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1

    房间里乱糟糟的,搁置了几年积满了灰的旧箱子也被拖了出来,衣服裤子堆得满地都是,空气中充斥着旧衣物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霉臭味,幸好开了窗。

    文苏舒展地躺在床上,一米八的身躯刚好占据了整张床,一个崭新但臃肿的淡蓝色行李箱立在床头柜的一旁,在满地散乱的衣物中间如同鹤立鸡群。

    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拾行李,带了好多件衣服挤满行李箱,有前一天特意到商场刚买的杰克琼斯休闲棉夹克,也有搁置在老箱子里陪伴他好几个冬天的阿迪羽绒服,一股脑全带上了,还有一堆内衬的卫衣等等,像是要去北京定居的架势,但其实只有五天而已。

    “明天一早就出发了。”文苏在同林宸玉的对话框里敲着字。

    “一路顺风,记得多给我发发照片哦。”林宸玉回复道,“哦对,别忘了新砖的签名!!!”

    新砖是个摇滚乐队,近些年大火,年前在北京有场小型演唱会,文苏早就答应过她要去演唱会现场争取到乐队五个人的签名。

    “要五张貌似有点多。”

    “首选主唱吧,或者贝斯手也行,他超帅的……算了算了,随便谁的都可以,我都喜欢!”

    “没问题!”文苏应允下来,毕竟他也很想去演唱会现场。

    飞机是第二天上午的,爸妈一早就拉着他和姐姐来到了机场。在机场门口,叶君涵已经坐在一个石墩上等着了,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穿着前天和文苏一同在商场买的那件棉衣,淡粉色的行李箱搁置在一旁,同文苏淡蓝色的仿佛是情侣款。

    叶君涵的时间观念太强了,在文苏的记忆里似乎总是她提前到在等自己。她拖着箱子迎上来,见她独身一人,爸爸问道:“涵涵,你妈妈呢?”

    “叔叔,我打车来的,没让她送。”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让你叔叔捎着你就是了,正好你姥姥家也顺路。”妈妈表现出对女孩子独来独往的不放心。

    “没事的,阿姨,我习惯了。”叶君涵莞尔。

    同爸妈道别后,文苏和叶君涵这两个未成年少男少女在姐姐的带领下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大厅。文苏有一年多没坐过飞机了,上一次还是一年半之前的十一随着全家一起去云南,候机厅显然重新装修过,加了一排棚顶,显得更宽敞明亮,之前的星巴克也改成特产小吃店了,旁边的李先生牛肉面倒是依然营业着。

    叶君涵倒是轻车熟路,她说那家李先生要比平时见到的门店品种少一些,但价格要贵很多,还推荐文苏要是饿了就去候机厅那一头的KFC吃早餐,又推出了好几款早点品种。

    “怎么感觉你常来呢?”文苏不解。

    “每个假期我都会出去旅游的啊,今年十一去上海之前来那家店吃了一次,太贵了,还难吃,再也不吃拉面了。”叶君涵喏喏地说。

    “好家伙,背着我去了那么多地方。”

    “拜托,我每次都跟你讲了好吗!”叶君涵不屑地瞥了文苏一眼,“上海就去了两天,是陪我大舅家的姐姐去办签证,忘了?”

    文苏当然不会忘,他只是嘴硬。

    经济舱难免会因为放行李而熙熙攘攘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文苏抢先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还被姐姐数落了一通:“也不知道礼让女生!”

    伴着厚实的推背感和震耳的轰鸣声,机身与地平线有了角度,山川与河流、屋棚和楼宇,都蜷缩在这一方小小的舷窗之内,缓缓被抛却在视野之外,几十秒后只剩下一缕缕悠哉悠哉的云烟,还有那无边际的蓝。

    飞机浸泡在这湛蓝里足有两个小时,文苏一直盯着机翼发呆,临降落时他甚至想不起这两个小时他都在想些什么。他睡不着,即便身边的姐姐和叶君涵都睡得很安详,他仍然睡不着。兴许是上次去云南偶然坐了一次头等舱,那种舒适的、可伸展的座椅和周到贴心的服务给他惯坏了,始终觉得经济舱这椅背太硬。

    飞机安稳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北京阴着天,雾蒙蒙的,毛毛细雨稀稀拉拉的,给原本就刺骨的冬天雪上加霜似的抹上一股寒意,文苏不由得戴上了那条他始终觉得老土的围脖。

    航站楼的出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一个年轻的叔叔快步跑过来,叶君涵迎上去,几句客套的攀谈后,文苏大致能认出这个年轻叔叔是叶君涵姥爷的司机,叶君涵称他张叔叔。早在来之前,叶君涵的姥爷就许诺承包了他们三个人在北京的衣食住行,还惹得文苏一阵惭愧——本是自己拉着叶君涵来的,应该请她的,到头来却让她破费。

    “没事,反正花不着我的钱,你就当欠我个人情吧!”

    车子驶出大概几十公里,沿途鳞次栉比,偶然瞥见的都是能在同学之间吹嘘好一阵的地方——中科院、国家图书馆、中央电视台等等,最终停在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手机地图上显示这里是北京的朝阳区。

    “姥爷!”叶君涵下了车快步钻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的怀抱里,那是她的姥爷,文苏之前见过。身材仍旧魁梧,头上寻不到一丝白色的痕迹,眼神炯炯,丝毫找不到七十多岁的影子。

    “姥爷好。”文苏拖沓着两个大行李箱跟在姐姐后面,有礼貌地问候道。

    “文苏,对吧?”姥爷和蔼地笑着,“上次见你还比涵涵矮半个头呢,现在都长得这么高了!”

