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魏焱端起酒杯正欲喝下去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嚣声。

    魏焱看向杨持,杨持见状心中咯噔了一下,陛下的表情有些可怕。

    他连忙跑出去看是谁如此大胆在外喧哗时,就看向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姑娘走上前来。

    姑娘头发散落了下来,身上华丽的衣裙凌乱又脏兮兮的,仿佛刚从泥地里滚了一圈,她嘴里大喊大叫的,仔细一听原来说的是:“你们是什么人,我又没有犯法,凭什么抓我,让我见你们国主……”

    杨持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自荐枕席的海棠姑娘么。

    他走到士兵跟前,问其中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抱拳:“属下见这姑娘在西南那边的厨房旁边鬼鬼祟祟的,加上那边失了火,觉得这姑娘万分可疑,怕是什么敌国奸细,所以就抓她过来见程统领。”

    “那边火势怎么样了?”杨持见状顺便问了一声。

    那个士兵道:“那边附近没有可用的水,加上属下们都在抓捕剩余抵抗的人,腾不出人手去救火。”

    海棠抬头一见是杨持,她眉头蹙了一下问道:“怎么是你?是不是贵人也在里面,你让奴家见见贵人,奴家有话要说。”

    一旁士兵呵斥她:“老实点,那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人吗?”

    杨持没有搭理海棠:“你们稍等,我去叫程统领过来。”说完杨持匆匆离去。

    还未等他进入大殿,就听到外面那海棠姑娘又闹腾了起来,杨持赶紧走到程禹面前正欲和他说这件事,一旁魏焱沉声问道:“什么事?”

    杨持把经过说了一遍,他叹气道:“可能那火是这海棠姑娘烧的。”

    听着并不像是什么大事,魏焱继续倒酒,旁边程禹看着杨持欲言又止。

    突然外面传来海棠的大喊声:“贵人,贵人,您看看海棠吧,海棠哪点比那个傅姑娘差?”

    话音落下,魏焱抬头看向大殿门口,杨持见状心道,这姑娘口也太百无遮拦了。

    “让她进来。”魏焱冷笑了一声命令道。

    程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陛下,杨持面不改色的道了一声:“是。”

    于是海棠被士兵们压了进来。

    她进来后看到坐在桌案后的魏焱后,想跑过去,却被后面两个士兵压住动弹不得。

    海棠留下两行清泪来,平日在勾栏瓦舍学的那些技巧此时也全盘使了出来,她脸含羞带泪,声音压得又低又娇:“贵人,您可怜可怜海棠,收了海棠吧,海棠也无处可去了,贵人——”

    她这番作态若是换个男人可能还有效果,只可惜对面是魏焱。

    他垂眸,眼里的情绪全数收了起来,只静静的端坐在那里,面目俊朗又疏离,似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神祇。

    海棠咬了咬牙,她从小到大被花妈妈看重,吃的用的都不比外面的勋贵小姐差,这两日的经历却把她所有的自尊都踩入了泥潭。

    她不甘心,却又隐隐害怕。

    所以她补一句:“贵人,海棠不介意和那位傅姑娘一起服侍贵人。”

    贵人听完这话后瞬间掀眼看向了她,神情清冷,表情似带着不屑,仿佛她说的什么腌臜话一般。

    旁边杨持斥责道:“放肆。”

    魏焱已经失去了兴趣,眼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失去理智还妄想攀折高枝的女人,他命令道:“带她下去吧。”

    杨持挥手,让士兵带人下去。

    海棠猛地挣扎了起来,心中的不甘达到了顶点,她突然大笑起来:“贵人,奴家是比不过那个傅姑娘,可是奴家有一点比她强,那就是奴家还活着,而那个傅姑娘可就不一定了。”

    她话刚说完,魏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杨持和程禹也猛的看向海棠。

    魏焱拔出后腰挂着的佩剑,剑尖指向海棠的脖颈:“一次机会,傅妱怎么了?”

    海棠顿时害怕的瑟缩了起来,她没想到眼前男人反应这么大。

    突然魏焱瞳孔一缩,不等海棠回答他道:“她在厨房。”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海棠不答,等同默认了。

    魏焱收回剑,抬脚立刻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命令道:“即刻招人去灭火,将她押入大牢。”

    杨持和程禹连忙领命:“是。”

    **

    傅妱好不容易把腿上的绳索解开,跑去门边伸手开门,奈何门纹丝未动,竟然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她看了一圈周围,并没有适合逃出去的通道,于是忍着呛人的浓烟和炙热的火焰在地上寻找趁手的工具。

    离她几米开外的桌子,木柴等都燃着火,她用衣袖捂住鼻终于找到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她急忙捡了起来开始砸门。

    一下,两下,三下……

    正在傅妱手酸到快要提不起木棍时,后面突然“哗啦啦”倒了一片,一根燃烧着的木柱向她的后背砸了下来,硬生生砸在她的背上,傅妱顿时被砸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从她后背传来,她惨叫了一声。

    屋内浓烟滚滚,傅妱忍着泪一点一滴的挪开,外袍也被木柱点着了火,傅妱闻到了来自自己后背烧焦的味道。

    好不容易从木柱下挪出来后,傅妱忍着疼痛把外袍拖下,扔到火堆中去,最后咬着牙疼得半蹲在门口。

    她喘着气,汗水和泪水打湿着眼帘,她不敢摸后背,心道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等那阵痛劲过去后,傅妱又提起木棍砸门,终于门口松动了一下,傅妱心中一喜,连忙继续砸门。

    后面又是“轰隆”一声,屋顶燃烧的瓦片木梁掉落了下来,砸在傅妱的脚边。

    她一刻也不敢再停,拼命的砸着门。

    不少人从皇宫的四面八方赶了过来,等魏焱赶到厨房外围的时候,一个将士打扮的男人拦住魏焱。

    魏焱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哑着嗓音问:“怎么样了?”

