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虽然说着没什么志气的消沉话语,但是十七的思绪却飘到了极远的地方。

    其实赤一的奇怪是从好久之前开始的,也是在十七意识到这世界的剧情似乎某一小说剧情开始。在这之前,十七在布置任务之外并不接触赤一,但是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十七感觉有事没事都会遇到赤一。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初夏的燥热在知了的鸣唱声中催的人发困,十七选择躺着的那棵树有着茂密的绿叶,再加上高超的隐秘技巧,没有人发现树干后面,还有人在休憩。

    十七这是在执行任务,贴身保护丞相家的小姐。已经一天没闭眼的十七接着树木的遮挡闭上眼睛开始养神,收敛内息,其他感官却一直注意着周边的变化。

    【诶呀,女主真的好惨,灭门诶,国仇家恨,想给作者寄刀片……】

    躺着的十七回想起不久前目睹的丞相家的灭门,即使是被迫习惯杀戮的十七依旧会被那漫天的血色晃了眼睛,回忆起曾经因为任务而监视丞相一家的温馨日常,也曾经让十七感慨羡慕。几日前还在和睦相处的夫妻现在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头颅被随意地丢弃在庭院中,稚子女眷的惊恐啼哭中,满门生机尽数毁于刀下。

    如果说这是屠戮,更不如说这是示威,是皇权在咆哮,在向一些人展露出丑陋的威胁。

    而所有罪恶的源头,都来源于那皇城之中高位之上人的猜忌。却也成为情感不断加深恋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因为中间是永远逝去人的生命。

    休憩的十七忍不住的皱眉,虽然作为暗卫,冷血是她的必修课。但是她不仅仅是从幼儿时期就被选入进行残酷训练的人,她还有一段另一个世界的生活经历,那里的秩序和谐已经塑造了十七的价值观念。

    对于这个十七来说,这个世界就是黑暗冷血的地狱,她永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时候十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的人居然还活到了现在,但是经年的杀戮让十七尽量学会收敛自己的情感,因为这是很久之前有人用生命的代价让她学会的。

    【想睡觉,啊啊啊啊,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是带刺的玫瑰~】不去回想一些伤感的回忆,十七用手边的树叶打掉一直吵闹的知了,换了一姿势,坐起身来,百无聊赖的开始在内心中唱歌。

    【我要向前飞,我是等爱的玫瑰;心中潜藏着待放的花蕾,如果你给我真实的安慰……】但还没唱完,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十七握紧了别在身后的短刃,进入备战状态。

    但是目之所及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十七意识到是同伴。恶作剧似的镖了一片树叶向着黑衣人来的方向,而来人并不在意一小片树叶,一个侧身躲过,在几吸之间落在了十七身旁的树枝上,同时递给十七一个信封,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十七接过,虽然有着有着较高的职业素养,保持着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开始嘀咕【大冰块啊大冰块,两只眼睛六条腿啊六条腿,啦啦啦】

    身旁的赤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剑鞘发出明显的声响,而视线却从房内的形况转向一边的十七。

    察觉到视线的十七,一抬头就对上只露出眼睛的赤一欲言又止的神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惊讶和不解。

    【他干啥,眼睛瞪的那么大,眼睛大大像铜铃~】

    然后十七就感觉身边的视线似乎更加锐利了。

    明白接下来需要做到任务,看着信封在赤一的手中化作灰烬。十七有些不解为什么赤一还呆在这里。

    【拜托,这树也不大,两个人就挤死了啊】

    所以十七用眼神示意赤一,快走。但是赤一看着面无表情的十七眼中的催促,和耳边略显吵闹的似乎是十七内心的声音,欲言又止,所有的无言都化作一个奇怪的眼神,让十七倍感压力。

