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那小子一定是这些日子,趁着我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开坛子偷吃,这大半坛蜜汁梅都已经进了他嘴巴了。

    我气得原地跳脚,冲出厨房找他理论,可是臭小子跑得快,从门缝里看着我去开坛子,就扔下铁环一道烟往巷子深处跑了,不知道这会儿到谁家了,我一个女孩子,总不好挨家挨户上门去找。

    我气得继续跳脚,我娘只好安慰我:“他还小,让让他,再说你弟弟吃几个又怎么了,你多做一坛就行了。”

    我就知道我娘会这么说。

    我娘还在继续说:“看你气得,做个好女孩,不能这样发脾气的,我就没见哪个好女孩在小的时候会这么馋嘴贪食。”

    我辩解:“不是给我自己吃,我是打算送去陈家。”我不敢让我娘知道我进私塾第一天就被未婚夫逮着了,于是说:“我打算托他们给未婚夫捎一点,剩下的孝敬陈家二老,未来婆婆肯定喜欢。而且我都跟她说好了。”

    我娘本来打算继续教育我好女孩不能贪嘴,闻言一愣,然后说:“那怎么办啊。”

    我赶紧告状:“都怨我弟弟,偷吃那么多。”

    我娘又把那句话挂在嘴边了:“他是你弟弟啊,你是姐姐要让他啊。”

    “那陈家那边怎么办。”

    我娘陷入苦恼:“可是,可是”

    我知道她脑袋里在打架,因为她一直教育我要做个好女孩。

    好女孩一定会让着弟弟,把吃的都给弟弟吃。

    可是好女孩也应该孝敬婆婆,心疼夫婿,把东西都给他们吃。

    可是蜜汁梅就那么一坛。

    我娘这时候终于理出思路了,她说:“那你怎么只做了一坛啊,你多做几坛不就没这个问题了。”

    我跺脚:“我怎么知道臭小子偷吃啊。”

    这时候我弟弟的脑袋忽然从一户人家伸出来,大喊:“姑娘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不给弟弟吃要给姑爷吃。”

    我跳脚吼回去:“小声点儿,别嚷嚷。”转头看我娘竟然点头:“这是你亲弟弟,你弟弟吃一些也没什么。”

    我:那我婆家那边怎么办。

    娘:你怎么就做了一坛子呢。

    我两个就这么翻来覆去站在那里说了半天,也就这几句话。

    我理解,毕竟我娘拼命才生出了弟弟,所以遇到弟弟的事情,她就会变成这种样子。

    这时候表姐又出现在墙头,不走寻常路的表姐,又翻进了院子。

    “元元,你这是怎么了。”表姐刚站稳,就看我气的脸都红了,赶紧跑过来询问。

    我指着角落的坛子:“臭小子,把我腌的一坛子酸梅都偷吃了。”

    果然这件事表姐最能理解我,她当场拉着我袖子:“那小子呢,我们找他去算账。”

    我指着巷子深处,弟弟刚才跑进去了,不知道去了哪一家。

    表姐:“我们一家家找过去。”

    这时候我退缩了。

    我意识到今天上午我糊弄未婚夫时候,说的关于巷里人家女孩出门的规矩,其实概括就一句话。

    男人陪着的女孩子才可以出门。

    其他情况下,女孩子就算在自家巷子里走,也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手里有活儿。

    我已经不记得我两三岁的时候有没有满巷子乱跑着玩儿的经历,因为女孩子应该文静,女孩子的父母不会允许她出去跑,因为女孩子从小就有活儿要干。

    当我们的小手能够握住一团最小的线的时候,我们就要在母亲身边帮忙绕线和整理布料,然后我们手里就会拿起最小号的掸子,从此之后比较低的柜子和床底就是我们负责清扫了。那些年我们的小手还要在菜地里一只只捕捉菜青虫,拿着网兜驱赶麻雀,之后就进厨房帮助母亲烧火。

    所以男孩子可以在巷子里疯玩,从巷子头奔跑到巷子尾,但是女孩子却总是在巷子里来去匆匆,或者挎着篮子去菜市场,或者拎着水桶去打水,或者抱着洗衣服的大木盆,或者跟随着母亲,手里拎满了物品。

    似乎女孩子要是手里没有拿着正在做的活儿,是不太会出现在巷子里的,因为那样她就是眼里没活儿的女孩子了。

    更何况,一家家登门入户,这绝对不可以。

    但是现在表姐气势汹汹拉着我,似乎真的打算一家家进去,把弟弟给翻出来,我就怂了。

    条件反射,我伸手去拿身边的淘箩,毕竟,女孩子手里不拿一些活儿,出门总是缺了啥。

    可是表姐拽过我的淘箩,扔在厨房里:“你拿着东西干嘛,我们是去逮人的。”

    我弱弱的说:“这样不合适吧。”

    表姐:“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好女孩不应该这么一户户直接进去吧。”

    表姐:“这是你邻居,你还不熟吗?”

