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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姝(修)

    昏暗的小屋中,沈微霜与穆姝对视。

    穆姝,天山镇唯一一所医馆的坐堂女医师,医术极高,镇上传闻她可令人白骨生肌,有起死回生之术,虽然沈微霜与她相识十多年尚未见识过。

    多年来,谢母为她婚后的受孕操碎了心,到处搜罗药方子,而其中半数都是出自穆姝之手。沈微霜最开始与穆姝并不相熟,只是谢母偶尔会带着她去医馆那里把脉问诊,几年下来话也不曾说上几句。

    直到她与谢章成亲前半个月,她瞒着谢家人偷跑出来,到医馆开了一方绝育汤。

    那个寂寥的冬夜,医馆外有人的脚步踩在雪上发出的簌簌声,偌大的医馆烛火透亮,又携着几分孤寂,仅有的几个学徒都回家去了,马上就要闭馆的穆姝坐在沈微霜对面,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低下头不发一语地写下了方子。

    这是一场豪赌,赌这位平素古板严肃的女医师会给她开方子,赌她不会将此事告诉谢母。索性她赌对了,虽然再过几日谢章会因为一起突发的事故而卧床半年之久,这张方子失去了它的用武之地,但沈微霜依旧发自心底地感谢穆姝。

    那张后来被她藏在柜底的方子是她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在午夜梦回时,在那些怀上谢章孩子的梦魇接踵而至的时候,那张方子让她觉得,她至少还能掌握自己的一部分命运。

    后来谢母病故,谢章服役,沈微霜渐渐与穆姝走得近了,时常会去她那里帮帮忙,学些医术,穆姝偶尔会教她制作用于防身的符篆与识别魔灵的技巧,那些知识极大一部分是民间流传的“仙书”上没有的,沈微霜知道镇上普遍流传着穆姝与仙门有关,甚至是曾经登上过仙界的传闻,但穆姝平静而坦然,沈微霜也不曾主动开口探寻过。

    多年交往,穆姝从不提及仙界相关,今夜突然到她家里指出那个印记的含义,并且言辞看似仍旧平淡如水,却掩着汹涌暗流,沈微霜觉出异常。

    昆仑,她只知道那是仙界第一大宗,本朝官书堂堂正正记载着的,其它的便没有了,无论是官书还是民间所谓仙书,都没有关于这个宗门的详细介绍。

    像是某种强力无比的存在强行抹去了它在凡间的痕迹。

    “老师。”她低低地叫,按着穆姝的肩将她按到了床上坐着,又去木桌上将烛火点亮,昏黄的光笼罩了房屋,她坐到穆姝身边,旁边就是谢章僵硬的尸体,她将它往里推了推,然后轻抚上穆姝的背。

    这位名贯天山镇的医师脊背很单薄,摸上去时有些凹凸不平,沈微霜抚了几下,轻柔道:“老师,你听我说。”

    她将谢辞是怎么得到消息前往探寻问灵令牌,问灵试炼又是如何突然开启,自己是如何被卷进去直到终于逃出来,又发现谢章身上多出了从未有过的印记,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跟穆姝阐述。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说起那些凶险的遭遇时条理也很清晰,语调像是在讲一个民间小故事,穆姝没有打断她,沉默地听,末了嘶哑道:“谢辞要进仙界?”

    “是啊,那孩子……”沈微霜叹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既想安稳地待在凡界,同时却又深知这种平稳只是镜花水月的幻梦,一个荒僻偏远的小镇,一对没什么背景靠山的师徒,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厄运,一阵从皇城吹来的风,一只从人魔界壁中跑出来的魔灵,都可能让他们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辞想要进入仙界,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她都明白并且认同,那孩子很认真地在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很努力地想长出丰满的羽翼守护他们的巢穴,她对此感到骄傲,与此同时又觉得恐惧。

    她害怕变化,从凡界进入仙界,这真是一层无比巨大的阶梯,她怕他们会不小心摔下来粉身碎骨,又怕在那未知的未来中谢辞会与她越走越远。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倦怠又懦弱的胆小鬼。

    “他不是还没经过寻仙典?”穆姝再问。

    “嗯,他怕自己在来年的寻仙典上测试不到灵根,那还得再等一个十年,索性先参加了这届的问灵试炼再说。”

    穆姝沉默下来。

    烛火滴下灼热烛泪,女医师的面孔陷在沈微霜还剩一半的床幔所覆下的阴影里,这位据说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在天山镇定居,而二十多年后除了生了些浅淡的皱纹外几乎看不出容貌有所变化,此时垂着眼帘,清浅地呼吸着,看上去就像个沈微霜的同龄人。

    半晌的静默,房中针落可闻。

    “那么,你会跟他一起去。”

    穆姝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语气比起疑问更接近于陈述。

    “……嗯,”沈微霜微怔,还是很快答道,“我会跟他一起去。”

    他们会一起去仙界,无论那层仙梯多么令人望而生畏,两人都会一同前往,这件事他们好像从未正经摆在台面上讨论过,却又无比默契地互相笃定,好像这便是理所应当的。

    女医师浅淡的瞳仁里倒映出她柔美的面容,那样子像是想到了很多东西,又好似什么都没想,眸底平静无波,再不见方才暗流涌动的模样。

    对沈微霜来说,这才是她长久以来所熟悉的穆姝。

    “问灵试炼的令牌由各大仙门各自颁发,进入试炼后会在人身上化成印记,印记体现了铸造该令牌的仙门,倘若你通过了试炼,你就会进入该印记代表的仙门。”