    从那之后,十七就发现每当她遇到赤一的时候,都能收获他有些无语的眼神。

    【大冰块怎么回事啊,我好像也和他不那么熟啊,咋天天看我啊】

    明明是布置接下来任务的会议,十七却感觉赤一总是若有若无地向她看,连身旁的阿岚和别的暗卫都似有所感。

    【咋回事啊,难道是我心里骂他的话太大声了?他听到了,哈哈,他要是能听到,这啥发展啊,武侠世界要变成魔幻世界了】

    然后十七就感觉赤一的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和善地给她安排了一个熬夜监视大礼包套餐,还石破天惊地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笑容。虽然那个笑容因为不常做而有些僵硬,但还是让一众暗卫在内心倒吸一口气,视线不停在十七和老大之间打转。

    饶是面无表情的职业素养如十七,也差点破功,咬着牙接下了自己最讨厌的熬夜监视任务。

    【拜托,人是铁,睡是钢,一天不睡心慌慌啊,这是什么人啊,什么人啊,在场谁不知道我最讨厌要熬夜的任务,他就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十七满腹的抱怨,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赤一的嘴角幸灾乐祸的弧度比刚刚的笑容真诚万分。

    ——

    还没等她回忆完,十五就推门而入,作为赤部为数不多的女暗卫,十七和十五以及阿岚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一起从暗卫训练营走出来,一起出任务,一起受过伤,都是过命的交情。

    应该也是刚出完任务,黑色的衣襟上还沾染着温热的液体。而看着坐在喝药一副病恹恹样子的十七,十五似乎十分生气,动作极大地从桌子旁边拉来一条凳子,一把把自己的刀放在床边,以一个兴师问罪的动作盯着十七的看。

    阿岚则是笑着收走喝完汤药的药碗,还贴心的关上了门,“我不打扰了哈,十五你骂小声点,小心十七的身子受不了。聊完了快点来找我看伤,都回总部交过任务了,怎么不包扎一下再来。”

    没错,十五有着极其火爆的脾气,但是这次,她没有直接咄咄逼人,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十七,把十七都盯的讪讪地笑了起来。才压着声音说到:“看到老大那么生气,我就知道你肯定又……”

    十五没有把时候的话说完,但是房间内的两人都知道话语的意思,十七没有像之前向赤一狡辩的样子,反而坦诚地说:“如果那时候是你亦或者是阿岚,我都会选择拖延到最后一刻的,而对于你的着急,对不起,但是很多年以前你就知道答案了不是么。”

    十七的视线虽然也和十五对视着,但是却显得很冷漠。

    “你真的很奇怪,真的,我遇到过求死的人面对死亡可以坦然,但是求生的往往拼尽全力地活着,而你,我知道你平时并不不求死,但是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在求生,所以你面对死亡总是毫不犹豫,我们是刀口上舔血没错,但是,但是,但是请你不要每次都接受地那么轻松,那么快速……”十五很少有这么低沉的情绪外露,更多的时候,她都是热烈的火爆的恣意的。

    十五的确很了解她,确实,之前的追杀无边的血色中不仅让十七厌烦也让她生出了一些低沉的心思。

    沉默良久,十七拉起十五有些粗糙的手,紧握,然后回应:“对不起,但是我真的……”

    十五起身抱紧十七,将剩下的话语结束在拥抱中,“我只希望,我每次回来大家都还在,等我喝酒,等我吃饭,等我……咳咳咳咳……”情绪激动的十五突然的咳嗽没有持续很久,最终终止于十七深深的叹息声中。

    ——

    等到十七恢复的能下床的时候,发现原来每天赤一都回来这一客栈据点。而撞见赤一真的是巧合中的巧合,被十七搀扶着走出房间,恰巧从楼梯向下眺望,就看到赤一在厨房向着阿岚不知道在吩咐着什么。

    而阿岚一下子就注意到出门的十七,顺着阿岚的视线,赤一也看到了下床活动的十七,相比上一次见面的满脸倦色,此时的赤一虽然眼中仍有疲倦,但是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清冷,说实话,其实赤一的长相不像一个隐于黑暗的暗卫头子,反而俊朗周正的像某个读书识字的书生,而赤一不拿起剑时,通身的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疏离感,就像他眼中总是冷淡的情绪,但是和十七对视的时候,十七却感觉他的神色好像亮了亮。

    【像一只小狗,要不我去摸摸他的头?】这什么破形容,十七摇了摇头。

    “去看看她吧,都这么多天没见了?”阿岚笑着建议,但是却直接招呼着十七和十五向她这边走来,然后拉着十五的手走远。在院子里看着被拉走的十五扯出一个八卦的神情走远,十七忍不住扶额起来。

    “恢复的怎么样?”赤一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尴尬情绪,问的很淡定。简单回了一句“还行”之后的十七却发现没什么好说的。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宁王的贪污证据怎么样了?”

