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来到迪奥·布兰度的家已经有三天之余,从地下赌场跑出以后,我的名字随着有名无姓变成了伊莲娜·布兰度。

    为了遮掩偷跑出来的奴隶身份,达利奥对着街坊外人声称我是他带回来的女人。街坊邻居都知道达利奥的为人,想着是达利奥欺占民女,对我的视线从轻鄙转成了怜悯。

    作为平常人肯定会觉得我年纪轻轻成了这个臭名昭著的酒鬼的女人,不仅要赚钱养家,还得忍受他无端的酒疯与打骂,更何况还得管着他带的拖油瓶——迪奥·布兰度。

    自打迪奥的亲生母亲因过劳死后,贫民街的寡妇见到布兰度一家人就像见到过街老鼠一般厌恶,哪怕达利奥愿意出钱娶妻,也没人愿意嫁到这里。

    但这对我来说简直不要太棒了!

    我忍不住嘿嘿直乐,两只手还在费力的洗着父子两的衣服。

    小小的迪奥在旁边挂着衣服,看着我一脸猥琐的模样忍不住皱起眉头:“喂,替人做家务有那么开心?你可真是奇怪。”

    “喊年长的女人要喊姐姐,更何况你父亲都对外说我是他捡来的女人,你更应该喊什么?”我举起沾满泡沫的手,食指在空中画圈,“小孩子要懂礼貌,不然会被坏人吃掉。”

    迪奥满脸嫌弃,反手就把晾衣绳解了下来,还湿漉漉的衣服沉重地坠在地上,沾上不少污渍。

    我也不生气,坐在小凳上看着小孩闹脾气,“捡过来,我重新洗。”

    “别装作一副长辈的样子指指点点。”他凶狠地瞪着我,笑的天真又邪恶,一个仿若胜利者的姿态,由上而下看着我,“你就等着父亲回来惩罚你吧。”

    “我说。”我继续洗着衣服,来回揉搓,“把衣服拿来,”

    迪奥抱着臂,靠在门框边上挑衅地看着我,毫无动作。

    “皮痒了。”我的声音从迪奥的左耳传来,他惊得一颤,慌乱地朝我的方向看去。

    我站在他的左侧,他侧了侧头看向我的身后。

    只见被他弄散的晾衣绳依旧如故,老老实实地系在墙上的铁钩上,衣服也都好好的挂在原处,没有脏污。

    “你这个妖妇又做什么手脚了……唔!”看到旁边有人经过,我捂住他的嘴巴,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还是不老实,张口想咬我,我顺势把他揽在怀里,悄声威胁道:“如果你不想暴露自己偷钱放奴隶,想也一起去刑场的话,你大可以喊出声。”

    或许是被我恐吓住了,他闭上了嘴,我空出手摸着他的头,“迪奥真乖,帮我把衣服都晾好了呢。”

    经过的妇女看了我们一眼,礼貌性地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布兰度的家门。

    妇女刚走远没多久,怀里的迪奥一把推开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我一定会找神父来制裁你,你这个魔鬼。”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告吧。”我弯下腰,平视着迪奥,舔了舔嘴唇,“魔鬼做了那么多年,还没吃过小孩肉呢。”

