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

    南旋道府,绿风城,凌府。

    凌老爷打开下人送来的书函,里面是一封京都来的调职令函。

    凌飞看着这封调职令,心下感慨万千,最终化为凄色。

    “老夫曾经盼你无数次,如今你真得来了,吾妻已丧。夫人,老夫终于能够带你回京了。京都的凤仙花一定开得很好,正等你回去呢。”

    凌管家比较现实,杵了半天后来句:“可是,老爷……信来的容易,但是人走出去难啊。前面的卧秋道府已反,拦住了我们南旋府进京的官路。”

    凌飞颤着手抹了两把泪,捏着信的手向凌管家点了点。

    他呵道:“这李云起和北安阳管得了陆上的官道,他们能管得住海上?你派人速去通知府城的申丹大人我欲出行一事。咱们啊……轻装简行。”

    “丫丫……”

    小凌云跌跌撞撞地抚在门框处,其后的小厮灯芯虚虚地扶住孙少爷,怕他一个不慎跌了跤。

    凌老爷展开眉宇,放下信笺后绕过长桌迎接孙儿。

    “我的乖孙儿哦。爷爷抱。”凌老爷抱起扑来的小凌云,逗着他说话,“小阿云告诉爷爷,今日个学了什么呀?”

    “嘘嘘,喝……”小凌云做出喝酒的动作。

    凌老爷微愣,理解了下后笑道:“今日季闲来过,你在季闲那喝了酒……酒的味道怎么样?”

    “呼呼……”小凌云砸吧了嘴,又呸呸了两声。

    “哈哈哈哈……”凌老爷今日开怀,见状,更是直接笑出声。

    灯芯帮孙少爷解释句:“老爷。季闲大侠今日个带飞扬少爷入府,见您不在,就逗弄了一下孙少爷,他给孙少爷舔了腰间带着的酒葫芦口。”

    “嘘嘘……酒……丫丫……喝……”凌云又吧唧道。

    “哈哈哈……给爷爷喝啊。好啊,咱们小阿云真孝顺。”凌老爷自我解读一番,又乐呵道,“季闲的功夫好,下回啊,小阿云不要让他教你喝酒,要跟他学本事。”

    小凌云流转晶亮的黑眸,有样学样:“本……丫丫……是……丫丫……本……事。”

    “对,本事。爷爷能教你什么呀,教你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何?呵呵……”凌老爷笑了一会,决定了一事:若是韵霜还是不接受孙儿,就带凌云一起上京。

    他望向书案上的调令,慢慢地沉静了心绪。

    凌老爷抱着小凌云坐到案前,拿起信笺放在小凌云看得到、够不着的位置,轻声解释道:“小阿云,爷爷在这边城已经十三年了,磨掉了最锋利的角。但是,爷爷答应过你祖母,一定要带她回京都看她喜欢的凤仙花。

    凤仙花啊,一种女子喜欢拿来当丹蔻的花。你祖母最喜欢蓝色,像是初夏时京都的万里晴空……可惜……她没等到啊。

    不过,为了你,为了这纷乱的世道百姓。爷爷一定要上京,替自己,也是替这世人挣上一挣。”

    “挣,挣……啊啊……丫丫挣……”小凌云去够那白底黑字的信笺,却怎么都够不到,而且信笺上的红戳惹眼又好看。

    凌老爷又笑了起来。

    “好,我家小阿云说得对,该挣当挣。不过,在离开绿风郡前,爷爷得把你娘安顿好啊。你那不着调的爹啊,真正是气死人。”

    凌老爷思罢就派人遣殷罗来说话。他将复起归京的意思提了,请她转达给韵霜。

    殷罗得了消息,紧赶着回清霜院,正逢梁稳婆带一个背囊的少年从院里出去。

    梁稳婆笑道:“殷罗啊,前院什么事儿?”

    “无事。这位是……”殷罗知道粱稳婆心大,近来投了韵霜的喜好后常来走动。但,粱稳婆带男子入内院是第一遭。

    殷罗看向眉目清秀、肤色略黑的少年郎,蹙眉道:“我刚离开这么一会,你怎么就带外男进了少夫人的院子?”

