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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梦死一场局

    陵南地域辽阔,其中的炙城处于边关要地,与邻国南月常年争锋,小战不断。

    自燕醉识记事起,他就生活在陵南这一方天地中,他无父无母只知道厮杀。十二岁上阵杀敌,至今已有六年,六年足以改变太多。

    “将军,盛絮来信,他已入荣王府,取得信任。”

    眼前劲风烈烈,大片山河收入眼中,壮阔辽远。燕醉识抬眼看向追随五年之久的叶玄玖,神色晦暗不明。

    叶玄玖是他十三岁时在战场捡回来的一条命,忠心不二。

    “不要轻举妄动,时机成熟时放出流言。”

    高台上总是望的远些,燕醉识眼中的野心吞噬掉所有目之所及之地,北池的这片土地,他望了六年。

    马蹄扬尘而来,尚未站稳,径迴已自马上飞下。

    “将军,京城传来圣旨,召您回京。”

    日思夜想的计划,终得时机。

    三人向军营走去,叶玄玖低语:“此次回去,三公主至关重要,若无法引起注意,下次归京将遥遥无期。”

    “一个公主,能掀起什么波澜。”径迴语气冷淡,稍有不屑。

    “恰恰相反,皇子反而会引起猜忌。单凭这三公主的受宠程度,将军长留京城不成问题。”

    两人一言一语,燕醉识听在耳中却不发一语,只嘴角浮起浅笑。

    十八年来,燕醉识第一次踏入皇都,恰逢大雪飘飞,落在城中只会使其更加耀眼繁华,这权力之巅,终归是不同。

    他勒马慢行,逐一扫过这寸土寸金之地,前方楼宇宏伟精致,牌匾上的“银曦阁”笔锋凌厉。窗边有一男子衣着不凡,打量着他的眼平淡如水,手里正捻着的珠串断裂,一颗珠子弹出窗口落在马前。

    燕醉识看着他,眼中稍有凝重,两人隔空对视之时,掀起的风浪足以吞掉山河。燕醉识知晓,此人是丞相之子——殷绝,也是他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马蹄踏过珠子,将其掩埋于雪下。

    进宫时,燕醉识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认真,他想试试,这路,能走多久。

    帝王的坤銮殿,处处彰显着权力,皇上高居高位,他跪在下方,脊背笔直,披风下的双拳紧握。

    “燕将军年少有为,朕特封为一品大将军。”高座上的那位声音透着威压,落在燕醉识耳中,心里不免升起轻嗤。他常年于边关刀口舔血,而这位久居京城,衣食住行处处奢华之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决定他的命运。

    殿外传来太监的问安声,燕醉识知道那位千娇百宠的三公主来了,他将头低的恰到好处,她的角度只能观到眼睛。

    “父皇,儿臣给您送点心来了。”季枝的声音欢快明亮,余光不时瞥向他。皇上的话语也处处透着宠溺。

    在季枝尚未打量完,好奇心正盛之时,燕醉识谢恩离开。

    殿外的叶玄玖跟在身后,低声道:“末将在公主进殿之时打量了几眼,是个单纯的,没有城府。”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觉有人跟着,自然也知道是谁,但他们始终没有回头。

    之后的几日,燕醉识上朝并不多言,只稍稍展露头角,在一众官员中留下浅浅印象,不至功高盖主却不容忽视的存在。

    下朝后,身后人轻手轻脚的跟着,燕醉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季枝在一众宫墙下,温柔万般,盯着他的眼似能融了寒冰。

    雪仍旧下着,漫天雪花像在起舞,落满雪花的枝头蜿蜒,季枝身上落着雪花,干净纯洁至极。燕醉识透过季枝,看向其身后的历代帝王居所,伸手只觉不远。掩下心头情绪,退后一步,尽显恭敬道:“臣见过公主。”

    对面人笑的眉眼弯弯,没有丝毫娇养出的矫情,“摸吧,我不介意。”

    他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略微怔愣后看到了眼下的手,抬手拂掉季枝头上的雪,手上留下水渍,举手之劳而已,但落在那位公主的眼中,想来意义非凡。

    告退后,他匆匆回了将军府,易洵已在书房等候。

    “燕将军,不知事成后,我可获得些什么?”