    “既然你说谢辞身上是这个印记,那么你们就进入昆仑。”

    几息后,穆姝收回停留在她面上的视线,谈及昆仑二字时,唇角不甚明显地微微勾起,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有些诡谲。

    “除了问灵试炼的令牌会在出试炼后自动在其主人身上形成标记,其他宗门印记都是由特定之人特意烙下,沈微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微霜蹙眉。

    她的目光落在床榻上谢章的尸体上,准确地说,是落在谢章左臂上的青黑色印记上。

    她显然是猜到了什么,但穆姝不准备挑明,下一秒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刚通过问灵试炼,昆仑没那么快找上门来,你既然决心要同那小子一起去,那么自明日起,你可以来我医馆。”

    沈微霜在她医馆向来是来去自如的,她望向女医师,看她慢慢吐出下一句话。

    “来我医馆,我会告诉你一些仙界的相关事宜。”

    这是穆姝第一次主动要向她透露与仙界有关的事情,即使早有预料,沈微霜还是有些怔忪。

    她意识到镇里的传闻可能是真的,穆姝真的去过仙界,并且看她的反应,极有可能是进入了昆仑。

    这小而荒僻的天山镇居然真藏着位大人物,谢章母亲当初求爷爷告奶奶地想疏通关系,殊不知真正的“关系”就在自己身边,沈微霜有些想笑,心里倒还算是平静。

    去没去过仙界与她又有何关呢,她所认识的穆姝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好,谢谢老师。”于是她笑着应了,鬓发垂在面颊两侧,原本苍白的容色在烛光下显出些红润的粉来。

    穆姝看了她一眼。

    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手向下滑落,触及到沈微霜身后那只僵直冷硬的大手。

    是谢章。

    “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原本我不应当管,”她捏了捏那尸体的手臂,感受到手下钢块般的硬度,无甚情绪地挑了挑眉,“但是沈微霜,我可否知道,这是什么?”

    谢章,这根几乎时时刻刻梗在沈微霜心间的刺,终于在此时被赤.裸.裸地挑开。

    她有些无奈,又庆幸知道了此事的是穆姝,而不是谢辞。

    这事让谢辞知道了会怎么样?她光是想一想就脑壳疼。

    床幔的阴影覆盖了一部分烛光,沈微霜扭头去看昏暗的床榻深处,那具会说话会活动的尸体就躺在堆叠的被褥下方。

    哪怕无法看清,它的形体也在她脑海中纤毫毕现。

    一同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的夫妻,竟然在一方过世后才同塌而眠,人世间的缘分,真是奇妙无比。

    相比于遥远的仙界和昆仑,正正处于她房里的谢章才是眼下的大难题,她不再去想方才与穆姝的对话,缓缓回忆起当天的情形。

    “取回谢章棺椁的路上,有个剃着光头的僧人拦住我。”她垂眸,低声道,“他说谢章临死前怨气过重,如若正常下葬将会化为怨灵,生生世世纠缠于杀他之人,不死不休。”

    “怨气过重?”穆姝蹙眉。

    沈微霜没出声,她将那床被褥扒拉到身前,然后掀开单薄的布料,露出下方谢章睁着眼的尸体。

    他依旧是一副盛怒至极的表情,可沈微霜要穆姝看的不是这个。她伸手,解开谢章白色的亵裤。

    当初敛尸时,沈微霜只为他着了一件遮挡下.体的亵衣,而今亵衣被解,谢章的身体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二人眼前。

    穆姝看得挑眉。

    紫金佛像,肉块缝合。

    男人身上除了佛像那最大的异样外,尸身各处满是缝合线的痕迹,四肢,身体,如同迷宫的缝合线穿缝而过,仿佛在此之前这具完好的身体只是一堆散乱的肉块。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男人空无一物的下.体。

    那里什么都没有。

    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沈微霜抿唇不说话,穆姝盯着瞧了一会,忽地笑出声来。

    “那小子干的?”她问道。

    沈微霜没吭声,接着道:“那僧人给我看了他的死相,说要阻止恶灵化生只能收殓残魂,引魂入体,那时候阿辞能否在试炼中取胜还未有定数,我不能放着这么大一个风险不管。”

    死相,人临死前最后映在眸中的画面。

    穆姝听得蹊跷,打断道:“纵然给你看了死相,可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他一说你就照做?”

    沈微霜一怔,面上浮现出几分诧异:“可老师,这引魂入体之事,我是问询过你的。”

    她没那么轻信,虽然没有告诉穆姝是她要用,但怨气过重会否化为恶灵,以及引魂入体之法究竟恰当与否,她都是咨询过穆姝才点燃了那张僧人给她的通信符篆,让他帮忙施法的。

    “我?”

    饶是穆姝平日里情绪不显,此时语调也不免惊诧地上扬。她面色古怪地盯了沈微霜一阵,最终确认般道:“沈微霜,你从未与我提及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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