    “这……他是绿风郡最有名的美甲大师。我是见着少夫人的指上太素,就请了杨先生来做美甲。你别多心,我先送他出去啊。”粱稳婆带着杨姓少年离开凌府。

    殷罗忍不住蹙了眉,匆匆进了清霜院。她向少夫人韵霜提了凌老爷说的事。

    少夫人的眉梢微微地动了下,瞧着双手指甲上的漂亮花色,缓缓道:“两年了,我的心早死了。你帮我转达凌老爷,请他代他的儿子,与我和离吧。”

    殷罗不知该劝还是支持,叹着气,将少夫人的原话回给凌老爷。

    凌老爷听后抱着小阿云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叹道:“凌度这孩子不是无情。只是,韵霜是老夫给他求来的媳妇才不喜。说实话,老夫这做人公爹得害了韵霜。老夫本该劝着家和万事兴,但是,进京之路坎坷,京中局势难测,无法兼顾两地。”

    他深吸口气,压下酸涩,朝殷罗道,“老夫是官,可管此事。老夫代凌度准了这事。和离书就由韵霜来写,待拿来后,老夫亲自盖官衙印鉴。

    至于小阿云,韵霜又是何意?”

    殷罗看向凌老爷怀里胖墩墩可人的孙少爷,轻轻地摇头道:“少夫人无话,只说脱得凌家,回得当初。”

    凌老爷无法说媳妇什么,也知她是个执拗人。

    和离再改嫁,实也不容易的。

    不过,因为当今有一位太女,传至民间,恢复了当初女皇当政的风气。这几年绿风郡的日子相对于外地稳当,女子和离真不少。那些有家产的女子还讨了侍男做填夫。

    “男帝掌权时多半对女子苛刻。如今太女为继,倒也给天下女子方便。老夫离开后,此处凌宅地契和良田就留给韵霜。若她娘家不肯留人,自可回此地居住。老夫一并把过契文书立下。

    至于小阿云,日后长大成人,思母念亲,也能有个地儿寻来。”凌老爷思量道。

    殷罗闻言落了泪。

    她拂身向凌老爷行礼道:“多谢凌老爷体恤。凌云少爷乖巧,他日少夫人转过弯儿,定会知道错过了什么。”

    凌老爷摇头,儿媳的对错不该由他论。

    “去吧。你就这么告诉韵霜。”

    少夫人的回复是直接将和离书递去外院,并一个大丫鬟掬梅和管事姑姑殷罗。

    凌老爷在和离书和地契转让上盖下郡守印,再看向跪在堂里的殷罗和掬梅,无奈道:“山高路远,此行艰辛。你们再回去思量思量吧。韵霜若是舍不得小阿云,老夫可以将他留在这。”

    殷罗接过管家递来的两份文书,交给外面候着的掬衣。

    她看着比掬梅和自己年轻的掬衣,不免生了哀戚。

    掬梅本也有家室,奈何孕时不够小心落了胎,此后无法再孕。她就向夫家提了和离,说是不愿意彼此拖累、日后埋怨,不如好聚好散。

    此后,掬梅就回了韵霜少夫人处继续当丫鬟。

    至于殷罗,乃是少夫人的陪嫁,儿时一心伺主错过姻缘后拖延至今。如今,年岁大了,反倒不如掬衣这种小丫鬟得少夫人的心,也不如粱稳婆这样的乐子人。

    但是,掬衣是凌府采买,而掬梅和殷罗是少夫人随嫁凌府,正也说明少夫人希望亲信照看凌云,全一份母亲的心意。

    殷罗将文书交给掬衣后又叮嘱她两句,再次回堂内跪下。

    她向凌老爷道:“少夫人说不想沾凌府一丝半点的便宜,我二人的身契也值点银子,已交给凌管家,由凌老爷定夺。

    凌老爷,说句不好听,金桂家的一大家子祖孙几代都在绿风郡,不会跟孙少爷进京,便是灯芯也是金桂家的长子。

    殷罗和掬梅身无长物,一直服侍少夫人,如今被少夫人派过来,也说明少夫人心里是牵挂孙少爷。只不过,她过不了那道坎。

    我和掬梅无家室牵挂,又得过少夫人的恩惠,留在孙少爷身边,少夫人放心,您也放心,对吧?”

