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

    侍女出去后未过多久,杨持就匆匆赶来。

    他看到傅妱醒过来后长吁了一口气。

    这公主那日是昏迷过去了,可是却把周围的人折腾了个够呛,医官给她后背上了药后还发了整整三天的烧。

    黔越刚被攻打下来,加上西凉后续的事务繁重,魏焱忙得脚不沾地,只令杨持守着她,等到三天后她的烧终于退了,杨持就收到了魏焱的命令:送她去洛阳,交到鸿胪寺卿庄轩誉的手上。

    上路的时候怕这位公主路上受到颠婆,让背上的伤开裂,杨持自作主张特地找了一艘船,带上医官从黔越出发,绕过西凉后进入了北周的境地。

    路上走的慢,花了十多天的模样,好在明日傍晚便要到洛阳了。

    杨持想到这一路的操劳,只觉得比伺候陛下还要辛苦,于是叹了口气笑道:“公主,您可算醒了。”

    傅妱脸趴在床边,在杨持过来前的时间已经想起了前因后果,以及,她是为何受了这样重的伤。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都是拜那个男人造成的。

    她抿了下唇,心中猜测海棠害她的原因无非是心存不满拿她撒气,可是这也全是那个男人害的。

    若不是他,她不会落得现在这副田地,而且当时若不是她咬牙坚持,如今怕是已经丧了命,现在他居然还让人把她送到了洛阳?

    他这是全然忘记自己亲口许下的诺言了?

    不是说好找出炸药的位置就让她走?

    想到此,傅妱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也不想搭理那个男人身边的人。

    她突然想到一事,忍着疼把手臂伸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换过了,衣袖里面藏的那份信也不见了。

    她睁大眼睛问杨持:“我的信呢?”

    杨持见状忙道:“陛下已经让属下寄出去了。”

    傅妱脸色稍微缓和,但下一刻又冷哼了一声。

    这算什么,打一棍子给一甜枣,这就是他御下的手段吗?

    再怎么样,她也不该原谅他,她如今所受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

    傅妱默不作声的生起气来,过了一会儿,她察觉房间过于安静,抬眼看了一下屋内的人,发现杨持和侍女都等在床外,似在等她的安排。

    傅妱心中又想了一下,这许多事都是那个男人做下的,和他身边人又有何关系,他们也是听他的命令行事,和她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想到此,傅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察觉到自己后背的伤虽然疼但是并不像那日晚上似的了,这些都应该是杨持和那侍女的功劳。

    傅妱脸色缓和下来,对杨持道谢:“我受伤的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杨持连忙摇头摆手:“这都是陛下命令属下做的,公主若是要谢就去谢陛下吧。”

    傅妱听到后手不自觉的抓了抓床单,低声问:“那他在哪?”

    杨持:“陛下还在黔越,回洛阳的日期不定,等陛下回了洛阳,属下再禀告公主。”

    傅妱向床内侧转头,合上了眼,心中并不想听到这个人,也不想看到他和他道谢。

    若是有可能,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从此后就再不相见了。

    突然傅妱反应过来,问道:“不知陛下安排你送我到洛阳,是想把我安置在哪?”

    杨持回道:“鸿胪寺卿庄大人会安排公主在驿馆住下,剩下的事情庄大人自有安排,公主不用费心。”

    傅妱点点头,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了。”

    杨持见她刚醒,神色也不大好的样子,吩咐了侍女好生伺候后就准备告退了。

    出门前,傅妱突然低声问他:“你们陛下有没有说过我何时可以离开呢?”

    杨持身体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垂头回道:“属下不知,但现阶段公主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一切等陛下回来后再说。”

    傅妱把头趴进软枕中,闷声道:“知道了。”

    **

    杨持走后,侍女给傅妱端来一盘清粥小菜放在床边的小凳上。

    傅妱见她年龄和自己相仿,模样也很讨喜,说话时总带着一副笑模样,不由得心生好感问道:“你叫什么?”

    侍女回道:“奴婢名叫芍药,原本是黔越皇宫一个粗使婢女,是杨侍卫长让奴婢过来服侍公主的。”

    傅妱看她穿的端端正正的,不似她在黔越皇宫看的那些宫女一般,点了点头。

    芍药见她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了,连忙笑道:“公主好些天没有吃过饭了,不如先喝点粥再歇息?”

    傅妱刚才醒来还没觉得什么,等芍药说完后她才觉得饥肠辘辘,等到芍药喂她喝了半碗粥后,傅妱移开头软声道:“可以了。”

    芍药把碗拿开,把傅妱好好的扶到软枕上趴着,再检查了一下她后背的伤的结痂情况。

    还好,恢复的虽不快但也慢慢有起色了,不像她第一次见到时那样可怖了。

    但是一个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姑娘,以后背上有了那样的伤,恐怕多少都会有些伤心吧。

    不过这些话芍药也只敢偷偷心里说,她以前只不过是皇宫一个最低贱的奴婢,又父母双亡,无亲无靠,黔越被灭后她也没了去处,好在被杨侍卫长拉了过来侍候公主,芍药已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把公主服侍的妥妥贴贴的。

    傅妱看着她忙前忙后,眼皮下垂昏昏欲睡,在最终沉入梦乡的时候终于想了起来,她原先的衣裙里面有个紫色的荷包,荷包里面放着一些银钱。

    按照惯例,对于服侍帮助自己的侍女,她应该赏些银钱的,下次醒来的时候千万别忘了。

    傅妱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下午才醒,正好船也刚刚靠了岸。

    她醒来睁开眼就看到芍药领着两个下人正在船舱搬东西。

    见到她醒后芍药连忙走上前来问:“公主,可否要喝水?”