    我:“可是我是大女孩了,不应该进去了。

    确实,别看我在这里长大,可是身为女孩,哪怕从小长大的巷里,对我而言,除了我做活儿的地方,剩下的地方都是对我关闭的。

    表姐气笑了,她从身后取下来一个包袱,直接扔到我怀里:“呵呵,幸好我今天来是给你送这个的,你快穿起来。”

    我奇怪地解开大包袱,从里面拿出来两身衣服。

    这衣服挺奇怪的,看上去是两件长衫,和书生穿的差不多,但是型号要略小一些,特别是我抖开后,发现衣服沿了一条边,腰间还收紧了一些,仿佛更适合女孩子的身形。

    这是什么衣服啊。

    我拿起来仔细看,发现衣服的缘边绣了一种简单但是雅致的花纹,仔细看似乎是青色的树苗。

    这给谁穿的啊。

    表姐拿起衣服,给我说:“这是女学生的衣服,当年咱们开国女帝钦定的。”

    “开国女帝就是开了女子科举的,据说当年她发现女学生们,虽然读了书,成绩也很好,但是畏畏缩缩,看到人多的地方就不敢去了,就算她鼓励之下,女学生们大胆过去,却被男人们抵制,所以她就亲自颁发了女学生服,并且金口玉言,穿了这女学生服的女学生,不用守女人的避讳,可以出入女人不该出入的场所。”

    还有这样的往事吗?

    我托着一件女学生服,看着上面的青苗图案,听表姐说:“毕竟女学生考了科举,是要当官的,世上怎么会有畏畏缩缩的官吏呢,当初女帝陛下还惩治了一批抵制女学生服的京城市民,于是就有了这个传统。”

    表姐说完,就在自己的衣裙外面套上女学生服,这是一件适合女性体形的长衫,盖住了她原本身上那件女孩褂子和系的布裙,让她看上去,似乎真的成了个读书人。

    就是让我特别神往的那种读书人。

    然后表姐拉上我:“走,我们去把那个小混蛋逮住。”

    她力气很大,我被拉出门,鬼使神差,我还是抱住了我的淘箩。

    表姐整理了一下长衫,她指着我对门,这是谁家。

    我赶紧说:“王大叔家。”

    好的,表姐又整了整女学生服,笔直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王大叔开门的时候,我抱紧淘箩,站在台阶下,看到表姐两手交握,对着王大叔微微拱手,然后说:“女学生赵端,来自长乐巷,见过王大叔。”

    王大叔愣了,嘴巴长得老大,手里的午饭都快摔了。

    他肯定在想,这啥情况啊。

    表姐没再说话,回身拉上我:“我们进去。”

    我们就这么直接进去了,王大叔还愣在门口,似乎没反应过来,表姐已经拉着我进了内室,王大婶正在给她家儿子喂饭,眼角看到一件男人的长衫,差点没直接跳起来逃回卧室,然后她才发现是个大女孩穿着这件长衫。

    表姐再次拱手:“长乐巷女学生赵端,是元元的表姐,特意过来寻找表弟李耀祖。”

    王大婶哪见过这做派,楞得比门口的王大叔还楞,夫妻两跟木头塑像一样,这时候内室里出来个女孩子。

    我看到她,心里一喜,我都好久没有见过王招娣了。

    记得小时候,干活的间隙,我们两个,还有隔壁的念儿和双双,会悄悄的躲在某一家卧室里,用毯子和枕头扎一个娃娃的样子,然后假装给它喂奶,照顾它,玩一会儿过家家。

    我们用一下午时间,装扮这个毯子扎的小娃娃,学着母亲的样子哄它,给它缝小被子。

    大人们也宽容地看着我们,说:“以后生了弟弟,他们几个都是带弟弟的好手。”

    后来招娣家生了弟弟,念儿和双双家也生了弟弟妹妹,我也有了弟弟,我们就没有时间玩过家家了,即使就住在隔壁,也仿佛没有好好见一面了。

    招娣惊恐地看着一身女学生服的表姐,眼睛里露出陌生的神情来,她说:“姑娘,我们没见耀祖。”然后她一溜烟躲回卧室了。没和我说一句话。

    我想要跟进去,表姐却拉着我去下一家。

    她又是敲开门,然后微微拱手:“长乐巷女学生赵端,见过方大哥和方大嫂。“

    ”女学生长乐巷赵端,见过钱婶子。“

    “赵端见过吴大叔。”

    每一个被她“见过”的邻居都露出一种诚惶诚恐的样子,然后恭恭敬敬称她姑娘。

    大家看起来都很怂的样子。

    比我还要怂。

    最终,我们在巷尾把弟弟给逮到了,他看上去也是格外的怂,趴在一堵墙下面,仿佛想要翻过去。

    看到我他就嚷嚷:“哎呦哎呦,我从墙上掉下来了,都怨你,我要告诉我爹。”

    表姐一把把他拎起来:“说谎。”

    她指着墙头:“你说你从上面掉下来,可是墙上根本没有痕迹,你说谎。”

    我弟弟被吓到了,他被身高优秀的表姐一用力,差点双脚离地,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表姐就这么把他拎回去,拎到酸梅的坛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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