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乱

    水云阁内有一处不小的湖塘,胡盛云嫁进姜家之后,为了给光秃秃的湖面添点颜色便让人在湖边的淤泥里撒下了好多荷花种子,这片湖里每年都会有新荷在不同的地方长出,年复一年便有了如今这般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景象。

    为了方便采摘,湖边时常停着一艘小木船。

    这日,闲来无事的姜颜摇着船,带着姜晨在湖塘中采了好些新鲜的莲蓬回来。她二人坐在荷塘边正悠哉游哉的剥着莲子吃,不料对面的长廊里突然传来了青长老的声音:“晨儿,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闻声,此时本该在授课堂内习棋的姜晨神色突变,惊慌的扭头朝远处看了一眼,便连忙扔掉手中被掏空了一半的莲蓬,起身跑向对面的长廊。

    姜颜见她跑远了,才不紧不慢的捡起地上还未动过的几朵莲蓬,起身跟了上去。

    青长老神色不喜地牵着姜晨的小手站在廊上,看到姜颜走近了,才出言教训道:“晨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世家小姐,行为举止要端正得体,不要跟那些个山野村姑似的不受教化,窜上窜下没个样子。还有你姜颜,你不去跟其他弟子一起训练,整日就只知道玩,你都十六岁了,你看看别家的姑娘十六岁都在干嘛?”

    姜颜站在廊下,将手里的莲蓬藏于身后,猜到对方肯定是又要开始教训自己了,埋者头,撇嘴道:“还能干嘛,相夫教子呗。”

    青长老见她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脸色立马变得不悦,讥讽道:“相夫教子,那也得有人要才行。其他宗门的小姐不管相貌与才情如何,到了你这个年纪上门来提亲的人差不多都可以把人门槛踩烂了。再看看你,明明生得一副比别人都要好看的皮囊,偏偏自己作死,游湖喝酒听曲,胆大包天,整日只知道到处鬼混,没半点世家小姐的样子,臭名远扬,玄门百家的公子还有谁敢娶你?”

    听完,姜颜忍不住低头暗暗窃喜,她没料到一贯严厉的青长老竟会这般明晃晃地称赞她的容貌,有些得意忘形起来,道:“青长老,这种事情急不得。我在外面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就像你说的我长得好看呀,只要你不将我天天拘在水云阁,让我多出去走走,总能碰上几个只看重外貌之人的。”

    先前规规矩矩站在青长老身后的两名侍女被她这番言论逗得忍俊不禁。

    青长老扭头,脸色一沉,两名侍女随即正色。她厉声骂道:“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莫非你是觉得你在碧水间丢的脸还不够多,还想跑到其他地方去继续丢姜氏的脸?”

    青长老的这些话说出口没有把对方怎么样,倒是把她自己气得不轻。她只要一想到之前那几个寻仇寻到家门口来的人;硬说姜颜出手打伤了他们的一个兄弟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姜颜出来赔礼道歉;还满口胡言乱语说姜颜仗势欺人;姜氏身为修仙门派竟然跟外面那些普通的低阶修士计较,一点气量都没有,不配驻守碧水间,太阳穴就一跳一跳的痛。

    当时她为了平息那些找上门来的修士的怒火,也为了姜家的声誉,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姜颜拉去祠堂罚跪了三日。

    谁知姜源道夫妇二人却丝毫不把姜家的颜面当回事,反而还去到他跟前替姜颜说好话,求情。

    这可将青长老气得不轻,一怒之下她便将姜颜禁足在了水云阁内。

    只是青长老没有想到,姜颜祸害不到外面的人了,却又来教坏她的学生来了。

    姜晨虽只有几岁,但是小模样生得甚是好看。青长老身为姜氏的宗老,心中自然希望姜家的女儿有高洁之姿。她一心想要好好栽培的小苗子,断然是不能由着姜颜这股歪风带偏了她。

    只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水云阁总共也就那么大,姜颜会的花样又多,稍不留神,好玩不懂事的姜晨便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姜颜后面跑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不能责骂自己不懂事的学生,便只能拿姜颜出气了。

    姜颜抬头,为自己出声辩解道:“我惩恶扬善怎么就成了丢姜家的脸了?那些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无耻之徒,我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的爹妈都不认识了才好呢。”

    青长老见她被罚了这些日子竟还是不思悔改,毫无长进,心中气极。她眼神凌厉的瞪着廊下的人,正欲开口责备,却被来人打断。

    抬头便瞧见胡盛云带着两名侍女正从走廊的另一端笑盈盈地走过来。

    青长老微微皱眉,料到她又是来保姜颜的。

    果不其然,胡盛云一走近,便率先往廊下瞧了一眼,随后才对着前面的人尊敬道:“青长老,原来你在这里,我正着人找你呢。”

    青长老神色不悦道:“找我何事?”

