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一幕幕掠过，鹿苑的眉头始终皱着放不开。

    “你说，如果真是我们亲生的孩子该怎么办？我们亏待她那么多年。”

    夏恒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的妻子：“那就要尽力补偿，总归有办法让她满意的。”

    “那阿许......”鹿苑忧愁地看着窗外。

    夏恒无奈地叹了口气：“到时候就看那孩子的想法吧，要是她不希望阿许待在家里，也只好把阿许送走了。”

    鹿苑也叹口气，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亲子鉴定那边联系好了吗？”

    “加急，两天就能出。”夏恒温和地回答她。自从知道亲生女儿实际流落在外后，鹿苑就一直很焦虑。但这并不是他的安抚就能解决的——唯一的解药是找到亲生女儿。

    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某个人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好在这次他们做的是证明题。

    -

    “所以，”黎洛郑重其事地准备用于提醒自己的与所谓父母见面的注意事项，“我到时候应该以谨慎的态度面对他们，避免他们直接从我头上拔头发。”

    唯一的旁观者正在床上瘫成一滩水。待到黎洛捣鼓出了四五种婉拒从头上拔头发的话术之后，它才慢悠悠提醒道：“你不出门去看一下吗？”

    “出门去看什么？”黎洛茫然地看向它。

    耶布叹了口气：“你回来之后，还没有真正见过人类吧。”

    这个说法......难道人类也不再是人类了？黎洛警惕起来。

    耶布又叹了口气。它似乎越来越容易叹气了。耶布幽愁地想。

    “人类依然是人类，但你见到的人类已经不一样了。”耶布对这个满脑子如何保护头发的家伙解释道：“现在你在宿舍里，见到的东西还很少，而且都是比较客观的事物，你需要去见一见主观的事物习惯一下。”

    更何况——耶布想——你该去见一见这个全新的世界。

    其实并不是很想出门的某非人类少女：好吧，出门。

    黎洛最后在寝室里打量了一圈，耶布也跳到了柜子上挂着的帆布袋上，化作一个小小的怪异挂件。

    感觉准备的差不多了，耶布慢慢悠悠地挂在袋子上晃荡，等待黎洛带它出门。

    “你不会没出过门吧。”黎洛看它那副样子，不禁有点好奇。

    耶布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总感觉你很期待的样子。”黎洛穿过飞舞的黑色光斑，关上寝室门，随口道。

    “倒也没有期待，只是这有点像......电视剧？你能知道一个故事大致的过程，但你依旧期待亲眼见到更多的细节。”

    黎洛笑了，脚步轻快：“你这句话让我有个想法——你能看见我的过去，那你或许也能看见我的未来。”

    黑色布偶挂件说：“是啊，但不会告诉你的。”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少女说。

    她对所谓的未来全然不在意，眼神早已聚焦在花坛的蔷薇花上。

    毕竟已知未来的世界能有什么意思呢？所谓未来甚至没有一朵蔷薇花令她感兴趣，她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寻找那朵昨天曾被她抚摸过的蔷薇花上。

    “原来你管那叫抚摸，”耶布说，“我以为那是一场追逐战。”

    黎洛正在和昨天的那朵蔷薇花微妙地僵持着，或者说进行着博弈。她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反问，“昨天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在？”

    “我不想再重复你就是我这件事了......”耶布忧郁极了。它开始怀疑自己以挂件样子陪着黎洛外出是否是一个正确决定，因为现在它开始怀念在寝室的时候了。

    可以随意变换形态在黎洛身上跳来跳去给她一点教训的日子是如此美好，以至于仅仅出门五分钟它就开始怀念过去。

    黎洛在与蔷薇花的斗争中取得上风。她有些好奇地问：“要是我把花摘下来会怎么样？”

    耶布看了一眼：“普通的花而已，只有一些本能。你想养着它就绽放，不想养着它就枯萎。”

    黎洛摘花的手蠢蠢欲动：“养起来简单吗？”

    “只要让它待在你身边就算是在养着了，完全无难度，零基础也能上手。”耶布眼睛都快眯起来了，无意义的闲聊其实意外地令布偶舒适，轻柔的困倦涌上来。

    黎洛带着茎摘下那朵颇有灵性的蔷薇花，丢进帆布袋里：“感觉胡乱摘花不太好。

    “它又不是你们学校花坛里养的花——准确来说它不是任何地方养的花，虽然位置在你们学校花坛里，但它是自由生长的。”耶布嗤之以鼻，“再说你要是真在乎就别摘啊。”

    黎洛歪着头笑：“所以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行吧。”耶布叹了口气，这种事就随她去吧。

    黎洛低头又看一眼袋子里的蔷薇：“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耶布：“哪句？”

    “就是‘位置在学校花坛里，但不是学校花坛里的花’，这句是什么意思。”黎洛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布偶挂件。

    “那个啊，就是字面意思啊，”耶布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它的空间位置投影过来之后和你们学校的花坛重叠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