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仇心柳五指抓地,用力撑起身体,可刚刚被剧痛折磨过的身体摇摇欲坠,压根儿站不稳,江云见状,慌忙揽住她的腰身,她这才勉力维持着站姿。

    “妖女!你究竟想做什么?!”

    面对仇心柳的质问,济州妖师只觉得好笑,“哈哈~妖女?”她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笑道,“没想到被人人唾骂的仇皇殿妖女,竟然会反过来把这个污名扣我头上?要知道,杀人不眨眼,手染无数鲜血的人,可不是我——”

    “你!”仇心柳气结,却又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死死揪住胸口。

    “好了,言归正传。”济州妖师看着江云,认真道,“我说了,只要你杀了风行骓,仇心柳和华紫音,都能活命。”

    江云的眉头隆成了山川,眼神锐利如剑芒,“不可能。”

    “既然如此……”济州妖师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藏在宽袖里的手指微微伸出,食指与中指并排推出,随后只听得仇心柳“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然后,她揪着自己的心脏,踉踉跄跄倒在了江云怀里。

    “心柳?!”

    “疼……疼死我了……”

    “你放了心柳!”江云剑指济州妖师,却无法拔剑出鞘。

    “哈哈,你不敢出剑对不对?”济州妖师得意地笑了。

    听着仇心柳哼哼唧唧的痛苦□□,江云心乱如麻。

    难道真的要劈开结界,杀了师父?

    但是,师父待他恩同再造,他怎么可能弑师呢?

    可若不这么做,仇心柳势必要活活痛死。

    江云心中天人交战,似有动作,却又在面对结界的那一瞬,止住了脚步。

    “怎么?还是不肯?”济州妖师催促道,“你若再犹豫不决,连远在祁族的华紫音,还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全都要死于非命啦。”

    想到华紫音,还有祁族那许许多多条无辜的人命,江云的眸色渐深。

    “师父……对不起。”江云终于举起了剑。

    而在同一瞬,仇心柳止住了哭声。原本虚弱至极的身体,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蹦起来拦住了江云抬起的手臂,哑着嗓子道:“云哥哥!不可以!”

    “心柳?”江云一怔,手里的剑垂了下去。

    “啊……”仇心柳的身子又矮了下去,她一边捂住胸口,一边艰难抬头,“云哥……不行,不要……上了她的当……就算,就算你杀了风师父,她也……也不会……”

    后面的字被极致的痛感吞没了,仇心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可恶的丫头!意志力这么顽强吗!”济州妖师又是两指相并,刚想发功,眼前忽然剑光一闪,然后指根传来剧烈的疼痛——

    “嗷!”左手颤颤巍巍,两截断指自手掌处滚落,洒了满地的鲜血。

    “江云,你!”济州妖师捂住自己刚刚被削去两根手指的左手,整个人都在战栗,那娇小的身子骨像是要从宽大的黑袍之中爆裂开来。

    “不·准·动·她。”江云一字一句,凿在心头。

    济州妖师倒抽一口气,冷笑道:“呵呵,你以为削断我的手指头,我就没办法操纵钻心虫了?”

    她的嘴唇上下开合,一串咒语从唇齿之间泄出——

    “够了!”然而这串符咒还未来得及送入仇心柳的耳朵,就已经被一个略显疲倦的声音截断。

    “师父?!”江云回头,见到满脸倦容的风行骓自结界中走出。

    风行骓向江云点头示意,“徒儿,你来了。”

    “师父,我……”想到方才自己对师父动了杀心,江云羞愧难当。

    “哼,老头儿,你总算出关了。”见到风行骓,济州妖师像是松了一口气。而风行骓看她的表情,凝重之中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你把柳儿的蛊毒解了,我随你处置。”风行骓开门见山。

    “哈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济州妖师朗声道,“我本来只要你偿命即可,却没想到你的好徒儿断我两指。此仇不报,我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风行骓默然不语,一阵风起,挥落了无数枯叶。看着那些在风中打转的落叶,宛如时光流转,这位百岁老人悠悠道:“一切终归因我而起,你又何苦为难他人?”

    黑衣女子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那落败的枯叶,藏在黑纱后面的眼睛一时黯淡了下来,岑寂一瞬后,复又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害我如这枯枝败叶,不能见人!你害我苟延残喘,众叛亲离!我恨你!我恨你!!”

    江云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只是推断出师父与济州妖师乃是旧识,至于两人究竟有多大仇,多大怨,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正当他想接着听下文时,济州妖师突然指着江云道:“你要随我处置可以。让你的徒儿杀了你,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江云凝眉,刚想拒绝,就见到风行骓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一如七岁那年他初见师父的模样——“好徒儿,你听到了,杀了为师吧。”

    “不,师父!”江云失声道。

    “我本来就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可你和柳儿,还有华姑娘,正值年华,不可辜负啊。”

    “师父,就算您牺牲,这妖女也不会信守诺言。”江云记得仇心柳昏倒之前未说完的话。换做是他,也不相信济州妖师会言而有信。

    风行骓长吁一口气,又转过身对济州妖师道:“容儿,我们相识一场,过去的恩恩怨怨,今日一并了结。我只求你……”。

    江云从未听过风行骓开口求人,不禁怔愣。然而济州妖师没有给风行骓乞求的机会,她甚至不屑于做出一个虚假的承诺——“你没有资格求我。可你若不死,她们就死定了。”

    济州妖师望向江云,风行骓叹了一口气,也望向了江云。

    而江云被两道目光夹视,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满心煎熬。

    “师父,徒儿不能……”

    “这是为师的命令!”