    “护国公,世代袭爵。”

    院中枯枝轻颤,燕醉识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易洵最在意的不过是他的幼子,袭爵正合他意。

    “驸马不得实权,日后赐婚,该如何?”径迴刚自夷州归来,夷州的人已经开始相传盛絮劝荣王本分的美名,年中时便可人人称颂。

    门外的雪落着,燕醉识伸手接住,抬头望着暗沉的天,语气中透着胜券在握。

    “当今太子身后只有母家为太傅的太子妃,论名声确实不少,可手里没有兵权便是空壳。我娶了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是向着他的,皇上不会白白错失为其培养势力的机会。”

    话落后与叶玄玖对视一眼,皆是了然于心。

    那日比想象中来的快些。

    殿内的檀香环绕,缕缕幽香,气氛阵阵低沉。

    “你必须给朕明白,被枝儿喜欢,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帝王的话中有暗示也有警告。

    幸事?的确是件幸事。

    “臣明白,不日便交还兵权。”

    帝王的压迫果真少了许多,结果也如心中所想,分毫不差,燕醉识的头深深的低着,眼中野心无边。

    宫门处,季枝又在等他。他缓缓穿过漫长且盖着雪的宫道,眼前人衣着单薄,依旧笑的安好。季枝自广袖中取出香包,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怜惜,可惜寒天冰雪,燕醉识的心很冷静。

    解下披风为季枝披上,她举着香包的手伸在空中,微不可察的蜷了蜷,待眼中失落蓄满时,燕醉识才接过香包,他知道,落差感会使其更加欣喜。

    他说他很喜欢,她信了。

    一月八日早,叶玄玖呈上一个锦盒。

    “将军,明日是三公主生母的忌日。这礼即是慰问之礼也是回礼。”过世的人,燕醉识不感兴趣,只点头让叶玄玖看着办。

    “此人可不容小觑,太子和三公主受宠的很大缘由是因为这位皇贵妃,若是表现得当,皇上会更加信任。”

    手里的剑停下,燕醉识沉思良久,“我明白了,你去送礼。”

    锦盒上落着薄薄一层雪,本就精致的盒子更显华贵,叶玄玖小心的递给径迴,“末将只是个背后布局的,这身上也没有将军的影子。径迴陪着将军一起出生入死,最是像将军但又不是,若隐若离,最是挂念。”

    径迴进宫时,燕醉识也一并进了宫。

    本该明日上交的军簿,他提前了一日。

    “燕将军,何故如此心急?”

    “臣听闻陛下明日有要事要办,不愿在陛下伤心之日再添劳苦。”

    皇上了然的点点头,试探性问道:“那你可有觉得朕荒废政事?”

    雪花飘进窗内,落在贵重的木板上,消融后泛着银光。跪在地上的燕醉识身子更低了些,恭敬无比,“陛下对皇贵妃娘娘的一片赤诚之心,感天动地,臣不敢较之,只盼有万分之一即可。”“舒皇贵妃是枝儿的母妃,你既得枝儿倾心,明日也一同去,让皇贵妃瞧瞧。”皇帝的话中透着满意。

    “臣遵旨。”

    次日清晨,夜里新落的雪还未被踩踏,马车驶过,发出“吱吱”的声响。

    几人驶到一处桃园,雪堆得很厚,桃枝裹上银装。

    燕醉识打开伞,伸手接出马车内的季枝,伞下的面积很小,两人挨在一起,他一如往常的冷淡。冷眼看着皇上亲手清扫掉墓前的雪,背影孤寂黯然,心中感叹,这去世的皇贵妃倒真是一步好棋。