    “主上对这次任务很满意,有了这个关键证据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更稳妥。”赤一传达了太子殿下的满意。

    “好的,知道了。”然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沉默是再别的康桥】

    “那没啥事,我先回去休息了?”避免脚趾扣地的尴尬,十七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

    【都已经到宁王谋逆篇章的中后期了,男主啊,可别掉以轻心啊,马上你的小心肝女主就要被宁王抓走威胁了啊,坠崖失忆一条龙,滔天的狗血啊】十七边往房间走,边低头砸吧砸吧嘴思索了一下剧情发展,没有注意到背后听到她心音的赤一似乎也同时略有所思。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倾听,赤一已经发现男主往往指太子殿下,而女主是指太子妃也就是丞相家的林小姐,还记得最开始听到十七心音的时候,她语气里巴不得冲上去狠狠揍太子一顿的势头,还是让赤一历历在目。

    而对于十七的内心所说,赤一本来一直并不当真,但是他逐渐发现事情的发展往往就如她所吐槽的内容发展,这才让赤一惊讶中格外重视她的心音。

    但是看着十七转身略微虚浮的步伐,赤一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回忆起那天在汹涌的河水中搜寻的绝望,作为太子身边第一批暗卫的头子,他所接受一直是完全的断情绝爱的冷血教育,除了对主上的忠诚,其他的情感都是无用的。

    真的是无用的吗?

    这是赤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的自我反问。

    可能他一直没有彻底接受这一观点吧,他已经忘却了他第一次深刻的自问,单调残酷的杀伐让时间的概念淡化,他想他可能也会像往任的每一个赤一一样,或许是死于一个艰难的任务,或许是选择背叛而遭受不死不休的追杀,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接受死亡,没错他已经是第三代“赤一”,他的原名?或许有,但有也不重要,从最开的七十三号到现在的赤一,他们这些暗处的人,被称呼的都是也只能是代号。

    赤部虽然是由表面上的五十位暗卫组成,但是其中的更新换代是无数无人在意生命的逝去的累累白骨积起的轮换。只要有人死亡就会有新训练的人接替,接替一个代号,接替一个九死一生的身份。

    而自从能听到十七的心音,听她烦躁时巴不得路过一条狗都要被她骂一句,听她开心时内心的大喊大叫毫无形象,听她对什么剧情的大声吐槽,听她对一个奇怪世界的描述……赤一感觉自己被激活了,像是一滩死水被丢入了石块,她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他,她虽然表面面无表情,但是丰富的内心活动让赤一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暗卫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她的脸上或许有着的生动的表情,有着悠闲有趣的生活。所以他的视线忍不住的追随着她。

    可当他发现她面对死亡毫无求生之心时,恐惧愤怒席卷了他。

    她好像对此世毫无留恋。

    她也确实该对这个世界无所留恋。

    作为暗卫,赤一比谁都明白他们过着的是什么日子,只要开始就没有退出,除了死亡,他们的主人不会让有人活在离开赤部,离开暗卫组织。

    这是赤一在第二次救下濒临死亡的十七之时意识到的。

    所以在河边搜寻的赤一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可能再也听不到她的有趣的声音了,这一现实让赤一本来咽下的血又不断上涌,所幸,他最终还是找到她了,在此世,而不是在不能相见的梦中。

    这是喜欢一个人么?大概是吧。但是他能做的,就是在他还活着的日子尽力保护十七,因为他是没有明天的人,没有承诺没有前进的条件。此外,赤一也清晰的认识到,他在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挽留十七,他其实也在犹豫,很多次共同执行任务中,十七眼中掩不住的倦怠感让赤一止不住的思考,是否放她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贪恋,他的私心,让他一次次的出手。