    此时,凌管家也支吾道:“老爷,您上京赴任,老奴本该替您欢喜。可是,老奴……”

    凌老爷一直都没让凌管家自称“奴”,年景好时还让他成了平民。他明白过来,颔首道:“你我同姓,笑说五百年前是一家。我知你家和金桂家一样,我凌飞家贫,确实雇不起你们所有人,亏欠你们啊。”

    凌管家想言说几句,殷罗已经代为道:“这样正好,凌老爷。您上京带上孙少爷,就带上殷罗。殷罗别得本事不大,手脚上有点功夫,能帮你管管家。”

    凌管家趁机点头:“殷罗姑姑确实管少夫人一应嫁妆田产,掬梅也是陪在孙少爷身边看着他长大。老爷,您放心吧。”

    凌老爷暗叹口气,应下了这事。

    他朝管家道:“离去前,你再帮我办件事,将凌度约来,说老夫想见他。”

    “哎。”凌管家应后匆忙离去。

    凌老爷看向殷罗两人,赶紧虚扶道:“快起来吧。以后,小阿云就辛苦你们了。”

    掬梅起身时扶了把殷罗。两人朝凌老爷行礼后告退而出。

    凌度得知凌老爷的打算,有过一时心动,随之按捺下去。如今各地动荡,道府不听京都号令,比比皆是。大宰辅风子鸾还亲自带领风瑶骑兵平叛,在洛川江北打的火热。

    南旋道府乃是大周最南边陲地,离得远而能免祸。若此时贸然进入中原地区,恐怕一个不慎皮将不存。

    他有心劝凌飞不要去蹚浑水,又想起当年天灾断粮的事。

    他撕心裂肺喊他多留一点粮食在家,偏就不肯,偏要将余粮捐给他人。母亲那个傻得偏又向着父亲,急他所急,将粮余下孩子的份,将其余都送了出去。

    如今,固执的老头一心赴死地,劝什么呢?

    凌飞根本没打算带凌度进京,鸡蛋放一个篮子才危险。他只是将一式二份的和离书以及地契转让之事告知儿子,又问了一遍关于凌云的事。

    凌度瞧向在院子里跌跌拌拌蹦跶的小儿,打趣道:“爹还没见过我的大儿吧?你离开那日,我让他们几个在绿风城外十里亭给你送行。”

    说完,不等凌老爷表态,紧拽着和离书出了门。

    此后,他再不会踏进这座宅子。

    凌老爷见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去,心也冷了。他看向院里摇摆走路的孙儿,这心又微热了些。

    季闲带儿子季飞扬上凌府大门。他听说凌飞要进京都,正好想去京都走一趟。

    凌老爷引季闲入屋聊。

    十岁的季飞扬在院子里逗弄小凌云。

    季飞扬人高腿长,因常年习武身姿矫健。小凌云还不懂好赖,却也知道缠着这个飞扬哥哥玩。

    季飞扬逗弄小凌云,笑道:“小阿云,过来,哥哥给你带了礼物。”

    小凌云看向他手里会抖动的竹蜻蜓,踉跄着上去捉蜻蜓。

    季飞扬逗弄他一会就给了他,摸着娃儿的毛头,笑道:“小阿云,哥哥也要进京呢,听说京都的女人美,哥哥想去见识一番。到时候,哥哥带你一起去闻香辨玉,如何?”

    小凌云不解他意,学着话音,口齿不清道:“香……香……香香,鱼鱼鱼……”

    季飞扬哈哈大笑,十岁少年已有风流潇洒的神采。

    谈完事的凌老爷送季闲出来,看到两人逗玩的场景。

    凌老爷笑道:“这一路有你们父子陪着老夫和孙儿,老夫对前路的担忧就放下了。小凌云有飞扬陪着玩儿,更好。”

    季闲的深眸藏色,含笑道:“小阿云的资质不错,到京都后拜我为师,四五岁时就可以和飞扬一起习武。”

    “嗯。如此,多谢。”凌老爷拱手道。

    季闲摇了下头。此去京都必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行,返京大人的孙儿武教习就很不错。

    **

    这两年里,青骊山的一众人已经名扬大周南部各大道府。

    寨首李云起带人杀入五县,夺取大批土地,随后聚集大批民众攻入岩阳城。以岩阳城为据,在北安阳的三寸不烂舌的助力下,禹季和宜醉等人的帮助下,拉拢了一大批官民。随后,李云起就带人杀入卧秋道府的府城秋落城,彻底占领了卧秋道府。