    傅妱摇摇头,她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感觉身体松快了不少,她稍稍抬头,看到船舱外窗的情景,发现外面自己所在的船旁边停满了其他的船只,那些船的船帆有的还没收下来,看上去似直插云霄,让人震撼得很。

    船板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外面的喧嚣声时不时传入船舱,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诧异和兴趣。

    这都是些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场景,而且由小见大,可见洛阳城里面是多么的繁华。

    看着芍药还等着她的回答,傅妱摇头软声道:“不用了,你先忙你的。”

    芍药道了一声是后就自顾自去忙了,傅妱并没有等多久,杨持就叫了个婆子进来背着她走了出去,芍药连忙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问她:“公主,身体可有不适?”

    傅妱摇头,婆子的手劲很巧,许是来之前已经被杨持叮嘱过了,她都绕开了自己所有的伤处。

    等到下了船,傅妱看到码头处两侧已经站满了侍卫,一切看热闹的人群都被侍卫隔绝开了,码头前方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来。

    男人五官清秀端正,一副温文尔雅,脾气很好的模样,到了跟前后和杨持寒暄了两句,目光就向傅妱投来。

    他的目光温和没有攻击力,傅妱朝他点了一下头,男人眉眼弯了一下,声音清越道:“本官是北周的鸿胪寺卿庄轩誉,负责各国贵人在本国的一切事宜,公主不必客气,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不明,尽管来找本官即可,本官定会为公主鞠躬尽瘁。”

    傅妱对这样态度和软的人也礼尚往来的笑了一下,她的脸色虽苍白,可这笑容却如云破月来,让人看到后当时并不觉得什么,过后却暗暗心惊。

    傅妱道:“麻烦您了。”

    庄轩誉怔了一下,心道这傅妱公主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尽管受了伤,身体虚弱,可这副样貌放在洛阳都是最顶级的。

    他有些猜不准陛下的意思,明明陛下不是那种能轻易被美色迷惑的人,但是却派了自己贴身的侍卫长把人送来……

    也许是洛阳城的那些美人都没有眼前的小公主漂亮,所以陛下都没看上眼?

    正当庄轩誉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队伍后面出现了一丝混乱。

    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扶着官帽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对庄轩誉禀告道:“大人,坏了,沐郡主刚才一把火把朱雀街的驿馆给烧了。”

    “什么?”平时轻易不动气的庄轩誉也压不住脸上的怒色和诧异,“她,她这是失心疯了不成,太后也不管管她吗?”

    青袍官员看了一圈周围压低声音道:“不是陛下最近时日打了胜仗,灭了隔壁最大的两个国家西凉和黔越吗,那些周边的小国和部落听闻后,把自家最漂亮的姑娘都送了过来,就连最远的大月氏也递了消息要送了公主来要和亲,推都推不出去,现在驿馆的房间都快住不下了,沐郡主刚才带人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让人一把火烧了驿馆,好在属下及时疏散了里面的贵客,属下瞧着,沐郡主一副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模样。”

    庄轩誉扶额,一脸头疼,洛阳城中人人都知沐郡主沐芯彤心悦陛下,没事就去陛下面前献殷勤,各种笑话都闹过,已经是放弃了一个姑娘家所有的自尊了,可陛下就和没看见似的,心若磐石,不为所动,私底下还让杨持去暗示过沐郡主,可沐郡主却和没听见似的,继续锲而不舍的围着陛下打转。

    一时之间庄轩誉也不知是可怜陛下还是可怜沐郡主。

    庄轩誉知道,沐芯彤出自太后的娘家部落,陛下是不可能娶她为后的,然而她死脑筋,一心一意吊在陛下那棵树上。

    他眉头动了一下,低声问:“沐郡主可有受伤?”

    青袍官员诧异反问:“她能受什么伤?”

    庄轩誉明白了,他吩咐青袍官员道:“这事本官知道了,回头本官会把此事报给陛下,你先赶紧找人安抚那些贵人要紧。”

    青袍官员连忙答应后走了。

    庄轩誉这才再次看向傅妱,眉头开始一跳一跳起来。

    驿馆被烧了,他原本留出来的最好的那个院落肯定是住不得了,诚然洛阳城还有好几个驿馆,可是沐郡主烧的是最好的那个,再把这小公主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也不知陛下知道后会不会怪罪。

    庄轩誉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杨持,最后咬了咬牙笑道:“杨侍卫长,能方便过说句话吗?”

    说完不等杨持答应便拉着他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庄轩誉把事情和杨持说了一遍,然后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后温声探问道:“不知这公主在陛下心里是——”

    杨持挑眉,只说了一句:“陛下都派属下护送了,您说呢?”

    庄轩誉明白了,看来这公主定是和陛下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了,他沉思了一下走了回去,对傅妱恭敬笑道:“公主请恕罪,原本下官是想安排公主去驿馆暂住的,可眼下出了点问题,所以若公主不嫌弃,就去本官的府上暂住吧。”

    傅妱愣了一下。

    庄轩誉连忙又道:“本官府上父母俱在,家中还有姊妹和弟兄几个,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本官即刻让人把府上位置最好的院子给公主收拾出来,您看行吗?”

    傅妱对住的并没有什么要求,反正住哪都比住冷宫好,她点头软声道:“那麻烦您了。”

    庄轩誉终于松了口气,连忙下命让人把东西和人往忠毅侯府上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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