    胡盛云赔着笑脸道:“你是不知,授课堂里那群小毛孩见你不在,一个两个的都快跑没影了,青长老还快些回去管管吧。”

    闻言,青长老二话没说,拉着姜晨开始急急往回走。

    带她一走远,姜颜才上廊,将手里的莲蓬递到胡盛云面前,嘻嘻笑道:“干娘,要不要尝尝看,刚摘不久,新鲜的。”

    胡盛云接过莲蓬,没好气地笑道:“你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青长老刚刚可是又责备你了?”

    姜颜无所谓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她好像觉得我该嫁人了。”

    闻言,胡盛云心里竟然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就要被别家不知名的猪给拱了的心痛感,实在无法坦然接受,语气不快道:“嫁什么嫁,你才多大,这事自有我跟你义父替你做主。青长老一向对你不喜,你日后少在她跟前晃来晃去便是。”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对了,最近外面不太平,你没事少出门。”

    姜颜知道胡盛云口中的不太平指的不光是继孙氏之后,玄门百家中接二连三的有小仙府被陆续灭了门的惨案,还有最近几起世家子弟离奇失踪的事情。

    几桩灭门惨案已经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先前放言要独自缉拿凶手的柳氏多番追查无果,柳家主柳长铭颜面尽失,终于坐不在了,短短两月内已派出了上百名的弟子与门生在四处进行排查,抓捕。只要碰到长相可疑,身份不明的修士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拉回月亮崖的大牢里进行审问。

    柳氏的大牢是个什么地方,人间地狱呀,他家这番动作真真是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加之最近又传出有不少世家子弟离奇失踪的事情,这下玄门百家更是人人自危,担惊受怕了。

    虽然柳家的家主还在对外展示着自己的号召力,时不时会派人去请一些宗门的家主前去月亮崖汇报在他们管辖的地界上发生的怪异事以及处理的结果。但是一直以来被柳氏压迫的宗门可不少。加之他家的行事作风一向为人所诟病,不服之声日渐强盛,很多人基本上对他家说的话也不怎么重视了。

    现下各大世家之间表面看似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是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也正是因为大家相互之间忙着争权夺利,好比一盘散沙,群龙无首。所以才使得灭门惨案跟世家子弟失踪之事很少有家族敢主动站出来管。

    姜源道早两天被柳氏派来的弟子请去了,说是要与之商讨应对之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胡盛云跟其他家族的长辈一样,生怕自家子弟被人盯上,日日让人守着大门,不让族中子弟随便外出。

    可即便是守住了大门,有心要偷摸出门的人还是出了门。

    莲心镇是水云阁外的一个镇子,两地相距三十余里。

    碧水间多水,莲心镇在屋舍排布上足够突出这一点。横七竖八的数条羊肠河道从镇中穿行而过,镇上少有街道,就算有那么一两条,里面基本上也是空无一人,看不到什么商铺跟担货郎的。

    因为镇上的人出行都靠船,所以商铺老板跟摊贩都是在船上跟人进行买卖交易的。

    镇子中心有一片湖,这片水域也是镇上其他河道的交汇点。但凡有点规模的商铺一般都会将自家的商船停靠在这片湖上,因为其他地方根本容不下他们那么大的船只。那些分布在其他地方的小河道通常是留给那些做小买卖的商贩的,因为他们的船很小,不会阻碍到来往的船只进出。

    姜鸿跟姜颜两人在镇口叫了一艘细小的木船,打算去湖心看会儿戏。二人上船后,船家便在船头挂上了一盏红色的油纸灯,这代表着船上已经有客了,可以防止其他人再拦这一艘,耽误双方的时间。

    船越往镇中心划,河道两边亮着的灯便越多,河面上也就越拥挤。一条河道的宽度可以同时容纳四五艘小船,除去两边投靠的摊贩的商船,中间也就只够两艘小客船穿行。

    长长的河道内船只熙熙攘攘,听着一路叫卖声,行至半路。姜颜好像闻到了一股从外面飘进来的酒香,便从船里探出个小脑袋,四处瞄了一下。

    见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一艘买酒的船,她示意船家将船划过去,然后走出小小的船舱,站在船头,给了银子后,再从对面酒商手里接过两壶酒。回到船舱内,随手给了姜鸿一壶。

    姜颜往后单手支着身子,翘起二郎腿喝了两口。

    姜鸿实在看不下去了,教训道:“坐没坐姿,半点没有世家小姐的样子,这要是被青长老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姜颜笑道:“只要你不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

    姜鸿扔给她一个白眼,哼道:“我才懒得管你。”

    他二人一路拌嘴到了湖心,手中的酒还未喝完,人就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了。起先他们还以为是自己被醉到了,本想到船头透透气。不料人还未出舱,就直接倒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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