    小孩果然是小孩,就算再坏也只是个孩子。我满意地看着他慌乱地跑进了房子,头也不回一下。

    我坐回凳子,看着没洗完的衣服和慢慢走过的手表格子沉沉叹了口气。

    刚才又在回溯空间里使用了能力,在这里的时间又缩短了几个小时。

    每次穿梭时空的时间限制是宇宙时间的168小时,等于这里的168天。168天到期之后,我会回到随机一个世界,168小时过后才可以再次发动能力。

    如果还是回到回溯时空,就不是168天后的世界,而是336天,时间会快速流逝两倍。

    但要是在回溯空间里再次发动能力,使用的就还是在这个世界的宇宙时间,不会更新不会叠加。

    从赌场跑出的那晚我回溯了几回才放倒那些流氓,为了不影响这个世界的正常运作,我需要回溯不下两个小时才能找到平衡的办法。

    还有为了压制迪奥不得已回溯时间把晾衣绳挂回去,我需要在迪奥不注意的情况下做到,如果在不属于替身的世界里被他提前看到,那世界线又会开始错乱。

    “反方向的钟”,寓意着只能往过去调动时间,却永远看不到未来。既强大,又危险。

    而且操作无比麻烦啊!我怨气十足地用力搓着衣服,那天干掉赌场的流氓时,在回溯空间里不知道差点死掉多少回。

    还不是能静止时间直接去揍人……我悲愤地吐槽着,手里的衣服还无比难搓。

    做个搓衣板吧?我看着还亮堂的天空,甩了甩手上的水。

    达利奥没有深夜是不会回来的,回来也是满身酒气往床上一躺,所以离开一会应该没事。

    达利奥对自己的管控十分之严,据说迪奥的生母因为貌美,达利奥对她毫无信任,总是她出门就怀疑背着自己出轨。所以来到这个家后,达利奥对自己的第一条要求就是出行报备,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能出门。

    但……我看着今日堆积的脏衣服,又看了看搓的红彤彤的手,我的决心坚定不已,为了我的白嫩小手,我一定要去做个搓衣板!

    我擦擦手,往屋内走去。

    迪奥的门紧闭,为了防止这小鬼再给我制造什么麻烦,我得带着他一块出去。

    不然还要我进行回溯,太伤时间了,我敲了敲他的门:“迪奥,跟我出趟门。”

    迪奥的声音透过门板,显得闷闷地:“想找死自己去,我不去。”

    我猜到他不会轻易跟我出门,于是我好言劝道:“就一会,出门我给你买糖果好不好?”

    门内人不讲话了,沉默了一阵,他凶巴巴地回复:“你哪有钱,别骗我了。”

    哦,果然小孩就是好劝,我继续诱惑他:“魔女有什么做不到的,再说今天集市好像很热闹,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随着细碎的脚步声,紧合的门终于被打开,我看着跟我大腿一般高的迪奥,露出了得逞的笑:“走吧,迪奥。”我伸出手,“拉住我,别跑丢了,回头你老爹要打你。”

    迪奥满脸不情愿地抓住我的衣袖,嘟囔道:“要走就快些,那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好,走吧。”我点点头。

    我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全是迪奥带着我轻车熟路地走出巷子。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香车宝马从旁边经过,行走的路人也都衣裙繁复,我看了看身上朴素的布裙,忍不住羡慕道:“果然是伦敦,衣服都好华丽啊。”

    “没见过世面的奴隶,别到处乱看了,丢死人了。”迪奥用力扯了扯我的袖子,小脸别到一边,“以后我也会有这些的,全都会有。”

    迪奥没几件衣服,全是捡达利奥穿剩下的旧衣裳将就穿,虽然尽力往上撸着衣袖和裤子,但还是显得别扭不合身。

    要不,再给他整件衣服吧。

    虽然主线任务是做搓衣板,但其实找块合适的木板回家慢慢刻就好了。

    我观察许久周围,在街角处看到一对被人丢弃的黑色木块,拉着迪奥过去扒拉起来。

    找到了!一堆废弃木块里藏着一整块完美木板!

    天命!我抱着板子,几乎雀跃起来。

    迪奥满脸疑惑地看着抱着人家棺材店扔在外面废木料狂喜的我,闷了半天还是吐槽了一句:“神经病吗。”

    “你不懂!这板子对我来说多么重要!”我蹭着那块无敌完美的板子,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不大不小,重量合适,完美的搓衣板子!”

    迪奥没听懂,总觉得这女人有点病。我用胳肢窝夹着板子,大步朝集市那边走去:“走,咱们挣钱买新衣服去!”

    迪奥连着好几步才赶上,看着前方的我,小脸更加扭曲了:“挣、挣什么钱?不是说买糖果吗?”

