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交易

    1.

    中华料理屋‘乐乐轩’的大门被推开,来人无视门上挂着的结束营业告示牌,大步走进去。

    已经在打扫卫生的几名服务员抬起头,发现是一名留着长辫子的少年,肩上还扛了一把做工精致的红伞。

    见他笑眯眯的,看上去挺面善,还穿着中式长褂,其中一名年纪比较大的女性迎上去,温和地道:“小伙子,我们已经关店了,明天再来吧。”

    “抱歉抱歉。”少年不好意思一般歪歪头,接着道:“我其实是来找人的,一平在这里吗?”

    “你认识一平?”中年女人有些意外,随后抬高声音,回头朝正在后厨里洗盘子的少女喊道:“一平,有人找你。”

    几秒后,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从后厨小跑出来,表情疑惑。

    服务员中一个应该跟她关系很好的服务员见她过来,视线在她和少年身上转了一圈,随即笑着揶揄道:“一平,这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们穿着情侣装,连发型都一样耶。”

    “别乱说。”一平脸上浮起热气,有点尬尴地小声道。

    少年则像是后知后觉一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然后又看了看一平,最后爽朗地笑起来,道:“是挺巧,不过我们全家都这么穿啦,而且一平小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哦。”

    自来熟的年轻女性服务员紧跟着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少年状似苦恼地皱起眉,仔细思考片刻后道:“大概是......很厉害很受欢迎但又很招人讨厌的姐姐?”

    “哇,喜欢年上啊。”服务员惊叹道,一副‘看不出你小子好这一口’的模样,接着小声嘟囔一句:“很受欢迎又很令人讨厌是什么奇怪的标准......”

    眼见她又想说话,一平连忙打断,对少年道:“我们出去说吧。”

    少年点点头,乖巧地冲之前帮忙的中年女人鞠躬,然后随一平走出店门。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呢?”即便根本不认识对方,一平还是礼貌地问道。

    长辫少年拄着大伞,依旧笑着,道:“我想见你师傅风,但是他太难找啦,所以你能帮帮我吗?”

    听到这话的瞬间,一平立即戒备起来,站姿也稍微调整成容易防守或攻击的样子。

    之前她能‘毫无戒备心’地跟着陌生人出来,原因是她不惧任何普通人的威胁,但是如今这个少年口中吐出风的名字,意味着对方很有可能是里世界的人,甚至是师傅的仇家。

    “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如果有消息,可以先告诉我,我以后见到他的时候帮忙转达。”一平说道,一张秀丽的面孔极为严肃。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呢。”少年叹了口气,道:“我必须得亲自见到他啊。”

    他忽视一平警惕的视线,自顾自地思考半晌,最终得到皆大欢喜的结论一般,眼睛亮了起来。

    “那只能让他来找我啦。”

    “你准备怎么......”

    一平略带疑惑的问题没能说完,因为少年毫无预兆地起跳,以拄着的红伞作为枢轴点,腿部裹挟着恐怖的力量朝她袭去。

    轰——!!!

    2.

    长桌的两端,两名金发男人遥遥相对,其中一个身后站着几名穿着黑西装的手下,另一个却谁也没有带,一个人坐在那里。

    迪诺·加百罗涅双手搭桥,下巴搁在上面,脸上挂着些微笑意,但琥珀色的双眼中只有冰冷的审视。

    “终于见到你了,吉尔伽美什先生。”他率先开口。

    另一边的男人懒散地抬眼,也没有回话,只是上下地打量了迪诺一番。

    他的长相极为英俊,赤红的眼睛映着发丝的黎金,色彩的冲击力极强。只是无论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不会注意他的外貌,而是完全被对方眼中的傲慢与暴戾震慑。

    “加百罗涅。”令人窒息的几秒过去,他终于开口,道:“彭格列的狗找我做什么?”

    迪诺的脸色瞬间冷沉下去,道:“慎言,先生。加百罗涅和彭格列是同盟。”

    然而面对一个大型黑手党首领的怒火,吉尔伽美什的反应漫不经心,再次问道:“找我做什么?”

    面对他这样的不尊重的态度,迪诺虽然升起火气,但想到有任务在身,只能强压下不满,道:“先生的一条资金链似乎和国际刑警有交集?”

    他这么问,或者说现在和吉尔伽美什坐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一天前来自里包恩的一通电话。

    CEDEF在确定陀思妥耶夫斯基身后有资金支持后,将目标缩小到两条最为庞大的源头,也就是‘世界’和另一条通往北美的资金链。

    世界将身份隐藏得很好,饶是彭格列的情报部门和CEDEF一起查询都无法快速锁定。他似乎很熟悉黑手党的情报系统,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们探寻的视线。

    而另外一人却被他们迅速查到,或者说,他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根本就没有做什么防护措施。

    发现时他的定位在芝加哥,为了节省时间以防他离开,于是里包恩就让刚好在周边区域谈生意的大弟子前去,先试探一下对方。

    出乎众人意料,收到跳马迪诺的请帖后,名为吉尔伽美什的男人直接接受了会面的邀请,并且只身赴会。

    时间回到此刻,听到迪诺的问题后,男人嗤笑一声,道:“没错,然后呢?”

