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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教夫婿觅封侯

    沈覃舟十四岁的生辰是在白塔寺过的,就在厨房,点了盏豆大的油灯,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捧着缺口碗,安安静静等着慈净师傅下好长寿面,那面半点荤腥油腻都不见,清汤寡水,连荷包蛋都没有。

    面汤烫口捧着碗身却能暖手,她凑近吹了吹氤氲热气,映得她面庞清瘦更显落寞。

    慈净师傅问她,怨吗?

    怨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懂,只想安安心心待在桂花巷里过完一生,从垂髫到暮年,相比虚无的公主尊位,她更愿意做沈家大姑娘,可大人们的世界总有千百种理由,这些理由无需跟孩子商量,于是他们只能被动接受。然后他们亲眼目睹满门惨状又历经亲友离世,接着过上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日子,再就是被阿娘强扭上山寄人篱下。

    事实证明,相较于亲生骨肉,阿娘到底还是更爱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面嚼起来如预料的那般索然无味,自己并未用多少,最后便全进了阿湛的肚子里。

    假若泉下有知,今时今日她倒真想问问她是否悔教夫婿觅封侯,当初听闻丈夫恐有性命之忧便那样决绝割舍他们,最后自己落得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大雨,风声夹杂着雨声,大雨劈里啪啦砸得窗棂咯吱作响,长秋宫空荡荡的能将活人吞噬。

    “你的意思是我娘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要另娶嫁人,册立为后?还是一个只长我五岁的女娘?”殿外的凄风苦雨衬沈覃舟脸色苍白难看,可她又是那样尖酸刻薄,惯会给人找不痛快,“阿耶,可真是好大的福气。”

    “阿舟......我......”

    “你别喊我,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阿耶是这般凉薄之人!”沈覃舟面露讥讽,语气森冷,眼眸中有失望但更多是怨恨,她在替生母的付出感到不值。

    “你和阿娘多年相依相守的情分是假的不成?她为了你辛苦操持家业都不作数了?”

    “阿娘生性洒脱,若不是为你怎会甘心常年困顿在这四方宅院中?”

    “如果不是挂念你,怎会舍得把我和阿湛寄养在白塔寺孤身去找你,不然就不会被流匪害了性命!”

    沈铧紧锁长眉,指尖卡进硬冷的黄梨木,似乎在极力按捺着什么,终究还是忍不住,沙哑辩解道:“婉君待我情深意重,是我对不住她。”

    “我和你娘相识于微末,她是镖局千金,我只是无名小卒。她从前的心愿就是将岳父的镖局发扬光大,如果不是嫁给我现在应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我如果没有她,是绝走不到今天的。”

    沈铧双目赤红,喘着粗气,似乎被触到了心口某处伤痛,神色痛苦:“你不能质疑我对你阿娘的情意的。”

    “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做的都是什么事?”沈覃舟忿然回首,怒目而视,眼底却都是凄凉,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现在问你,你打算娶谁做填房?”

    沈铧仰头最终闭了闭眼,再睁开,念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丞相谢勋的长女谢徽妍,她性格温和端淑,会善待你们姊弟的。”

    如此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沈覃舟怨戾冲天渗出刻骨寒意,眼角眉梢皆是嘲讽,她缓了缓,继续道:“阿耶现今坐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富贵,还有谁能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原不过是被权势地位冲昏了头,把旧时患难的糟糠之妻丢在脑后了。”

    “......你们可真让我觉得恶心。”她到底心绪难平,如芒刺在背,几欲作呕,半响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幽幽响起。

    “啪——”

    沈铧面沉如水目光锋锐,却被噎得说不出话,哑然片刻后恼羞成怒:“放肆!”

    沈覃湛反应过来猛地冲过去用力撞开沈铧,像只恶狠狠的小兽,咆哮道:“不许你打阿姊!”

    “......”

    沈铧一身玄色龙袍威严冷漠,实则面色煞白,眉目凌厉,只垂下的右手藏在身后细密抖着,面对千军万马依旧淡定从容的男人,此刻却像犯了错的孩童,极力强撑着外表刚硬。

    沈覃舟抬头,脸上赫然多了鲜红指痕,她整个人骤冷下来,再未看沈铧一眼直接转身:“阿湛,我们走。”

    “我们已经没有阿娘了,阿耶你也不要我们了?”沈覃湛面露凄苦,垂下眼帘,然后跟上沈覃舟朝殿外而去。

    他孤身立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僵在原地看着他们倔强的背影,这是他和婉君唯一的孩子了。

    “......你们别走,是阿耶错了,是我对不起婉君。”沈铧眼中有温亮湿润,声音透着颓唐愧疚,尽管他沉冷如旧。

    沈覃舟理智回笼,定住脚步平缓语气,依旧未回首:“阿耶,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阿姊,我陪你。”沈覃湛那双含着泪的眼眶红通通的,强忍着不让泪水滚落,随即快步上前追上沈覃舟。

    沈覃舟眉间满含悲哀,深深叹了口气,情绪几近哽噎:“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在这陪陪他罢。”

    他们都失去了所爱之人,谁也不比谁好过。

    沈覃湛回过头记忆中永远高大威猛豪迈爽朗的父亲,此刻也只是中年丧妻的寻常人,哪怕身居尊位,依旧是个可怜透顶的鳏夫。

    沈覃舟一个人出了殿,李钰抱着狐裘迎上前替她披上,他微微垂着头:“殿下,请随奴才回浮胧阁休息罢。”

    李钰絮絮叨叨地讲浮胧阁是陛下特意命人整理出来划给她的殿宇,里面铺了地龙,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最是温润养人。

    “殿下,莫怪奴才多嘴,你不该同陛下起争执的,你们现在既是父女,更是君臣,到底不可再像从前一般……”李钰低声劝着,一遍又一遍。

    沈覃舟只觉头疼欲裂,索性任由雨滴溅在掌心,冰冰冷冷,湿湿沥沥:“我娘灵位供哪儿了?”

    “奉仙殿。”

    “那是什么地方?”

    “内廷东侧,景运门外北侧,那是皇室祭祀的地方。”

    第五十五块,不在桂花巷的沈宅,她被自己丈夫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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