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莲雾说想死，最后也只是失落地在海中静静漂浮了几分钟，看起来是陷入了沉思，实际上她是在想，如果变成蛇了，我会不会想吃青蛙？
这个疑问让系统哥沉默半晌，无言开了自动答复。
被嫌弃的沈莲雾嘴一撇，在水中又快乐狗刨几小时，中途被当做沙滩球团来团去，等到太阳下山，她晕乎乎地被硝子抱在怀里，跟着众人一起回到了住宿地。
这次来的人比较多，五条悟直接租了一个海边民房，上下总共三层，足够一个人一个房间。家入硝子和沈莲雾住在第二层左侧，共用一个洗手间。在家入硝子洗完澡之后，沈莲雾走进了浴室里面。
热腾腾的白色雾气中，沈莲雾从猫咪外壳中钻出来，脚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她扭头看向沾满了水雾的镜子，镜子中照出来一张半透明的小脸。
她正在变得逐渐透明，或许再过十几小时，她就只剩下几块比较重的颜色了。也就是说，她会很安静地短暂离开这个世界。
“那样应该会很吓人吧？”
她自言自语，随后捧起夜蛾校长馈赠的猫猫咒骸洗刷，她先把猫猫的衣服拆下来泡着，然后用沐浴露清洗猫猫的毛发。
“毛巾浴帽小鸭鸭，我爱洗澡澡……”
她哼起记忆中的旋律，在清洗干净海水之后，把猫和衣服夹好挂在了绳子上。
“咚咚”
家入硝子的声音传入浴室，她说：“下来吧，灰原雄说想要一起玩游戏。”
室内，沈莲雾不穿猫猫外壳不会被风吹跑，她直接打开门，说：“好的，我马上来。”
——硝子和沈莲雾走下楼梯，下面已经很热闹了，几个男生围着一个低矮圆桌，每个人手上拿了十几张牌。
“七海海，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灰原雄捏着一个纸筒，询问一脸头疼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我当咒术师的时间内都不会考虑。”
“太敷衍了这个回答，怎么着都会有喜欢的类型吧？”五条悟起哄。
“是的呢。”夏油杰说：“你是喜欢性感的，还是可爱的？”
“那我直接问吧！”灰原雄兴奋地拽住七海建人的领子，说：“你喜不喜欢胸大的女人？”
“衣服都要被拽坏了！”
七海建人被整得有些狼狈，唯一善良一点的伊地知都死死撑着他的后背不让他躲避。
顶级i人七海建人闭上眼睛，绝望地说：“喜欢。”
“喔——”
起哄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E人果然很享受I人的崩溃，同为I人的家入硝子和沈莲雾对视一眼，深表同情。
“来了，请坐。”
伊地知热情地招呼二人，往她们的手中放入无酒精饮料，随后开始洗牌发牌，他说：“规则是这样的，从我开始按照顺指针排序一到八，抽牌决定从谁开始，开始者可以选择任何一人彼此抽牌，如果扑克牌的花色一样，被抽牌的人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随后自动成为开始者，听明白了吗？”
“OK。”硝子说道。
“明白了！”沈莲雾本来想挨着硝子一起坐在夏油杰旁边，结果，五条悟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坐垫，说:“沈小姐，坐过来，要不然我看不见你，万一你被风吹跑了怎么办？”
“嗯？”
面对七海建人的窘迫都只是微笑的夏油杰，发出的笑声非常感兴趣，他捏起手中的纸质话筒，采访道：“为什么？”
五条悟脸上带上一个诡异的微笑，说：“说不定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毕竟，你可狠狠的得罪沈莲雾呢。”
“嗯？”夏油杰歪歪脑袋，说：“我可不觉得我和沈莲雾以前见过彼此，难不成因为我是沈莲雾的老师，悟在吃飞醋？”
“不是哦，可能是我最近状态不好吧，总觉得你很可恶。”
“打一架？”
“稍等。”家入硝子眯起眼睛，说：“悟，你的咒力有些混乱。”
夏油杰则伸手，用手背挨上五条悟的额头，他说：“你在发热，在想什么？脑子都要过载了吧？”
“不用担心，这是因为我在进步呢，这次迈的步子很大呢，或许明天你们也会如此。”
五条悟听着身后窸窸窣窣，仿佛偷油老鼠一般的声音，笑眯眯地问道：“你说对吧？莲雾？”
正在阴暗爬行的沈莲雾停住脚步，随后连滚带爬，迅速坐在五条悟的身边，她轻咳一声，说：“我们开始游戏吧！”
所有人都看着她。
沈莲雾一头磕在桌子上，悲伤哀嚎：“求你们了！”
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开始控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悟，再当谜语人滚出去。伊地知，发牌吧。”
“收到！”
伊地知洁高开始洗牌发牌了，他很擅长这件事情，欻欻的声音非常有节奏。
沈莲雾听着这个声音，心跳依旧咚咚直响，她闻到了身边男人身上的味道，清爽又带着厚度，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但是却仿佛侵略到了沈莲雾的身边。
于是她下意识缩成了一团，又因为很喜欢，无意识往五条悟身边靠。
“我要抽沈莲雾的牌。”灰原雄是本轮游戏的提问者，他对上沈莲雾的眼睛，笑着说：“对，就是你。”
“我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沈莲雾看向两张桃心，最后一个字破音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灰原雄问道：“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真心话。”
