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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明月别枝(2)

    午后,烈日正盛,尽管屋内摆了冰块解暑,却仍旧活像蒸笼,惹得人心浮气躁。

    加之蝉鸣聒噪,事务繁琐,监丞刘开再也坐不住了,他将奏折往案上一拍,怒声道:“这些个墙头草,风一吹就倒。哪有半点文人该有的风骨与操守!”

    冯允清正低头批阅文书,听得此言,不禁顿了顿笔,抬头望向刘开,轻声问道:“刘大人,何事让您如此动怒?”

    刘开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怒火,想到那小宦官病倒,自己还得冒着烈日去明渊殿送奏折,心中更是烦闷不已。

    他嗔怒道:“昨日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妖风,将那本《续危言谠论》吹得满京城都是。如今那些老顽固们又纷纷上奏,弹劾张贵妃和沛王。”

    “《续危言谠论》?我倒是对《危言谠论》有所耳闻,不知这《续危言谠论》又是讲的什么?”

    听到《续危言谠论》,冯允清双眸蒙上一层寒意。

    六年前,《危言谠论》一文横空出世,文中以对答形式,讲张贵妃之子必定会被永靖帝立为太子。

    无嫡立长,乃世代祖训。可皇后并无所出,庶长子乃皇帝意外宠幸的婢女所生,而皇帝最宠爱的张贵妃之子,既非嫡子又非长子,于礼法自是不能被立为太子。

    此文显然是针对张贵妃母子来的,永靖帝岂能让他的爱妃蒙冤?他当即便下令搜寻撰文者。而冯允清的父亲,时任都察院御史,便是受人攻讦,被诛九族的。

    时隔六年,大皇子早已被立为太子,而张贵妃之子也已封为沛王。

    而今此事,竟又复发,这一次她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冯允清听刘开言道:“这《续危言谠论》亦如六年前那《危言谠论》,其中讲张贵妃有废太子,立沛王之图谋,且指名道姓地将内阁大学士沈怀与首辅张行邺归为张贵妃一党。这不明摆着是诬陷张贵妃,还想托内阁两位大臣下水吗!”

    刘开乃张贵妃母家提拔上来的,自是为张贵妃母子打抱不平。

    这《续危言谠论》必然与六年前那事脱不了干系。

    冯允清趁机道:“听闻刘大人手下那小宦官病倒了,下官恰好闲着,不如我替大人去送折子罢。”

    要想名正言顺地去查案,掌握个中内情,只得先往永靖帝身边靠才能有机会。

    闻言,刘开满脸堆笑,连声道谢:“那便劳驾冯典簿了!”

    赤日当空,空中热气蒸腾,夹道草木倾颓,蝉鸣阵阵。

    冯允清踩着灼灼日光,一路辗转至明渊殿前。待得那皇帝身畔的大总管申万入内通报,方得踱步而入。

    冯允清屈身而进,方欲踏入殿内,一茶盏迅雷不及掩耳,重重砸来,直打在她的鞋上。

    碗碎四溅,鞋履尽湿,冯允清心中一惊,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放肆!”

    随之而来的是帝王的震怒。

    冯允清顿步,既不敢后退亦不敢上前,只得僵在原地。

    申万闻得动静,忙推门而出,见状忙唤小厮前来收拾残局。

    殿内一阵沉寂,只有一阵阵冰块散发的寒凉敢在这殿内肆无忌惮地飘摇。

    良久,永靖帝道:“呈上来罢。”

    冯允清这才颔首碎步上前,将折子恭敬地呈于御案之上。她心中惴惴,虽察觉殿内站了不少人但不敢乱瞟,毕竟天子当前,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冯允清将折子置于案上,恭谨一揖便要退去。

    永靖帝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往日不是那刘开的手下来送的吗?”

    永靖帝此言,大抵是想化解方才的窘况?

    冯允清温声答:“回陛下,他中暑后一病不起,告了假在家中将养着。”

    永靖帝点了点头,又问:“那刘开怎的不来?也病了?”

    冯允清心中一紧,却也如实答道:“是奴才毛遂自荐来的。”

    此言一出,永靖帝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轻蔑一笑:“毛遂自荐?那意欲何为?”

    冯允清心中一凛,忙道:“奴才岂敢,只是想尽奴才绵薄之力,为天子行事!此乃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任凭谁都爱阿谀奉承之言,即便是天子。

    永靖帝沉吟着端详了冯允清片刻,“朕见过你,若朕没记错,你是厂公唯一的养子?”

    冯允清颔首称是。

    “那便好,朕时常听厂公赞你行事谨慎用心,聪明伶俐。现下正有《续危言谠论》一事朕欲交于你去办,厂公意下如何?”

    永靖帝眼底生出一缕诡异,将目光转到殿下众人身上。

    冯元良顺承道:“多谢陛下赏识!”

    原来东厂厂公冯元良也在,冯允清略微松了口气,余光瞧过去,竟对上了沈玄的目光,冯允清一惊,登时不敢再乱看。

    沈玄见冯允清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忍发笑。却不料被永靖帝当场捉住,“沈晏安,你笑什么?”

    沈玄顿时一凛,忙止住笑意,低声道:“臣......臣知错了......”

    永靖帝无奈,“你们姊妹三人,太后素来器重最是你,你却屡屡辜负她老人家,看来这锦衣卫百户倒是让你愈发松懈了。现下也得给你派个差事。”

    沈玄心中一紧,忙看向他的父亲沈平与二哥沈怀,沈平面无表情,沈怀亦漠然置之。

    永靖帝接着道:“看你父兄没用!此次《续危言谠论》一事你二哥也牵扯其中,你若真想将你二哥从泥潭里拉出来,你便随这司礼监的......”

