道:“每个神明都有一种特性,在掌控下施予能够延续人类,反之全部赠予便是毁灭人类的火种。我的‘罪与罚’,度玛的‘语言’,路西法的‘纯黑’,该隐的‘不死者’,阿波罗的‘日不落’。”

    看向身旁的栗发青年,塔纳托斯笑了笑,道:“特性而言,度玛某种程度上算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一个。”

    朱蒂手中抬着的枪械很稳,但鬓角滑下的一滴冷汗说明了她的高度紧张。

    她快速看了眼度玛,开口道:“我们知道。让日本高层内部损失惨重,能够用声音杀死任何人的家伙。”

    “用声音杀人?”出乎意料地,塔纳托斯反而轻嗤一声,道:“要说杀伤力能力,阿波罗投掷的因陀罗之雷便能顷刻将这座城市的一半覆灭。不,度玛掌握的‘语言’可比区区‘言出必死’恐怖得多。”

    “先有语言,接着从中诞生文字,然后是谎言,谎言催生阴谋、战争和猜忌。”库洛洛垂眼,低声道:“只要人类发出第一个声音,他们就无法逃脱‘语言’的诅咒。对于人类来说,度玛的确最为可怖。”

    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度玛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行了个有点夸张的谢幕礼,好像在感谢同伴的夸赞。

    塔纳托斯再次朝琴酒看去,看起来准备说什么,却被紧接下来的剧烈轰鸣阻断。

    众人纷纷朝远处的声源看去。

    只见夜空中徐徐渲染出黎明光辉。而在其周边,无数光圈燃烧着形成,点缀在夜空中的样子很像梵高的星空,只是这一版本毋庸置疑地比那副油画危险千万倍。

    金发的阿波罗坐在水银和太阳水晶组成的维摩那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面。

    赤井秀一莫名想到塔纳托斯方才有关‘神明的特性’的说法。本该是一番听起来天方夜谭的话,可现在却在脑海中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再贴切不过了,因为那一定是日不落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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