    文苏腼腆地陪着笑,不忘扭头朝叶君涵投去一个自鸣得意的眼神,毕竟近三年长了近二十公分这件事一直就是她在叶君涵面前炫耀的谈资。

    “真是不好意思,您看,这太麻烦您了,还要您费心费力。”姐姐用大人之间客套的口吻道着谢。

    “别客气,涵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姥爷冲着怀抱里的叶君涵会心一笑,抱得更紧了,“小文啊,有什么事就跟小张说,要去哪让他拉你们去,这样方便点。”而后扭头和跟在后面的司机张叔叔叮嘱着。

    酒店大致有三十多层高,而文苏的房间刚好在第三十层,和叶君涵对门,在姐姐隔壁。房间里布置得极为豪华,有软皮沙发座椅,有宽敞的全瓷浴池,最引人注目的是能够俯瞰北京CBD全景的落地窗。

    文苏把行李箱胡乱一推,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宽敞的软床上,洁白柔软的枕头被他压得快要“前胸贴后背”。虽说文苏家庭条件也算是中上游,但他从没奢求旅游时可以住上如此豪华的酒店,端着枕头侧身一瞧,几乎能看得到中央电视台新大楼顶端的廊道。

    叶君涵啊叶君涵,“公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

    文苏正沉浸在对这座酒店的痴迷中,门铃响了。叶君涵头裹着粉红色的毛巾,外披羽绒内着睡衣站在门口,显然是刚刚沐浴完。

    “怎么了,叶公王?”

    叶君涵对这个称谓已经见怪不怪了,瞥了文苏一眼,而后进了房间,和刚刚的文苏一样,瘫倒在软床上,纤细的双腿搭在床沿,同样的那个枕头又被以同样的方式蹂躏了一遍。

    “大姐,这我的床!”

    叶君涵没理会他的话:“你这里光景好啊,我都想跟你换换了。”

    “沙发那边地方大,你可以抱着你的被子过来打地铺。”

    叶君涵坐起身子,胳膊向后支在床上,没好气儿地回答:“喂,下午想去哪玩?”

    “一路奔波那么累,歇一歇多好啊!”文苏摆了个“大”字平躺在地毯上,烘烘的地暖令他怡然自得,顿时清心寡欲。

    “喂,来旅游是散心的,你想歇着在家歇着不行吗!”

    “那听姐姐安排呗。”

    “姐姐下午去学校,我姥爷要去展厅,就剩咱俩了。说吧,想去哪,我带你去!”

    “你!?”文苏表示质疑,“你怎么带我去?咱俩还是搜搜攻略跟着张叔叔走吧,两个中学生怎么被拐走的都不知道。”

    “你!你不相信我?”叶君涵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侧身趴到文苏这个方向,“要不咱俩玩个游戏,你输了你就认怂。”

    “别又是瞪眼睛这种无聊至极的游戏。”文苏嗤之以鼻,其实主要是他在这个游戏上就没赢过。

    “放心,肯定不是。”叶君涵顿一顿,“咱俩猜姐姐现在穿着什么衣服,是刚才那件还是换上了睡衣,然后一起去敲姐姐门铃看答案!”

    文苏觉得挺新奇,而且算是公平竞争,一口答应下来:“我猜姐姐没换,因为她喜欢先整理好东西再决定要洗澡还是做别的事情,这才不到半小时,肯定来不及收拾。”

    “成,那我猜姐姐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在化妆了!”

    两个人纷纷站起身,准备一起去揭晓答案。

    “你肯定会输的,她毕竟是我亲姐姐,我还能不了解她啊!”

    “话别说得太早!”叶君涵自信满满。

    “叮咚”,为了公平,两个人一同按下门铃。听到房间里一声“来啦”,姐姐敞开房门,穿着一身文苏再熟悉不过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右手端着一盒粉底,疑惑地看着面前一阴一晴的两个家伙。

    “耶!”叶君涵高兴地手舞足蹈,而后跟姐姐解释道,“没事,姐姐,快去化妆吧,我们在打赌。”

    回到房间之后,文苏沮丧地盘坐在地毯上,倒不是为了马上要出去玩而难过,主要是因为他又输了——在和叶君涵打赌、做游戏这快十年的时间里,他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这么一个靠运气的相对公平的小游戏,他竟然也输得一塌糊涂!

    看到文苏闷闷不乐的样子,叶君涵清清嗓子安慰道:“好啦,别难过啦,其实来你这里之前我刚去找过姐姐。”

    “啊!”文苏反悔道,“不行不行,这不公平!”

    “欸,不行!愿赌服输,你还是不是男生啊!”

    “行吧。”文苏认了,输给面前这个赢了自己八百回的女生,他不觉得丢脸,“走吧,去哪玩?”

    “去哪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这五天工夫,无条件地——

    “听我话,跟我走!”

新书推荐: 重生之我穿成芙卡洛斯 五条妹妹对他爱搭不理 [钻A]无可替代的你 烽火佳人同人文 公主与恶龙[gb] 岭州捉妖所 [悬疑] 魔莲 嫁给炮灰太子后 社恐也要修罗场吗 幸存者的暗恋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