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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板书的题目更晦涩难懂的是内心

    文苏面容憔悴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左手托着腮,胳膊肘支在冷冰冰的暖气片上,呆滞地望着窗外。

    一场滂沱大雨界定了两个季节的范围,热气在氤氲中消散。阴霾下一排整齐的大雁头也不回往南方飞去,来来往往的车子在身后留下了两道车轮碾过的水迹和大片扬起的落叶后绝尘而去。细长的枝桠有节奏地敲打着窗子,窗台上的盆栽一只脚快要悬空,在空气与大理石之间摇摇欲坠,造就眼前这片天地的幕后操纵者像是要吞噬一切似的怒吼着、呼啸着。

    黑板上铺陈着貌似天书的符号,化学老师捧着一本册子不住地喷着唾沫星子,除文苏以外在座的眼神几乎都炯炯地在讲台和黑板之间游走,像是一群忠实的观众配合着舞台上的演出。

    一本尚且崭新的化学课本横亘了大半张课桌,白雪的中性笔躺在上面,笔帽晾在一旁,印有钢铁侠的保温水杯占据了整个右上角,内心却早已干涸。

    文苏把两只手交叉搁置在课桌前沿,眨着惺忪的眼睛不住地点头,最后狠狠地砸向课桌边缘,一阵安然舒适的感觉袭来,即便脖子酸痛无比,也舍不得抬起头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苏感觉到从身体右侧传来的阵阵触感,伴着嘴里情不自禁“呲”的一声猛然起身,倦意化作一片泛红盘踞在他的额头上。

    原来是同桌叫醒自己。怏怏不乐的文苏刚要质问同桌,扭头却看见了把课本攥成圆柱形、眼神里带着几许杀气的化学老师。“来。”他敲着文苏的脑袋,“你去把黑板上那道题做了!”

    文苏略显愚钝地撑起身子悻悻地踱步到讲台上,捡了一根粉笔头怔在那里。黑板上板书着一道从未见过的题型,素昧平生的方程式配上晦涩难懂的题干令文苏如雾里看花。

    老师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没给文苏多余的思考时间便责令他拿着课本到后面站着。文苏低着头二话不说照做了,一反往日的活跃与闹腾。如果在平时,如果老师要他罚站,他一定会像个小姑娘似的发嗲地求饶,不仅免遭一罚,更活跃了班里的氛围。

    他从来都是班里气氛的掌舵者,而且很热衷于这个角色。

    文苏倚着后黑板张望着讲台,老师又叫了一个平时成绩比自己逊色不少的同学上去解题,那位同学不假思索便做出了正确答案。化学老师一句略带嘲讽的话惹得全班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赶忙拿课本挡住脸,有些自惭形秽。

    我这是在做什么?渐渐恢复常态的文苏这样责问自己。初三伊始,全班都笼罩在一股浓厚的学习氛围中,都在为了近在眼前的升学考试而奋斗着。独独自己,不进反退,没有一刻打起精神来应对面前的书本,几天以来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前几天刚刚结束的开学考试,自己在年级的名次竟然下降了近百个,曾经老师眼中重点中学的保送生,如今难免令人大跌眼镜。

    可文苏搞不懂到底是什么羁绊着自己,是支离破碎的感情,是如牛负重的学业,还是惝恍迷离的未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抑或是上述种种糅杂在一起把本性扭曲到变形也说不定。

    文苏确实曾竭力把自开学以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抛诸脑后,然而忘记是需要精力和勇气的,被埋葬的回忆化作鬼魂依旧不离不弃地缠着他,他被扭曲得更加难堪了。

    意图忘记却拼命地记起,像是被困在了思维的结界,最终促使他变成了这般样子。

    黑板上原来的那道题被拭了去,转而替换成一段更长的文字,然而依旧被一个并不特别聪明的同学解了出来。

    文苏这才意识到,相比板书的题目,更晦涩难懂的其实是自己的内心。

    初三开学报道的那天——文苏漫不经心地翻着课本,依旧无心听讲,记忆喷涌而出,他还是忍不住去回想——他到得早,连新教室都还锁着门,便独自去操场散步。他走到篮球场,偶然瞥见最远处的篮球架下面有两个身影,走近一瞧——是韩毅和许杨。

    文苏有些茫然无措,他很想见到他们,却又不想——倒不如说是不敢,他害怕自己会哑口无言,吵架之后首先由对方主动缓解,是一件想想就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他们三个曾是形影不离的兄弟,却因为一次偶然的争吵,三人帮变成了两人组,撇下文苏自己踽踽独行。

    现在想来那次争吵真的很是莽撞,如果自己稍稍平和地礼让一下,或许现在也没这么糟。

    善于礼让是智者的能力,重要的不是对错,而是态度——可是青春莽撞的少年哪能参透这样的道理。

    文苏径直朝着最远端篮球架的方向走去,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他相信过了这么久,再深的积怨也会淡化吧,毕竟时间能够抚平所有的伤口。

    可是他错了——在他清晰地走进他们的视野之后,他们却把东西胡乱地塞进书包抱着篮球离开了。

    是的,离开了。

    文苏停住脚步,头一次感觉夏末秋初的风吹得那么冷。韩毅甚至没正眼瞧自己一眼,走得很坚决,倒是许杨在下台阶的时候头向自己的方向偏了偏,被满脸的赘肉挤兑得没有生存空间的小眼睛,透露着一种无奈。