    “对啊。”我掏出空空如也的口袋,“没钱怎么买糖果,肯定要去挣啊。”

    “你不是魔女吗,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

    “魔女也要吃饭也是个人!”

    集市那边好像也有奴隶贩卖。迪奥心里生出一阵阵的恶寒,脑子飞速运转——

    这女人不会要把自己卖掉赚钱跑路吧?他想起来这几天自己一直在捣蛋,不是故意弄脏地板就是坏心眼的剪她衣服,今天还把洗干净的衣服弄脏……虽然不知什么手段衣服没有落地。

    但是这人必然没有什么好心思!还拿糖果诱惑他,好毒辣的女人。

    必须找个法子逃跑,找那老头子把她打死。他恶狠狠地想着,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迪奥没刹住,一脸撞上了面前女人的屁股。

    他急忙后退,却被人一把抓住后领,强硬摁了下来。

    他还是没敌过大人的力气,双膝重重跪在了一个平面上,痛的他闷哼一声。

    我看着跪在木板上的他,撩起裙子,在迪奥身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双膝跪地。我深吸一口气,气动山河地搂着大嗓子喊道:

    “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大仙善施,来自东方的神秘算命,一算一个准!”

    整条街的叫卖都没我的吆喝声有精气神,不管摊贩还是路人都纷纷朝我的方向看来,就连一些马夫都愣住了,奇怪地飘来视线。

    迪奥惊得嘴都合不上,连忙爬过来抓住我衣角:“喂喂喂,你干嘛啊。”

    “赚钱啊。”我十分淡定的坐在原地,手握成圈朝着集市的人群播放我的大嗓门,“算命咯,不管你是算何时娶老婆还是母猪下崽还是地里啥时丰收,只要你想没有算不到!十英镑一个问题!”

    迪奥嫌丢脸,盘腿坐好之后往我身后躲去,我顺势用外袍盖住了他,他也不再动弹,生怕熟人看到后闹笑话。

    有些好奇的人围过来看了看,但始终没有人付出那十英镑问问题。笑话,这里可是非富即穷的伦敦,贫富差距巨大,富人看不上这地方,穷人更不可能花10英镑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会有人付钱的,他们更宁愿去不要钱的教堂祈祷。”

    迪奥在一旁缩着看戏,期望看着我出丑。

    我小声回复:“你看着,我今天必定能赚够100英镑。”

    我坐直身板,右手食指随意的在人群里指出了一个面相兔头麞脑的男人,大喝一声:“嘚!我察觉出你是有缘人,让我算算……”我假模假样地掐着手指,念着模糊不清的法诀,实则是在偷偷问后面的迪奥,“帮帮我啦,既然一起出来挣钱那肯定是吃自己赚的糖果更甜啦。”

    藏在外袍下面的迪奥别扭地动了动,但是没讲话。

    我听着人群逐渐发出疑惑争议,叹了口气,准备发动替身回溯这个男人的时间。

    本来是想让迪奥跟自己说说这里的市井闲谈,自己再装装样子做一个神棍,靠这一手赚钱。

    既然迪奥不配合,那就只能浪费一点时间发动替身了。

    正准备比出手势召唤替身,身后传来细细的声音,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算出来了。”我微微一笑,眼神犀利,“你曾经在法顿小镇犯过盗窃对么……哦,还是著名的赌徒,你的老婆无法忍受高昂债务而自杀。”

    我看着那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迅速打量一眼他的全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瞥着身后人翕动的嘴唇,准确无误地念出了他口袋里彩票的数字:“0,2,1,2,7,4,6,你口袋里的票根是这个数字吧。”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那男人身上,他颤颤巍巍地抽出彩票,竟然真的一模一样!

    “怎么做到的……”

    “真的是神吗!”

    “大人,快告诉我今日彩票的号码吧!”

    “我想知道我下日相亲可否顺利!”

    “我家生的是男是女!”

    ……

    我看着踊跃而来的人群,默默地朝背后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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