“你为什么变得透明了？”
沈莲雾灵魂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这些这几天一直看着沈莲雾的人，灰原雄很关切地问道：“是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嗯……”沈莲雾纠结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她说：“过段时间我会消失一下，很快就又会回来，不用担心。”
“真的没有问题？”
沈莲雾摇头。
“那就好！”灰原雄捂着胸口，说：“我可是对你的死亡有心理阴影，不要吓住我了。其实，我也想趁此机会给你道歉。那天面对土地神的时候，其实我可以跑得比七海海都快，但是我想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帮了我，实在抱歉，是我的不对。”
“没关系，这是你应该做的，毕竟我是咒灵啊。”沈莲雾笑笑，说:“你搞得好严肃，我有些不适应了。”
“其实他很久之前就想找你道歉，但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七海建人说：“好了，请你抽下一个，沈小姐。”
“我要抽……”沈莲雾反抽了灰原雄，结果牌没对上，于是伊地知洁高重新抽出来一个号码，这般玩了好几把，沈莲雾成功知道伊地知洁高的内裤是白色的，五条悟的是黑色的，灰原雄有喜欢的青梅竹马，硝子被很多人追求过……大冒险更是别说了，七海建人的脸都快被灰原雄和猪野琢真亲烂了。
“轮到我了。”猪野琢真捏着牌，说：“我要抽沈莲雾。”
沈莲雾捏着牌把牌送过去，闭上了眼睛。
不至于那么倒霉！整局游戏就抽我两次！
“诶呀，对上了。”猪野琢真拿着两张黑方片，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沈小姐，咒灵成型需要有庞大的咒力，而咒力的本质是负面情绪。”他的问题有些尖锐，或许是因为不熟，甚至语气都有点生硬，他盯着沈莲雾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咒灵？为什么成为咒灵又死了一次，现在成了鬼？”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莲雾身上。
沈莲雾知道猪野琢真是个认真的性格，所以也并未觉得唐突，但她有些东西回答不了。
“我只回答前一个问题。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造成我成为咒灵的负面情绪是什么，但大概是愧疚吧，我做了错事，惹别人生气了，而我想再看他一眼。”
沈莲雾的手逐渐抓紧了衣服，在说出这些话之后，她的心跳因为酸涩绵密的针逐渐变得缓慢。
她是亲身经历了禅院莲雾的后半生的，那是一段短暂却让人刻骨铭心的岁月。
她身为禅院家主，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和各方势力周旋，重新建立世界秩序，公开公布了一切，得益于地位与实力，她有着不错的名声，即便是离过婚，也有很多人追求。
但为人不知的是，禅院莲雾每天处理完公务之后，就会呆在她和五条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直到月上枝头，才原地和衣沉沉睡去。
沈莲雾全然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在罚跪。
禅院家家规很严格，甚至写了长长的文书让禅院莲雾从小背，禅院家主对于咒术界罕见的范围辅助咒术师的教导也很上心，在婚约确定后，更是找人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家族的妻主。
所以从小到大，禅院莲雾被罚得很惨，哪怕她辈分是最小的。那天她遇到五条悟的时候，她就是在罚跪，因为她私自处罚了真希真伊不称职的保姆，被认为是逾越。
所以在每个有月亮的夜晚，她想到五条悟的时候，都会因为愧疚下意识地惩罚自己，哪怕她已经废除了禅院家的家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强大的人也会因为经年累月的自虐而出现问题。二十年后，世界秩序重新建立，禅院莲雾就去世了。
其实沈莲雾完全能知道禅院莲雾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切，因为五条悟也没有结婚，她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她觉得自己伤害和耽误了五条悟。
可惜我还有使命在身，如果我走早一点，你会不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禅院莲雾想到这里，又看向今夜的月亮。
要是我不姓禅院就好，我只希望在东京街头见你一面，或许你依旧会开开心心地拿着甜品逛街，而我路过你，会跟别人说你长得真好看，在你繁复瑰丽的蓝色眼睛里，我的样子都变得好看起来。
沈莲雾做出了决定，承担了代价，体验了痛苦与孤寂，她和禅院莲雾从来都是一个人，此刻，也代替自己说出了执念。
她的语气和她的人一样轻飘，虚幻，却真实存在:“我希望能在他的眼里再次看见我……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