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异常地安静，除了太阳在烤，看不出其他的痕迹。

    贺与微是不愿意多逗留的，在这里停的每一秒都像是有一些不必要的回忆在追赶她，所以她越走越快。

    好在老师的办公室就在进了学校不远处的拐角，她站在门口，定了定神，然后才敢抬手去敲门。

    门开开的时候，和老师面对面，贺与微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寒暄。

    “快进来…”

    贺与微还在想如何措辞，就被老师热情地拉进门，说她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还说你不会来呢，坐，给你倒水，桌子上有糖，你先吃着，那还是前几天的学生送来的喜糖呢，时间过的真快，刚毕业那会教过的学生都已经结婚了。”老师开始忙前忙后。

    “嗯。”贺与微拿了一颗糖，握在手心，但是没有打开。

    “你怎么样，听说你高考报了雁城？”

    “嗯。”

    “雁城挺好的，但以你的成绩其实可以报更好的学校。”

    贺与微并不惊讶，成绩出来的时候，各个高中就迫不及待地把成绩贴出来了，所以基本上临城大家考的怎么样也都是公开的事情。

    “嗯，有别的打算。”贺与微考虑了下，才说道。

    “也是，你这么有主见，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的。”

    “赵老师，今天我来是…”

    “嗷，你看我这记性，我给你拿。”

    贺与微看着老师忙忙碌碌，从她进门后就没有停过，她心情复杂起来。

    老师拿出来好几本书，她记得，那时她上课经常神游，桌子上放的全是漫画书，当时老师并没有批评她，只是跟她说等考完试再给她，再后来她参加写作大赛，再后来她休长假，她早把这事儿忘记了。

    “那个时候你家庭有变故，经常恍恍惚惚，上课走神，老师都看在眼里，想着也许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心情能好点，所以并没有对此太多苛责，现在你毕业了，也该物归原主。”赵老师看着贺与微，语重心长。

    贺与微把漫画书捧在手里，就那么愣愣地看着，看了好久，然后站起来，和老师道别。

    学校她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她想。

    贺与微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但还是被老师叫住了。

    “与微，你别怪老师，别怪老师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没有努力…老师也是在你走后才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她说的不是假话，发现那些欺负人的并不是玩闹？

    “赵老师，我不怪你。”贺与微转过身，看着老师，回答道，“事情都过去了”。

    学校的林荫道还是一样，漫长又孤独。

    上次她翻墙的时候，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她不怪赵老师，但是也仅此而已，迟来的关心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找老师，她多希望老师可以帮帮她，可是赵老师说什么，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劝她大度，让她忍忍，她就知道她不该对他人有所期待。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翻一次墙吧，贺与微想，她不想再绕回去了。

    牢记沈秩的叮嘱，给沈秩发了信息说后门见，她才继续走。

    她想起半年多前，她靠在墙后，看着对面的少年游戏，她在这边想起最近生活的种种，难过得想要掉眼泪，明明能忍住，结果还是在接到安慰那一刻哭得稀里哗啦。

    可是，突然的记忆里，朝她走过来的那个人不是沈秩还有谁。

    难怪，她总感觉沈秩对自己抱有一种熟悉感，怎么他从来也不提起，他俩其实认识得挺早。

    “呦，这不是那谁吗？”

    声音从后方响起，贺与微一怔，这一辈子，这声音她应该都不会忘记。

    她依旧没有胆怯，转过身，看到一群人。

    “你倒是过得挺好啊，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因为你受了多少学校的处分？啊？”为首的女的，一边说一边上前一巴掌一巴掌地拍在贺与微的脸上，后面的人像是默许般，集体等着看她的笑话。

    贺与微拍掉对方的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拍了拍手，一副嫌弃对方脏的样子。

    “那不是你们活该吗？怎么，欺负别人还不敢承担后果，这就是你们的本事吗？”

    “你…”

    “怎么，理亏了？你们敢说你们不是？你们不会以为你们多招人稀罕吧？我告诉你们，”贺与微在面对别人的欺负时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时间教会了她太多太多，“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如果没学会的话，现在我教给你们了。”

    这一架今天应该是躲不过去了，贺与微想，她看了看手机，是五分钟前沈秩回的一句好，犹豫了下，又发了条消息，她不想低头，凭什么她要低三下四，她非要争个对错出来。

    这边沈秩还在学校门口想，等一会儿要带贺与微吃什么，他拿了杯给贺与微买好的奶茶，看到贺与微发的后门见的消息，回了句好，把手机揣进兜里，才往学校后门走。

    结果，等他到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要炸了。

    因为他看见，那群人打架打得正狠，她一个弱弱的姑娘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明明后来他妈的千叮咛，万嘱咐，让贺与微再遇到这事儿的时候先跟他说，别他妈一个人往上冲，不要命也不应该是这样造的，她也答应的好好的，他以为她能像她说的那样听点儿话，结果这次又她妈冲上去了。

    他冲上去推走贺与微，看也没看就开始揍人，拽起一个人的衣领硬生生地甩到墙根，掐上那人的脖子，人群突然静下来，一道女声传来，“诶，这哥们儿，是贺与微先惹我们的，她让我们遭了多少罪，你在这儿发个什么狠啊！”

    他当时转过头，看见那女的，浓妆艳抹着，满头黑发里一缕红色，旁边站一个男的，应该是她男朋友之类的，他觉得好笑，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男男女女这么喜欢装，非把自己搞得社会气息这么浓。

    “有意思了啊，你带一群男的，围着一个女生打，”他也开始痞里痞气，“别说我俩认识，就算不认识，今个我就见义勇为了，而且刚才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

    那女的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没说话，局面突然就僵下来了。

    “今个算我们倒霉，不过”，女生走到离贺与微两米的位置，被沈秩挡在了身前，“别紧张啊，帅哥。”然后看向贺与微“你今天可真走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一群人作势就要撤，女生看着沈秩继续说道“你以为她就是什么小白花吗？她跟我们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岁月静好呢。”

    “我不打女的，你赶紧滚。”沈秩觉得，他要是再看一眼这些人，就要忍不住打人了，一群垃圾，敢欺负他的人，贺与微的性格变成这样，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