    永靖帝不知她的名字,冯允清低头答了声:“奴才冯允清。”

    “哦对,你便与冯允清一同去查案罢。”末了永靖帝还加了句:“你可莫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此次你二人同级,修要摆布人。”

    沈玄只得听令,抱拳一揖道:“多谢陛下......”

    当然,查案只他二人自是不够,永靖帝又唤道:“厂公、指挥使,此事你二人亦得从中相助!”

    冯元良与锦衣卫指挥使许翼同道“遵命。”

    从宫里出来,回到沈府,沈怀才拉着沈玄语重心长地嘱托道:“此案牵扯甚广,圣上之所以命你二人查案,是怕厂公与指挥使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倒时真拿出对张贵妃不利的证据来,他两头为难,毕竟现下群臣接踵上奏弹劾郑氏。”

    沈玄点头道:“我知道,二哥不必担心。”

    沈怀摇头,又道:“我要与你说的是,此案不管能不能查得出真凶,都得拿个替罪羊上去。若是查不出真凶,圣上必拿你二人问责,你们无权无势,于社稷影响不大,就算是杀了也不为过。若是查出真凶,事关权贵,也就罢了,还有我们与厂公给你们撑着,假如事关郑氏,万万不可声张,以眼下局势来看,虽太子已立,但若太子软弱无能,再立沛王也是有可能的。”

    沈玄沉吟片刻,百无聊赖道“其间勾心斗角,想想都累得慌,我真不知为何那么多人还拼了命地要往仕途上凑。”

    沈怀道:“晏安,夫君子之处世,贵能有益于物耳。于贫苦之人而言,想要入仕难比登天。而你生于贵胄,不必耽于衣食,唯一心向学耳。仕途于你而言不费吹灰之力,莫要得知过易,不知珍重。”

    沈玄最听不得他兄长罗里吧嗦,只敷衍点头道好。

    是时,素来伺候沈玄的小厮元吉来报:“公子,老爷请你去他的书房一趟。”

    沈平定是因昨夜沈玄未归家之事找他的。

    沈玄战战兢兢地问:“他还有说什么别的吗?”

    元吉努嘴摇头,“公子,境况不妙!”

    沈玄仰天长叹:“苍天有眼,救救我罢!”

    见沈怀要走,沈玄忙拉住他的衣袖,“哥,求你!”

    沈怀悠悠道:“晏安,此番哥真的帮不上你,你自求多福!”

    翌日,沈玄来到诏狱,冯允清早已审过一次。

    印制《续危言谠论》的纸页左下角落有青玉馆的红章,事发当日锦衣卫便将青玉馆中的人全抓捕到了诏狱。

    关了一日,冯允清审问时他们便无所不答。

    沈玄扶着酸痛的腰肢,一手拾起状纸,审视一番,口中不禁轻叹:“这些个家伙,真是群软骨头,一经审问便什么都招了。”

    冯允清闻言,斜睨沈玄一眼,揶揄道:“诚然,他们可比不上沈大人,大人昨夜想来是累得不行了,外面这日头都上三竿了才来上值。”

    沈玄拖了张太师椅靠着,气不打一处来,喟然道:“还不是因为你!”

    冯允清不服:“怎么是因为我了?”

    前日夜里沈玄被那俩小子误认成了伶官,趁他醉酒不备之时给他捆了去,这才没回得了沈府,结果沈平上来就是一顿板子,任沈玄如何解释他都不理。

    沈玄咬咬牙,这么丢脸的事儿还是别往外说了。

    “哎咦咦呀,算了算了,你不懂!”

    冯允清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青玉馆馆主已坦白,他们馆中印章早在一月前便被偷窃,新章亦尚未刻成,故近日所印之书页均无红章。我已遣人去青玉馆中搜查过了,证实其言非虚。”

    沈玄闻言追问道:“那偷窃之人可有眉目?”

    冯允清点头道:“据查,周瑞嫌疑最大,他在青玉馆里做工两月,而印章消失的那日,周瑞也失踪了。此后再未有人见过。”

    沈玄思索着点头,“若能将周瑞缉拿归案,然后审出其背后主使,此案或可迎刃而解?这太简单了罢。”

    冯允清啜了口茶,垂眸一笑:“依我之见,此事背后应有蹊跷。”

    锦衣卫雷厉风行,派出去的人不出一日便拿住了周瑞,次日便将周瑞押到了诏狱。

    这周瑞倒是个嘴紧的,死活不承认他偷了印章,只说他是为了回家探望重病的母亲,故而并未请辞便走了。

    沈玄到诏狱时,冯允清未到,她遣小厮来报说今日手头事多,可能还得等一个时辰。

    沈玄在案桌上挑选着趁手的刑具,对那小厮道:“不必着急,让她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说。”

    说着,沈玄挑了根皮鞭,握在手中扯了扯,韧劲十足,是个好刑具。

    沈玄握着鞭子,缓步走到周瑞面前。

    周瑞被捆在十字木架上,沈玄卷着鞭子拍了拍周瑞胳膊,轻声问道:“听闻,你母亲病重?”

    周瑞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上带笑,眉目间皆是真挚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坚定道:“大人明鉴,我从未见过那印章!我当日不辞离去,实因母亲病重,需回家探望。我并未偷盗,更不知幕后主使何人!”

    沈玄闻言,淡笑着点了点头,他双手向后抻着,懒散地站着,轻飘飘道:“好,那便如你所愿,你的母亲,确实病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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