    将士摇摇头抱拳禀告:“陛下,里面全是火,根本救不了了,即使里面有人,此刻也不可能出来了。”

    魏焱沉默,火光照亮了他英挺的脸庞,他没有半分表情,眼里却暗潮涌动。

    破天荒头一次他感觉到了后悔。

    他不应该带她来的。

    杨持带人提了水桶过来,见到此情况也默然站在外面,他看着陛下的背影,顿了一下,正准备上前时,突然前方厨房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了,杨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魏焱神情停顿了一下,随即不顾将士的阻拦走上前去。

    门打开,傅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她的衣裙已经焦黑一片,发髻散乱,脸上也都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傅妱。”魏焱向她走近,低声唤她,似生怕吓到她了一般。

    傅妱目光似没有焦距,她看着眼前大步走过来的男人,突然脚踉跄了一下身体向前扑去。

    下一刻原本以为会摔倒在地上的傅妱落入到一个宽大的怀中,怀里有她熟悉的好闻的檀木香味。

    她眼睛终于闭上了,后背上的伤让她痛得晕了过去。

    魏焱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神色复杂难辨,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抱了起来,杨持也走了过来道:“黔越的医官还在医馆被人守着,属下这就去提一个过来。”

    魏焱点头,突然眼神一凝,一张纸轻飘飘的从傅妱松开的袖口中飘了出来。

    杨持眼疾手快捡了起来递给魏焱。

    魏焱看了一眼,是傅妱写给她阮氏部落外祖父的家书,他命令道:“找人将此信送到南晋的阮氏部落。”

    杨持低头道了一声:“是。”

    随即又抬头猛地看向魏焱确认:“陛下,是南晋北边的那个神秘的阮氏部落吗?”

    魏焱抬眉问他:“怎么了?”

    杨持欲言又止,最后硬着头皮回道:“陛下可能不知,早在五、六年前,阮氏部落的人已经被南晋皇帝下令全部斩杀了。”

    至于有没有人逃出来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手上的这封信注定是寄不出去了。

    魏焱顿了一下,垂眸看着怀中的姑娘,她眉头紧紧蹙起,眼皮还不安分的动了一下,仿佛是碰到了她的痛处,魏焱调整了一下手臂位置,看到她安然的闭上眼睛后终于缓缓道:“知道了。”说完他抱着傅妱向前走去,对跟在后面的杨持沉声道:“这件事对她保密,若是泄露半分,你也不用在朕身边呆了。”

    杨持心中震颤,低头恭敬道:“是。”

    看着魏焱要走,杨持终于还是问了一句:“陛下,这信?”

    “烧了。”

    “是!”

    火苗吞噬信的时候,杨持默默看了一眼,信的末尾写道:

    “……等阿妱做完事情后就去找外祖父,七年过去了,不知阿弟有多高了……阿妱很想你们……”

    下一刻,这片信的角落也被火苗吞噬了个干净,只留下黑色的灰烬。

    **

    “妱妱,醒醒,都八九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贪睡。”

    傅妱不满的摆了一下手,头一转抱着柔软的枕头又睡了下去。

    突然她反应了过来,眼睛睁开,回头,果然看到母后站在床边一脸笑靥如花的看着她。

    傅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她视线下移,看到母后肚子更大了。

    母后阮青落笑道:“妱妱,你过来和弟弟说说话。”

    傅妱听话的爬起来,走到母后旁边蹲下,对着母后的肚子认真道:“弟弟,你以后出来后第一眼要见到姐姐哦,姐姐给你攒了很多很多好玩的物什,等你出来后都给你玩。”

    阮青落嘴角弯得更深:“妱妱要记得自己说的话,不许赖皮。”

    傅妱不满的抬头:“妱妱一直都说话算话,母后放心,等弟弟出来后妱妱就替母后照顾弟弟,这样母后也不会累着了。”

    阮青落听后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傅妱笑着的摇头,在母后的手掌下撒娇。

    突然一阵风吹过,身前的母后消失了,傅妱再看,发现那张床也不见了,只有她自己一人站在一个白花花的空间中。

    她恐惧的大叫:“母后,母后,你在哪里,母后——”

    傅妱惊醒,突然后背的疼痛猛地袭来,她抵挡不住的闷哼了一声。

    旁边一个侍女连忙走了过来,弯腰低声叫她:“姑娘,傅姑娘,您是醒了吗?”

    傅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愣了一下,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察觉到下面的床似摇晃了一下。

    她不解看着眼前的侍女,声音沙哑问道:“你是谁?这是在哪?”

    侍女似松了口气,把前因后果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傅姑娘,奴婢是杨侍卫叫过来服侍姑娘的,奴婢也不知姑娘怎么了,后背被烧伤了一大块,医官给姑娘上了药后姑娘睡了好些天都不见醒,每日奴婢就给姑娘喂一些水,好在姑娘还能咽下水去,您别动,先趴着,现在我们是在一艘船上,等明日就到洛阳了,对了,姑娘醒了,奴婢去叫杨侍卫去。”

    说完不给傅妱反应的时机,自己跑了出去。

    傅妱咬着牙忍着疼趴在床上,心中回想着刚才那侍女说的话。

    她说明日就得洛阳了,那不是北周的都城吗?

    可是她为何会到洛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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