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

    姜颜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岂料如今倒是困在了别人的弯弯绕绕中看不到出路了。倘若救姜家人的代价是要她的命,为了报恩,她咬咬牙也是可以豁得出去的。

    但是现在系在她身上的不仅有朱赛儿的命,还有柳长青的命,甚至还有更多。柳长青于她而言,亦是无人可代,她不能为了姜家人而全然不顾这些人。

    朱赛儿见姜颜眉头紧蹙,为难至极。于是缓缓起身,从案边饶出来,屈膝跪在了柳翁罕面前,抬手示礼道:“先生,柳长铭如今贵为仙首,又有申氏甘心当他的鹰犬,他的野心该是得到了满足。有柳无言的惨状在前,冥之匙给了他,他或许也不会用,若是能用此物换得李叔跟姜家人的性命,不如……”

    “糊涂!”柳翁罕气得拍案,道:“柳长铭的野心若是如此容易满足,他又何必追着你李叔不放。倘若让他拿到冥之匙,他必然会对威胁到他地位的四大家族出手,你可知四大家族背后又有多少家族与他们利益相连,双方一旦打起来,四大家族若是胜了倒也罢,若是不胜,这些家族将不复存在。柳长铭所设的夜猎法则逼死了多少散修,待这些家族一散,修真界又会有多少人沦为散修。你们的父母皆死于福地之争,你们难道还想看悲剧重演?”

    朱赛儿赞同对方分析得在理,可她为救柳长青,生出了一种侥幸心理:“柳无言亲手炼制的冥之匙,连他都会被这东西所害。我只是觉得,柳长铭拿着它,必然害人先害己。”

    柳翁罕见一向沉着稳重的朱赛儿竟在这时犯了傻,心里记起过去对她的诸多教诲,像是白费了,气得直摆头,道:“柳长铭心思缜密,他暗地里研究冥之匙多年,你想的这些他又岂会没有想到,难保他没有后手。”

    闻言,朱赛儿心里泄了气,转头看向姜颜,道:“姜颜不可能逃一辈子,就算她此生侥幸逃过了柳氏的追查,也逃不过良心的谴责,我亦是如此。先生,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不,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先前一直沉默的姜颜缓缓抬起头,发散的目光开始变得聚拢,道:“李叔是柳氏的人,而且已在外逃亡数十年,申氏被孤立在月登山,两者并无交集,那他们是靠什么识破李叔身份的?”

    这件事情柳翁罕并未与朱赛儿说过,听到姜颜这么一问,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顿了顿,姜颜才转头去看旁边神色开始有了细微变化的柳翁罕,问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申氏应该早就已经跟柳氏搅在一起了吧?先生,你说呢?”

    柳翁罕被姜颜忽然投来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搭在案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有意避开对方的直视,微微侧过身,没有出声。

    “申氏绑架世家弟子,公然挑衅百家,他凭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实力超群吗?柳长铭向来喜欢对外彰显他的权势,按理说月登山围攻该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号领百家才对,申氏是邪门歪道,不管围攻成功与否,领头的人最后都能捞到好名声。可他却置身事外,他不动,那些看他眼色行事的家族自然也不会动。在这种情况下,偏偏围攻的消息还走漏了,四个家族的人倾巢而出,几乎全军覆没,紧接着便是麓云谷遭到了夜袭。一夜之间五个家族里便有三家都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在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谁得利更多?”姜颜目光中带着寒意,冷笑道:“申氏得罪百家,最后坐上仙首之位的人却是柳长铭。先生顾念同族,不想他们因为柳长铭一人的野心背上骂名,招人唾弃,所以对柳长铭的所作所为选择视而不见,置身事外。难道那些死在申氏跟柳长铭手上的人就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我。”柳翁罕胸口起伏,心中纵容激愤,却也无能为力:“我又能做什么?我也是离开月亮崖后,才从长青口里得知,柳长铭为解开冥之匙的封印,早已背着族中长老暗地里与申氏勾结。申氏替他收集恶灵,他便将从四处抓到的散修送入月登山,供申氏驱使。我原本以为只要长青没落到他手里,他的计划便会一直搁置,谁知,唉。”

    姜颜被关在申氏大牢时,见到许多申氏门生竟将牢房当成了他们的卧房,那是她还在纳闷,申氏名声不好,又龟缩在月登山多年,为什么门生还有那么多,原来是柳长铭在暗中送人,难怪地位那么低。

    “先生,你糊涂呀。”朱赛儿站起身,心中虽生出了些责怪,语气里还是有敬意:“你若是早点将这些事情告知其他家族,那今日的局面也不会发生。”

    姜颜见柳翁罕抬手扶额,似是羞愧难挡,顿了顿,冲朱赛儿平静道:“口说无凭,先生脱离族籍,早已不是柳氏的人,势单力薄。即便他愿意说,怕是也没几个人敢冒险相信他的话,这事弄不好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朱赛儿看着她,询问道:“那你方才说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哪条路?”

