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经过洪涝一事,百姓们自然明白树木花草的重要性,所以这一次的劝导十分顺利。

    路霁安看着人群中镇定自若讲解着树木对于减少水土流失重要性的小公主,虽然一身与寻常百姓无异的布衣,但整个人比这骄阳更为耀眼,令人不舍移开目光。

    秦颐一忽略身侧那道灼人的视线,将树木对于生态的作用告诉众人。

    劝解一事倒是十分顺利,不顺的便是那几个富商那边,实在难缠。

    衙门里,张员外等人又找到周大人,一通哭诉,总而言之就是不想将手中的土地拱手让出。

    虽然官府也给了应有的补偿,但那点补偿又怎么能够与常年来佃户给自己带来的收成多呢。

    尤其是杨家,他家的田地大多数就在凌河周边,在凌河没有干旱之前,这里的土地最为高产,也因此杨家最是有钱。

    如今为了防洪,要将他家最好的地收走,换谁都不愿意。

    周大人将人打发走,眉心紧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自古以来,为官者最怕的事情之一便是动豪绅的田地。这些地头蛇在本地盘踞良久,与当地官员关系密切,像是江南一带富庶之地,去到那里的官员不是同流合污就是死于非命。

    西北因地贫,土地兼并一事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杨家这一等人,若不是因着前任县令被斩杀,这些人被震慑,恐怕这次收地不会这般容易。

    当时温阳公主提出这事时,他便隐晦提醒过。

    但温阳公主说:“此事怕是只能以强硬手段解决。”

    植树一事不能退步,而对于给豪绅的补偿一事,无论给多少,依照他们几家的性子,只会更加贪婪。

    周大人长长叹了口气,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一切顺遂。

    这边,刚出了衙门的杨员外等人个个眉眼阴沉,行人见了都退避三舍。

    “这下倒好,关系没搭上,倒是将祖宗基业赔进去了。”林员外埋怨道。

    “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办法该怎么把地弄回来。”张员外恶声恶气道。

    “你倒是说得倒是轻松,怎么方才不见你这般能说会道?你若是刚刚能够有说我这点能耐,保不齐那点田地就不用贱卖出去了。”林员外不甘示弱地回呛道。

    “你……”

    眼见两人就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吵起来,出了门便一直阴沉着脸杨员外低声吼道:“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丢人,惹人笑话吗?”

    放下话,杨员外便率先向前走。

    经过一番修整,如今的县城早已焕然一新,街道被拓宽不少,铺上崭新的石块,街道两边新房林立,人人脸上洋溢着刺人的笑容。

    这是凌河县许多年没有见过的场面,而这些人的开心快乐,却是用他们几人的家产换来的。

    林、张二人被杨员外一说,下意识左右看看,见周围人的确有意无意看向他们这边,嘴里似乎还嘀嘀咕咕着什么,当即恶狠狠瞪人一眼,一前一后跟在杨员外身后而去。

    几人上了马车,各自回了家中。

    三日后,几人便听下人来说,官府的人已经去丈量土地了。

    林员外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林家本就没有多少家业,这些年也是跟在杨家身后做小伏低才有今日这点成就,如今土地要被官府征用,就算是用钱以市场价跟他们购买的,于他们而言还是亏损多余获利。

    他连忙命人套了马车去杨府。

    才到杨府门口,便见另一辆马车上,张员外从里面出来,二人打了照面,也顾不得那日的龃龉,联袂进了杨府。

    本以为官府不过是像往日一样做做样子,怎么真就动起真格来了。

    “杨兄,你可得想想办法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林员外就差哭出来。

    杨员外被他吵得头疼,进皱着眉不说话。

    本来等着林员外开口的张员外见杨员外始终不愿开口,终是有些沉不出气,“杨兄,你可有什么办法?”

    杨员外那双三角眼中透出狠厉,他阴沉沉道:“再等等。”

    再等几日,等大京城那边派人过来相助,他们才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

    “官府都去量地了,等荆州的树苗一到,就要种植了,怎么还能再等呢?”林员外惊叫出声。

    杨员外实在被他吵得心烦,压不住脾气怒吼道:“那人来了吗?树苗就算栽下去就不能挖了?”

    林员外还想说些什么,被坐在一旁的张员外按住手,“咱们且等等,杨兄既然有此说法,自有他的道理。”

    说着,他起身对杨员外行了一礼道:“此事还得有劳杨兄!”