    文苏却从这种无奈中看出了嘲笑和鄙夷。

    下课铃声在一片静谧中鼓噪着,好多同学抱着练习册争先恐后地跑向讲台,围得水泄不通。文苏在避开了化学老师监视的目光后瞬间瘫软,几乎是爬到座位上继续和课桌亲热。

    “走吧,出去打球。”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文苏猛地抬起头来,原来是外班的男生来找后桌,他便又埋下头去。

    以往的大课间,韩毅总会来班里叫上文苏去打球,哪怕他困得睁不开眼睛也硬要拉上他一起。然而他这学期就没踏进自己教室一步,文苏也没心情挤进教室外拥挤的人潮,以免在一片喧哗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境况,如果前几天还会觉得那次争吵有些莽撞的话,那么现在就只剩下“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个固执的观念了。

    他睡不着了,趴在桌子上从桌洞里随意拿出一本本子,在上面胡乱地写写画画。本子封面上秀气的字迹“我做错什么了!”是他此时此刻内心的写照,然后笔尖就停在了叹号的小圆点上,他又禁不住去回想,等反应过来,那个小圆点已经洇开,同那笔接近完美的悬针竖极不相称。

    两个多月以前,初二期末考试考完的当天晚上,文苏和韩毅、许杨等几个关系铁的哥们儿,打着“考后放松”的旗号出去聚餐。在一家烧烤排档干掉了五箱啤酒之后,韩毅提出要去夜店逛一逛,并承诺所有费用他一人承担。除文苏之外所有人都响应着韩毅的号召。文苏本就不胜酒量,所以干脆一开始就没喝,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清楚他们将要去的那家夜店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们仅仅是一群初中生,又带着浓重喷鼻的酒气,去了必然要惹起祸端来。

    文苏拼命规劝韩毅:“大家都醉了,今天喝得很尽兴,带着酒气去夜店不太好,等改天我们再聚,今天先回家休息吧!”

    文苏一直记得韩毅的眼神,被酒精熏陶得带着怒气与不羁的目光登时射向文苏:“你什么玩意儿啊,还是不是兄弟?我话都撂出去了还有收回来的理儿不成?”

    文苏转去拍拍许杨肉嘟嘟泛着红的脸蛋:“许杨,许杨!别喝了,夜店就别去了,你劝劝韩毅,大家都喝多了,回家休息吧!”

    许杨硬眨着干涩的眼睛,举着空酒瓶子非要把仅剩的一滴倒进嘴里,说话已经含混不清:“听……韩毅……的,他去哪……我就去哪!”

    文苏俨然成了局外人,可是旁观者清,他知道以他们这样子去了那家夜店只会凶多吉少。然而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招架不住他们一群人的攻势,他只好边搀扶着东倒西歪的韩毅,边偷偷发短信搬救兵。

    等他们跌跌撞撞地挪到目的地,“救兵”已经在候着了,然而文苏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站着的竟是韩毅的爸妈。韩毅还留有一丝清醒,认出了面前的人,扭头就跑,却在两米远的地方摔倒了,被他爸爸硬拉到了车上。

    文苏看得出叔叔阿姨气急败坏的表情,他主动上前道明了原委,还不忘替韩毅祈求能得到他们的原谅。叔叔阿姨叮嘱文苏把其他几个朋友安稳送到家,然后压抑着满腔怒火上了车。

    在挥手致意的刹那间,文苏下意识地瞅了眼后座,韩毅隔着玻璃刚好和文苏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满是酒精涌上来的红色,眼神里透露着畏惧、苦楚、疲惫,还有对无法许诺的不甘和被背叛的憎恶。

    之后的一天,文苏到韩毅家里问候他,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这一次文苏却没有被迎进去,而是得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谩骂,文苏气不过,迎面骂了回去,就在两个人互掐起衣领怒目相对的时候,邻居听得不耐烦了上前将两个人扯开。随着门“咣当”一声巨响,文苏再也没见过韩毅,甚至连许杨也冷落自己了。

    漫长的暑假里,文苏陷入了被孤立的苦恼中。

    或许在课本上写下他内心的写照之后,他才终于参透——韩毅是觉得文苏破坏了自己的局,让自己的面子无地自容。

    人生中最看重面子的两个年龄段,除了搞事业的不惑之年,便是这叛逆的青春了。

    然而事过数日后文苏依旧觉得自己没错,“面子”从来都是附加品,绝对不会是必选项,如果过分看重面子,将之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那么生命、情感、梦想等等诸多有价值的东西将毫无意义。

    可惜桀骜不驯的韩毅不懂这个道理。其实文苏也只是站在一个被孤立者角度去看待才能够理解到这一层次的,如果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恐怕也会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吧。

    没办法,在那个十四五岁的年纪里,少不更事是个永恒的话题。

    自从开学报道后,文苏隐隐感觉到韩毅和许杨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从愤怒转变为鄙夷,在他们心中自己俨然成了一个遇事怕事、会背叛、爱打小报告的小人。

    毕竟在那个年纪,把朋友的秘密告知家长或是老师是很忌讳的,自己无能为力需要靠大人的力量来解决问题,宣扬出去会被所有人耻笑的。

    也难怪,文苏也很是不解为什么韩毅的爸妈会出现在那里,他还没有愚笨到让家长来解决青春期这些年少轻狂的琐事。

    他很想挽回,但转念一想,便不想去解释,因为一旦别人对自己有了不好的印象,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况且他也没法去解释,因为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还是不要说出实情的好——

    在他的手机短信记录里,有这样一条:“韩毅喝醉了,非要去夜店,你快来劝劝他,现在应该只有你劝得动他了。”

    然而屏幕最上端显示的发信人并不是韩毅的爸爸或者妈妈,而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陈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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