    “木氏,白氏,顾氏三家在围攻月登山时受了重创,若是我们能拿到柳氏跟申氏勾结的有力证据,证明他们受埋伏是柳长铭的阴谋,那这三家必然会向柳长铭讨公道。”姜颜道:“只是这证据……”

    柳翁罕从她的话语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未等她说完,便抢过话,厉声道:“你这样做只会激化双方的矛盾,矛盾一旦加深,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你这是想把修真界搅得不得安宁呀。”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姜颜眼底露出几丝凶狠,言辞激烈道:“先生为了自己的族人,可以做到忍而不发。我为了救我的亲人,也能不顾一切。”

    柳翁罕见姜颜目光中带着点凶狠,活像一头丧失了理智的小野兽。脸色不禁陡然一变,倏地起身,质问道:“你这样做,与柳长铭又有何区别?”

    姜颜起身,镇定地迎上柳翁罕的目光,言辞决绝道:“当然不一样。柳长铭狼子野心,作恶多端,本就该死。其他家族被他坑害,难道不能向他讨回公道吗?先生认为你的族人无辜,想要保全他们,可他们当真全都无辜吗?若是都无辜,为何月亮崖内见不到一个散修?先生,你的族人被柳长铭带上了高位,眼里早已没了其他修士的存在,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

    “你!”柳翁罕被对方的话戳中了要害,身形歪了些,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指着姜颜,喝道:“你为一己之私,便枉顾他人的性命,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见状,朱赛儿连忙去到柳翁罕身旁,伸手在他后背从上往下,帮他顺了顺气。

    姜颜见柳翁罕如此激动,便转过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毫不畏惧道:“报不报应的,那都是后话。柳氏勾结申氏的证据我是一定要拿到的,我的剑只能护我想护之人,先生心中的大义我成全不了。”说完,姜颜便一掀裙摆,抬脚出了房间。

    房里的柳翁罕见她不听劝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有些气急攻心,一边咳嗽一边道:“造孽呀!”

    姜颜也不管他在里面如何感叹,出了门,径直往朱赛儿院里去了。

    ……

    一个时辰之后,朱赛儿才回到她的住处。一推开门,便见姜颜单手托腮,趴在案前,手里转着一只空茶杯在玩,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如何?”姜颜开口道:“先生最后说了什么?”

    朱赛儿关上门,转身道:“先生被你的话刺激到了,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你知道他也为难,又何必激他。”

    姜颜撇嘴,道:“这老头在劝说我俩不要轻举妄动时大义凛然,可到了他自己那里,就是开始缩手缩脚了。我感谢他今夜告知我真相,亦没有让他为难。他妄想可以不流血地化解风波,竟还想拦着我。他族人的命是命,李叔跟姜家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好了,我知你心急。”朱赛儿坐到她对面,笑道:“我劝说了半天,先生虽还是不愿出面指正柳长铭,不过他还是给我们指了一条路,他说我们可以先去月登山找一个人。”

    姜颜正色道:“何人?”

    朱赛儿道:“鬼王。”

    “鬼王?”姜颜没听到这好人物,好奇道:“他与柳长铭有关?”

    朱赛儿颔首,道:“福地之争过后,鬼王被柳氏的人所擒,关在柳氏的地牢中,没过多久柳氏的人便对外宣称他死了。”

    “所以他并没死?”姜颜心下一动,道:“难不成他被送进了月登山?”

    “正是。”朱赛儿讲得认真:“鬼王先前得罪过不少家族。最主要的是他在福地之争中伤了当时白家的家主,害得对方身亡。我们若是能找到此人,他便是证明柳氏与申氏勾结的最有力的证据。”

    鬼王的存在让姜颜心中燃起了希望,可同时她也陷入了沉思,月登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况且现下申氏正帮忙柳氏抓她。此时入月登山,弄不好就会变成自投罗网。

    所以此事她俩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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