    当年,三道府争抢的九乌山路在李云起斩杀卧秋道府一众司徒、司马、司空后直接接管此地。

    他自号为青天伏龙大将军,挥刀向胜争道府杀去。

    胜争道府的司徒上折入京都,祈求派兵支援,却被境内号称轩辕旁系的月辉君拦下。

    月辉君乃是当今圣上往上推数代后的旁亲后裔,在几代人的积累下,月辉一族在胜城属地建起偌大的军队人脉,只等一个自立为王的机会。

    卧秋道府民反,正好给月辉君这个机会。他直接把胜争道府的折子改为帮京都平叛的请求令。

    京都的大宰辅风子鸾得悉后,鉴于风瑶骑兵诛杀儒门后在民间的口碑不好,直接上奏轩辕帝,应下月辉君此事。

    轩辕夏封月辉君为周鼎大将军,不予一兵一卒,就让人家去平反。

    月辉君岂会在乎京都的兵马,自逆仙一战后轩辕兵家败落。风瑶骑兵在当年凤栖手上还有点名头,如今不过是他风子鸾拥兵自重的门把子,不堪一击。

    有此谕旨正名,月辉君直接拥兵而起。他偏就避开李云起的锋芒,将九乌山路的官道让给李云起,由他借道直奔京都。

    而月辉君反倒吞并与胜争道府相连的三道府(荷卿道府,风华道府,南辉道府),一时间月辉带领的部队成为南部地区的最大势力。

    此形式下,南辉道府往南的南蜀道府直接以地势为要,宣布自立。

    如果南蜀道府的司徒还听京都的调遣,势必要穿越卧秋道府或者南辉道府才能上京……在这种形势下,不自立就等着被当刀使。

    南蜀的人自上古以来就生性散漫,不喜打架。

    外面乱成一锅粥,他们也能据地势之要守住家门而不出。南蜀地形特殊,以一高崖山道守一城之要,根本不怕月辉君的军队从南辉道府攻过来。

    隔壁的南旋道府听闻南蜀自立,道府掌文政的司徒心下戚戚然。但是,南旋西面有十万大山相隔南蜀,而北上卧秋山脉接壤卧秋道府。倘若也学南蜀自立,势必成为李云起南下的理由。所以,南旋道府安居为上,以静制动。

    李云起在听过禹季、宜醉的分析后,将南旋道府作为后备粮仓的存在,没有南下攻坚。

    南旋道府的东面和南面全部临海,可谓是绝地。李云起若要南下,南旋道府根本无力抵抗他。

    他也已经磨刀霍霍向北,名曰:北伐。

    风子鸾得知月辉君的举动后向轩辕夏保证平乱,带领风瑶骑兵亲自南下征战。在洛川江畔与李云起的兵马交战。

    **

    此时,凌飞带上孙儿凌云并殷罗和掬梅,以及季闲带季飞扬,一众人架马车出绿风郡。

    出城半里,绿风郡内的一众百姓夹道欢送凌飞。

    凌飞看向一张张父老乡亲的脸,不免老泪盈眶。他怀抱孙儿凌云朝众乡亲躬身回礼。

    季闲带季飞扬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向儿子叹道:“如若为官者都像你凌飞大伯,实乃天下百姓之幸。”

    季飞扬的重点可不在这。他笑嘻嘻道:“爹,你以前让我跟着小阿云叫爷爷,这会怎么成伯父,那我不是比小阿云长了一辈?”