    跪着时,他身上浮上几许柔情,言辞恳切,话是说给死人的,但却是为了让活人听的,为了让季临听,更为了让老皇帝听。

    常年风吹,遇阴天,骨头生疼。在雪地跪了许久,回来时又吹了风,当天夜里,屋里放满了火盆,空气里满是炙热,燕醉识仍旧冷汗直流,高烧一个时辰才退。

    熟悉的地方,季枝落着泪,楚楚可怜。

    微风吹动燕醉识披风一角,耳边发丝拂在脸上,无端惹人心烦。他搂着季枝,心绪飘向不归路。

    回殿的路上,季枝问起燕醉识的生辰。稍加思索,他道:“十一月七日。”身边人很雀跃,“我的生辰是六月十一,我以后唤你十一,可好?”

    他点头,实际上他并无生辰,但十一是个好数字,来年十一月,是他计划的日子。

    进宫时,身后总有人跟着,燕醉识自然知晓那是皇上和太子派来观其真心之人。燕醉识也如他们所愿,处处显出真心实意。

    离开陵南之时,南月国已不安分,他心里明白,再次离开之际不远。

    离别前夕,他带季枝出了宫。

    宫外的盛景是久居深宫的公主未感受到的,她心中向往,燕醉识便带她去看,以后忆起这段记忆也会连带着燕醉识一同灿烂难忘。

    再次回到陵南,心气已然不同,这江山的一半已握在他手中。

    朝堂中的老臣老奸巨猾,在燕醉识不在的空档中定会拼全力扶季清上位,因此,至多半年,他就得以再次回京。

    炙城惨象,映在眼中,压住了野心,只余狠厉的杀气。

    北池,容不得旁人染指。

    战场上总是刀剑不长眼,伤口落在燕醉识身上已是家常便饭,比起半年之期的归京圣旨,更如风沙过眼易忘却。

    叶玄玖掀帘而入,“将军,末将发现易归觉有些不安分,收买了士兵下春药,看来,日后的皇后之位他们也想要。”

    “易洵早不忠心,此次回去,他们便留不住了。传信让易洵的军自夷州绕过来陵南。”

    “夷州距陵南甚远,如何解释?”

    “就说直接来陵南难免惹人怀疑,绕路夷州,出了事也可嫁祸荣王,保他安全。”

    “是。”

    月色皎皎,覆在整个大地,倾泻的月光使这万里江河披上朦胧,逶迤千里,极目远眺,野心肆虐疯长。

    劲风袭过,燕醉识盘起的发顷刻散落,发丝勾勒出风的形状。

    明日归京,又要瞧上那位公主,这六月来,她的信件从未断过,叶玄玖只捡了重要的事说与他听,所以燕醉识也知朝堂上为他而起的风波。

    “将军,三公主生长在爱中,您此次回去做的事必会与其起冲突,适可而止便好,至少面上要顺着她。”

    燕醉识看了眼叶玄玖,淡淡点头,勒马扬尘而去。

    回京的路上未耽搁分毫,看到久违的宫门,手里的马绳紧了紧。

    随着魏嗣没走几步,燕醉识就瞧见了宫道那头的人,脚步一顿,没想到,回宫见到的第一人竟不是皇上,而是她。

    季枝扑面而来,飞扬的衣袖盖住燕醉识的脸一瞬。

    日头渐渐升起,宫里盖上晨光,燕醉识眉目含情,再一次抚平了季枝的心,情爱这东西,也不过信手拈来。

    早在回京前,燕醉识已经准备好了易洵谋反的证据,如今不过是在城里城外转几圈再呈上证据,易洵他辩无可辩。滔天恨意对上燕醉识的云淡风轻,一切已成定局。

    如燕醉识所愿,荣王和易洵一个也未落网,盛絮掌握兵权。

    六月十一,季枝生辰那日,百官同贺,在这般多人的见证下,燕醉识求皇上赐婚,今日盛景便成了他的陪衬。

    宫里的种种,无需特意安排,也是美得。宫灯暖光映在两人身上,贴唇的那刻,燕醉识有片刻恍惚。

    直至月影朦胧,相依人才分别。

    时机已是成熟,南月也得速战速决才行。

    离开前,雨声潇潇,洗刷旧物,燕醉识与季枝第一次有了争执。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同情心于他属无稽之谈,更何况是易归弦这等有隐患之人。回到府中,沾了雨水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他会想起了叶玄玖的话,不过面上功夫而已,大不了他接出易归弦,在往后的日子是死是活,季枝可无法知晓。