    见此,林员外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焦急,同样行礼道:“有劳杨兄,方才是老弟心急了,往杨兄见谅。”

    杨员外揉了揉眉心,挥挥手打发了二人。

    待二人走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堂中,想起三日前留在自己书桌上的那一行小字:京城王家,或可相助解忧。

    他不知道是何人留下的字迹,但京城王家,出了礼部尚书府,他想不到其他人。

    在书房思索了一夜,他还是决定冒险往京城写了一封求助信。

    若是那边能够相助他们这一次,日后几人还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甚至与京中大族有了牵扯,若是不成,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寄去的书信估计再有一日便可到达,不知那边究竟作何想法。

    ***

    京城,右相府书房内,卓相拿着凌河来的书信细细看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牖投射在房内,照亮了一方角落,却照不进右相的眼中。

    两次赈灾一事都让那两个丫头占了不少便宜,如今朝堂上下只要有反对公主的声音都会有人站出来反驳。

    也是前不久他才想明白,周大人与皇帝、公主那就是沆瀣一气,当着他们一众的人面唱戏。

    只要有人极力反驳一件众人都不愿意的事,那谁有会在皇帝面前做这个出头鸟呢?

    果然,没有人在周大人反驳得最厉害时多说一句,包括他。结果就是真让那两个他们看不上的女子做出了政绩,甚至越做越好。

    倒也不是他会害怕两个不太成气候的黄毛丫头,只是他花了半生才稳定的朝堂的局势,不能有丁点儿变动。

    “这次卓然做得不错。”卓相拿着手中的信点燃,颇为满意道。

    现在只需他微微出手帮助那些被秦颐一等人“迫害”的地主豪绅一把,他们或许就可以将事情做得很好。

    况且,这件事,是他们求王家所办,跟他们毫无关系。

    “那二公子那边是否需要盯着那几人的动静?”侍卫躬身问。

    “不必,他们常常见面,只要有大动作必定瞒不住他。告诉二公子,本相会调集凌河周边人手帮助那几个豪绅,必要时刻,他可出手相助,但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对了,顺便告诉二公子,与王家的婚事暂且再等等。”

    毕竟这一次想要加害的不是一般人,若是真的成功,那王家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能不与他们有明面上的牵扯是最好不过。

    “是。”

    ***

    凌河,夜朗星稀,渐渐入冬的凌河天气渐凉。

    卓然看着桌上加急而来的书信,对于父亲的夸赞心中比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像是被人紧紧勒住的颈子总算解开一般。

    他不喜王家五姑娘,那便不会娶。只可惜,想要与和顺公主一道去荆州的事被断然拒绝,否则,如今他或许已经获得美人芳心了。

    同样收到京城来信的除了卓然还有另一边的杨员外。

    杨府明亮的书房内,他看着信上惊天骇地的内容,还没来得及为搭上京城的人欣喜,便被吓得久久回不过神。

    但他也知晓,若是不按照信中所写那般行事,自己不仅人财两空,甚至彻底得罪王家。

    杨员外在书房整整做了一宿,熬得眼底血丝遍布,眼下青黑,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成了他们日后的荣华富贵只会更上一层楼,输了,那还有王家做后盾,总归不会比现在的结果差到哪里去。

    想通这一点,他将手中的信纸折了又折,仔细收到怀中,随意理了理衣衫便驾了马向其余两家而去。

    林府书房。

    林、张二人在看完杨员外给的信后,手抖得不行。

    张员外抖着手喝了一口茶压惊,开口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可是当朝公主啊。

    “民不与官斗,以你我几人之力连县令都无法奈何,更何况是堂堂公主殿下,老话说‘富贵险中求’,这一次或许就是你我翻身的机会。”杨员外游说道。

    若是乖乖接受官府的安排,他杨家无疑是受害最多的,若是不接受官府的安排,他们自寻出路,那受益的是他们三家,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我,我不参与,我林家不参与……”林员外摇着头,颤抖着嘴唇说。

    他们也就是在这凌河县作威作福罢了,真的惹到天家贵人头上,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哼,你我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我们成了,我杨府不会放过你,若是我们输了,你以为你能够独善其身吗?”杨员外冷声道,极其看不上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怪不得林家越发没落。

    “而且,王家已然答应,会帮人暗中帮助你我成事,你我只需提供一个最为合适,最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的法子便可。”

    说完,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张员外,只见他一口喝完杯里的茶汤,“砰”一声,杯底与桌面发出剧烈声响,他咬着牙道:“好,那就堵这一回。”

    林员外看了看决绝的两人,终究是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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