    迪诺一拍不落地道:“据我所知,你财富大多集中于银行与金融业,而他隶属刑警组织,行动倾向于肃清政府组织内部和黑手党势力,就算可以开后门也不是涉及你的产业的方向。所以你为什么向他投注大量资金?”

    听到他的话,吉尔伽美什脸色浮现玩味的神情,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回答你?”

    迪诺面色不发,冷静地道:“你接受了我的邀请,现在坐在这里,一定另有所图。所以你给我的情报就算是提前支付的报酬。”

    说完,他沉着地与对面的男人对视,后者的目光冰冷,似乎在考虑如何切割开他的肢体,挂在墙上欣赏。

    不过过了几个呼吸后,吉尔伽美什的神色恢复之前的疏懒,道:“因为那家伙很穷。”

    “什么?”迪诺的脑子没转过来。

    吉尔伽美什像是在给傻子解释一样,耐着脾气重复道:“我给他钱,是因为他是个很费钱的穷鬼。”

    “仅此而已?你只是......出于好心?”

    男人瞥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但如果我不给他钱,他就会盯上来钱最快的方式,而他身边积累财富最快最多的人就是我,所以他的目标还是一定会放到我身上。”

    说到这里,他嫌恶地咋舌,道:“与其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不如直接给他,也就不用被他那些恶心人的计谋算计。”

    看到他的表情,迪诺意识到他说的是真话,一时间大脑极速运转,消化这过于直截了当的真相。

    “你知道他是谁吗?”迪诺试探性地问道。

    吉尔伽美什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好像很烦他这种话里有话的交谈方式,直接道:“他是审判,我知道。”

    迪诺的眼神凌厉起来,追问道:“那我能否假设,你也是逆位协会的一员?”

    “我是。”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承认让迪诺有点不真实感。他以为需要反复周旋套话,再进行谈判才能得到这个确认的结果,然而对方却直接快进到结尾,承认了自己是协会的一员,倒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可能是看到了他略带迷惑的神色,吉尔伽美什道:“跳马,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可不是什么团结友善的协会,也没有什么紧密的联系,即便知道我是协会的一员,但对你们对于其他人所作所为的调查完全不会有进展。”

    迪诺抿唇思索,吉尔伽美什却没给他太多时间,转了个话题道:“但你之前说的没错,我见你是别有目的。”

    “我在能力范围内提供给你们足够的情报,作为交换,彭格列和加百罗涅帮我追杀一个人。”他说道,从手边拿起一个资料袋,一甩手腕将它非常精准地抛到迪诺面前:“这是他的资料。”

    “你有足够财力让无数雇佣兵前仆后继地来接一个刺杀任务。”迪诺一边拆开文件袋,一边发出疑问。

    吉尔伽美什挥挥手,道:“雇佣兵杀不死对方,你们大概率也做不到,但是至少黑手党的势力能给对方添点堵。”

    迪诺将纸张从牛皮纸袋里抽出来,一张照片飘落到桌子上。

    “所以竭尽全力杀死他吧。”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响起,迪诺看着照片上那名神情悲悯,额头上纹着十字架的男人,听到他说:

    “第四席‘教皇’,库洛洛·鲁西鲁。”

    ……

    “你和他有过节?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迪诺问道。

    闻言,吉尔伽美什的神态变得有点古怪,斟酌片刻后道:“不,应该说,在协会这些人里,我们的认识得最早,关系很好,他也最信任我,曾经还为了达成一个凶险目标合作过。我们姑且算是朋友。”

    “那你......”

    听到迪诺未尽的问题,他突然扬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笑弧,打哑谜一样道:

    “但是奖品只有一个,那只能对不起朋友了。”

    感到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迪诺转而问道:“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在逆位协会里的代号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立即回答,毕竟比起其它的问题,这根本没什么。可金发赤眸男人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声道:

    “我是第三席。”

    迎接迪诺挑起的眉头,他的眉眼间堆积起不知从何而来的躁郁和怒气,从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支钢笔,在桌上备着的便签纸上流畅书写花体字。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长桌,但以迪诺的眼力,他能轻松看到对方在写什么。

    E——M——P——

    皇?想到逆位协会的成员全都是按照塔罗牌命名,迪诺恍然大悟。

    是Emperor——皇帝啊。

    然而他的笃信在下一秒粉碎。因为对方的下一个字母不是预料中的E,而是R,紧接着整个单词从他的笔下诞生......

    E——M——P——R——E——S——S

    Empress。

    迪诺眨了眨眼,忽然有点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刚才不想直接说出口。

    他抬眼,看向满脸不爽的吉尔伽美什,也就是逆位协会的第三席——

    皇后。

    -

    逆位的‘皇后’ - 任性傲慢又暴躁,充满嫉妒心的败家女人,产生了爱情却害怕进入婚姻,产生不良的男女关系,因为自负和肆意妄为而让爱人厌倦。

    逆位的‘教皇’ - 爱情被第三者的介入破坏,虚伪,精神洗脑,占有欲过重,不够体贴,被他人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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