    “不!”

    ……师徒二人争执不休,眼看日暮西沉,月上梢头,已是黄昏时分。

    “行了行了,不逼你了。”济州妖师话锋一转,江云和风行骓双双看向了她,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然后,济州妖师的目光落到了仇心柳身上。

    “你若不杀,就让你们的柳儿上吧。”在江云反应过来之前,济州妖师嘴里的碎碎念已经声声入耳,传到了仇心柳的耳膜里。只见仇心柳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然后像僵尸一般垂手而立,眼神漠然地望向前方,一开始好像失去了焦点,但随着济州妖师念咒的时间越来越长,她那双迷蒙如烟的瞳孔一点点聚拢起来,就像在画布上探头的毛笔尖,最终定格在风行骓的脸上。

    “心柳!不可!”江云伸手拦在了风行骓前面。

    “徒儿,让开。”

    “……”江云闷声不语,只是护着风行骓,寸步不让。

    然而仇心柳机械式地从济州妖师手里接过了一把长弓和一筒箭矢,拉弓上弦,准心对上了江云。

    如果江云让开,那么这一箭将直接射穿风行骓的心脏!

    可是江云不让,他的剑,也出了鞘。

    “咻”的一声,箭已离弦,江云挥剑格挡,哐啷一声,箭矢落地。仇心柳再发一箭,仍被玄霜抛出。双方你来我往三轮,仇心柳只攻不守,江云只守不攻。济州妖师见状,在一旁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这点本事吗!”

    似是受到刺激,仇心柳眼中红光大盛,已被弓弦割破的虎口渗出鲜血,顺势流入掌心,然后自掌心处生出一朵红黄相间的花蕊,那花蕊越长越大,沿着掌心到指尖,再到箭矢根部,再冲向箭芒后,一团状如莲花的火焰团团升起,随着箭矢飞出迅速燃烧,所碰之处皆是一片熊熊火海,已然烧毁了剑庐走廊的两排立柱!

    火莲箭……江云在心中暗道,手里已经挽出剑花,玄霜随着主人的手臂在空中舞出蓝色的圆弧,数抹剑光交织融合,一轮满月于无形中脱颖而出,直直撞向仇心柳射出的火莲——水火不容,在空中碰撞炸裂,天空像是突然下起了小雨,四处乱窜的火苗滴滴点点洒落,遇水即融。

    仇心柳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团月球幻化出的雨水。趁她喘息之际,江云大声道:“心柳,醒醒!”

    然而济州妖师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加快了速度,仇心柳眼神里的迷茫,瞬息间扫荡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绿森森的冷光,直慑人心。

    “心柳?!”江云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仇心柳的蛊毒操控未解,再次欺身而上,江云怕伤她,唯有避其锋芒,却又怕一心求死的风行骓主动扑上前去,不敢离开师父方圆三丈,只能不断与仇心柳周旋。而仇心柳一招狠似一招,火莲箭被江云的舞月剑法吞没,她的箭尖便生出一条蜿蜒跗骨的灵蛇,头部吐着信子袭向江云,尾部却像藤蔓一样企图缠住风行骓。

    风行骓以剑邪闻名于世,若不是有意避战,区区灵蛇箭法,岂能困得住他。然而这位老人却失魂落魄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看着蛇尾就要缠住他的脖子,啪的一声,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蛇尾重重摔倒在地,连带着蛇头也一起砸入地面,只见整个蛇身千疮百孔,像是被落叶飞花的暗器穿了个满身窟窿!

    “妖灵剑法?”仇心柳喃喃自语,望着江云被落叶环绕的周身怔怔出神。

    那落叶便是让灵蛇倒地的元凶——江云平地舞剑,剑气回荡,将树上未落的叶子,地上已落的叶子,全都绞到一起,形成合围之势,如刮鳞切片般割伤灵蛇全身,化解了仇心柳的杀招。

    “你认得?”江云喜出望外,仇心柳既然认出来了这一招,想必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可恶……”济州妖师还欲念咒,仇心柳却突然捂住脑袋,矮了下去。

    “心柳,你怎么了?!”

    “云哥哥,你和风师父快走!”仇心柳跪倒在地,狠狠按住自己执弓的手,咬破嘴唇,满脸泪痕。

    “哼,你这意志力倒是出乎我意料,竟然几次不受控制。”济州妖师冷冷道。

    仇心柳拼命按压住自己想要往前冲杀的念头,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一支箭矢,就要往自己的胸口插去。

    “心柳,不要!”江云刚欲上前,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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