    季闲的虎目一瞪,直接把儿子唬噤声。

    凌飞带凌云上车后,一行人以三辆马车向东北出发,路过十里长亭。

    凌度不在人群,却有一挽钗的柔弱妇人携带一干下人并两儿一女,朝不停的马车遥遥拜送。

    凌飞从掀起的马车帘下望出去,最大的男儿比季飞扬都要年长,心下不禁气苦。他长叹一声,放下车帘,抱起身旁的孙儿哟哟哄着。

    从绿风郡沿官道出发,途径南旋道府的府衙所在南旋城,又名早春大城。

    南旋道府的司徒申丹经下人通报后,赶赴城外途径的官道口,从此地前往海口,可以撑船,经洛川江入海口,北上京都。

    申丹见凌飞带人下车,赶紧迎上去道:“凌飞老弟啊,自你升为绿风郡守,我们已经三年未见。”

    凌飞带人向他拱手拜道:“司徒大人,失礼了。”

    “哎哎,凌老弟、诸位别客气,我已令人备下酒菜为诸位践行,这边请。”

    申丹等候在此必然是有事交待,吩咐一句后自有人去招呼凌飞所带的一杆人去吃喝歇脚,而他则带凌飞进入送归亭,坐在一桌清席前。

    凌飞看向桌面,了然于胸。“李云起来过了?”

    “是。着我交秋粮,予他的队伍和风瑶骑兵作战。哎。”申丹叹了声,去执酒壶。

    凌飞先起了壶,给他倒满,再给自己满上。

    他举杯道:“司徒大人,当年若非你的帮助,凌飞无可能还活着。今日若非你帮忙居中调度,凌飞无能在五陵县站稳脚跟,亦没有机会北上进京。

    此杯,凌飞敬你。”

    “惭愧。这一切都是孙老的意思。当年,五陵县周边被你治理得仅仅有条,何知鱼一力举荐你为绿风郡守,乃是你政绩斐然、为人清正所得。我算不得什么功劳。

    今日你能有此行,更是孙老在京都斡旋。为了送此调函入南旋,他是费了不少波折。老哥在此等你,既为送行,也为请托。”申丹喝尽酒,抢在凌飞前拿过酒壶,再给两人满上。

    凌飞也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为了李云起、前方的卧秋道府,为了交的粮。”

    “是。我们南旋地方偏僻,偏偏是个靠山临水的绝地。

    唯一的道口就是卧秋道府,如今卧秋道府被李云起把持,他已成气候,致使官路不同,你等只能靠海出行。

    我托大,年长你几岁,申丹在此请凌老弟一事,如果上京问起南旋,申丹此心为君,忠于大周、爱于民。如此苟延,只为一城百姓,不得不为。”

    申丹说着,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凌飞重重地颔首,按在申丹放在桌面的手,感慨道:“申丹老哥,若你不介意,我便如此喊。”

    “不不,使得使得,论起出生、经历、学识,是我高攀了。”申丹赶紧道。

    凌飞摆手,叹道:“我虽是京都人士,却因得罪权贵被贬南旋偏地。但是南旋民风清朗,更无穷山恶水出刁民之说。

    如今调令直抵绿风郡令我回京。然而,我对大周形势一知半解,实则,我心中有数,此趟回京是福祸难料。

    你的意思,小弟明白。若是,卧秋李云起南下,南旋势必不保。但为一府百姓,不得不屈。”

    申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可是谁又想跟着反呢?

    届时,李云起南下,作为一府掌管行政民事的司徒大人,为辖内的道府百姓,不得不从了那李云起。

    如今借粮,来日李云起兵败,借得就是人和地了。那时才是最难的时刻。

    若风子鸾真得平叛成功,风瑶骑兵直入南旋道府,南旋百姓乃至三僚(地方司空、司徒、司马)就成同株的叛乱罪人。

    申丹肯帮凌飞周旋,正是留南旋众人一线生机。

    他等候在官道外,送别凌飞,与他说明,也是为了此。回头上京真得问起南旋诸事,凌飞能帮南旋道府表个态啊。

    两人就当前的形势互通了有无,随后凌飞的马车再次起程。他们一行人过早春城,直达海口。

    早已安排的船只等候在沿岸,众人换乘后以海船前往。如此行动,既避开卧秋道府的李云起叛乱军,也避过了江北的风瑶骑兵。

    大宰辅离京,京都的三公才好运作。风子鸾可以允许凌飞在南旋活着,却不会允许他北上入京。

    凌飞师承天机山,乃是大周军神后继者。他被贬、被调用,绝不是毫无道理。凌飞一行人的船穿过沿海的学海海峡,到达北方的星海道府。继而经过沿途十道府,才抵东都城,再经东都转往京都。

    路途之遥,他一行人走近一年才抵京都。

    后世有评:帝师入都过千府,姻缘千里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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