    雨停,燕醉识终是进了宫,向皇上辞别,也向季枝周旋表面功夫。

    南月从来都不是燕醉识的劲敌,费力周旋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回京。

    许肃说起合作,他只觉此人痴心妄想,无非是近日他进攻凶猛,南月受不住才想出此等法子。

    燕醉识放开手,只用了三月余便攻破了南月,手下将士马不停蹄收拾残局,只待凯旋回京。

    十一月初,马蹄再一次踏入皇都渡城,燕醉识的所有兵马都停在距城十里外,只身一人进城。

    宫门大开的一刻,燕醉识的马扬尘而起,涌入皇都,身后跟着无数士兵,那是盛絮的兵。

    皇宫的禁军不及反应,兵马已杀进宫中,直奔帝王坤銮殿。

    燕醉识坐在马上,看着兵马涌入,马儿在原地踏动,带动着他身子微摇,冷眼凝视着宫里的动乱。

    “将军,叶军师和径迴赶来了。”

    “兵分两路,一路堵住宫外的支援,一路围了皇宫,不许任何人逃出去。”

    盛絮扬手派了人去转告。

    血腥味逐渐遍布每个角落,季枝穿透人群跑来,泪浸双眼,狼狈又让人觉着破碎美丽。时至今日,她仍是不敢信,叫着那个与燕醉识毫无干系的名字。

    “十一,我们本就可以灿烂耀眼过一生,为何非要反?”

    “因为野心。”

    剑刃锋利,血滴喷在季枝脸上。

    坤銮殿内外血流成河,燕醉识一步步踏过,溅起的血水染透了鞋边。老皇帝跪在殿中,交叉的剑头一一困住他。

    “燕醉识,你算计朕。”

    “陛下可是心甘情愿被臣算计。老皇帝,承蒙信任。且一路走好。”

    他亲自感受着杀掉一国君主的感觉,脸上温热的液体触感真实。

    季临和林知兮早知无力回天,倒很安详。

    离开坤銮殿,沁华宫已经宫门大开,皇后嗤笑一声,“幸好我的悦儿未瞧得上你。”宋氏穿着宫外带进来的素衣,身上没有任何一件属于宫里的东西,平淡的走了。

    宫门处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兵刃交接的声音划破天际。

    殷绝已经杀红了眼,拼命想冲进宫里,所有的刀剑都对准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渗透了整件衣服。

    “放他进来。”

    刀剑散出容一人通过的过道,殷绝不及看燕醉识一眼,跌跌撞撞向宫里跑去,每一步都留下血痕。

    再次见到他,燕醉识不知他在哪寻了件衣服,盖住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牵着季枝与常人无异,一一略过这血腥之地。

    大雪落在弓箭上,更显无情,燕醉识瞄准了奋力奔跑的殷绝,箭离弦的一瞬,杀死了这世上最爱季枝的人。他倒在了离宫门仅剩十步的地方。

    季枝已形似野鬼。

    他仍旧指引着她看遍了皇宫众人的结局。

    燕醉识亲手处理了每一个皇室中人,越过深红的宫墙,淹没了宫里最后一片白雪。

    “燕醉识,你薄情寡义,终其一生,将无所爱。”

    泪水掺杂着笑声,他最后看了眼一步步被他算计至此的季枝,冷剑穿过心脏,双手浸上热血。

    他登上倾酒台,逐一扫过宫里,张开手掌感受着漫天白雪。

    犹记得,燕醉识初次踏足这片繁华之地时,红梅满枝,大雪纷飞;如今,血染皇都,竟比那红梅还好看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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