    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喜欢她面无表情暗自吐槽的神情,喜欢她满心跑火车实际却啥也不敢做的恣意,甚至于漫天血杀中的无尽倦怠都让赤一感到无限的共鸣,这份喜欢是深沉的真实的却又是自私的。他还想自私地挽留她,留在这个一眼望的到头的世界,继续杀戮。

    看着有些虚浮脚步的十七进入房间,赤一用视线不断描摹十七的背影,但最终只是转身,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的绑架和坠崖。

    ——

    “这不是纯纯对你有意思啊?”十五边啃着苹果边客观评价,“从今年开始,他就经常性安排和你一起的外出,这些天,也是天天带上好的伤药给你治疗,光我知道的他就舍身救你好几次了,你什么意见?”

    结束了内息的吐纳恢复,十七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发现居然还是好茶,砸吧砸吧嘴,有些惊讶。

    “有啥好惊讶的,老大送来的。”阿岚贴心的解释。

    “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那些心动究竟是生死之间的触动,还是什么别的……”十七对十五和阿岚向来是知无不言的,虽然并没有承认什么,但是这一回答在两人的眼中却是暗示着她确实对赤一有一些企图。这就足够了,有更多放不下的人和放不下的情感,才会更有求生的意志,这是十五和阿岚都希望看到的场面。

    “行吧,但是可别最后搞到一起了,连我们两个都不告诉。”十五啃完全部的苹果,抓起一旁的刀,起身出门,“我有别的任务,大概又要半个月见不了面,走了,我的小可爱们。”

    十七和阿岚抬手挥别,目送十五在房屋上的几个潇洒的弹跳消失于夕阳中。

    十七一边感叹十五姐的飒爽,却错过了阿岚眼中化不开的担忧。

    ——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频繁的任务安排是不会给受伤的暗卫休息的时间。又是监视保护任务的十七嘴里咬着刺激的药草,来保持深夜的清醒。

    而室内,太子妃也没有入睡。

    “吱——”窗户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很明显的。十七调整了一下站着的姿势,手中握紧匕首,是一种迎战的姿势。

    出现在窗户后面的是神色憔悴的太子妃,作为书香门第养出来世家小姐,林淼无疑是容貌迤逦的,但却不是攻击力极强的美,是和通身的气质相结合的,极富才情的温和的恰到好处的舒心容颜。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十七也总是折服于这种大气的美丽。

    但是此刻满身心都因为家人的逝去而伤感的林淼凹陷的脸颊和瘦削的脊背,无不昭示着眼前的人正在经历怎样的伤痛。

    她靠在窗沿上,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眸色深沉,直到乌云遮住月亮,太子妃接下来的话却让十七一愣:“你是之前在我身边保护的暗卫吧?没事,出来和我聊会天吧。”

    十七从树上安静落下,靠近窗边站着。但太子妃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了:“奇怪我怎么知道么,其实很神奇,别的人都不会玩树上的叶子,但是每次是你的话,就会有多的叶片落下。”

    太子妃的敏锐让十七有些沉默。

    【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乱飞树叶了】

    但是太子妃的话还再继续:“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之间已经不能再继续了……”

    泪珠滑落,太子妃的面色却带上了一丝决然。“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下令你们不靠近?”

    这话怎么回答?太子殿下确实有此命令。这场名为皇威的惨剧中,在这场明显的阳谋中,只有被皇权无情碾过的生命是最可怜的,太子也早在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宁王对丞相府各种阴谋阳谋,期望减少对太子殿下的助力,而太子认为这既能削弱宁王的声望,也能防止将来的可能的外戚的威胁。

    十七心里叹了口气,唯有沉默。

    摸出身上没有剩几颗的饴糖,递出,“太子妃,要向前看……”

    月亮不知何时又探出头来,透过窗沿照进房间,也照亮了枕边的饴糖,又是,沉默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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