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苏吟卧房,大夫正隔帘把脉。

    “苏姑娘是气血不足,加上伤口未好便沐浴过久,寒气侵体,一下子病倒了。等会我会开药方,按时服下。切记,不要因炎热,任由她踹被子。夏季发热最是难受,这两天额头不断给她敷上冷布,身子却要盖好衾被,被子湿了便换,不可再次寒气入体。”

    品橘抹着泪送大夫出去。回来后,担心闷着苏吟,掀开床帘。

    “主子,我去给苏姑娘熬药。”

    “嗯。”

    时凌严瞧着闭眼的人儿。体温越来越高,小脸浸染绯红。此时的苏吟,难受得紧,睡得也不安生,汗珠涔涔,翘睫闪动。

    时凌严命时一寻些冰块来,再叫人打盆井水。时凌严知道冰块一时到不了,先拧着浸井水的巾帕,置于苏吟额上。又拿了块干巾替她擦汗。

    这要是被陆显翊撞见,定会嘴.贱上两句不可。

    脑海里不禁想起凉亭撞上她那日,与品橘嬉戏,艳光照耀下的她,生动可爱。如今她却不安地躺在床上,不禁生出些躁闷。庆幸的是,她还在时府内,若是她那个畜生爹,只怕病都不会治,直接送沈兴扬床.上了。

    时一端来冰块,见时凌严耐心地给苏吟擦汗,内心惊诧表面不动声色。真想叫上老夫人、老爷子,所有府上的家奴排队来看看,谁说我们时大人是情根未化的大秤砣,这不也会照顾人了。

    “时一,时一。”木楞呆住的时一被时凌严拍醒。

    “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没有,没有,主子!您要的冰块端来了。”

    时凌严不再理会他,转身用小锤将冰块砸碎,包裹巾帕中,替换苏吟额上不再冰冷的巾帕。

    瞧主子这温柔细致的手法,莫不是真对苏姑娘上了心。这二人外形上倒是极配,一冷一媚,一黑一白,骨子里都是不服输的刚毅。

    时一又呆住了。

    裹在衾被下的身子闷热,苏吟无意闷哼一声。苏吟被抱进后,趁主子回房换衣,索性脱了她的外衫,剩下亵衣松垮挂在苏吟的细脖上。粉色亵衣浸湿,两颗小.桃隐现,苏吟嘤嘤翻身,大块皙白背部呈现眼前,两根细绳松垮吊于背后,锁不住柔韧纤腰。

    “时一,还不给我滚出去!”

    时一惊醒回神,欲抬头。猛然一块湿帕砸盖中脑袋,没想到一块湿帕竟重千斤,时一被摔得往后仰,多年练武,反应极快,立刻反手撑地,整个身子稳住后。

    “滚出去。”

    时一听懂主子的话,眼睛不敢再往床上看,扭着头急遽出门。

    品橘在远中熬药,见时一出来,以为苏姑娘醒了,想进房查看,被时一拉住。

    “苏姑娘还未醒。”

    “那你出来作甚?你累了?我去帮忙。”说着便往里进,又被时一推着出门,“大人让我们去看看药好没好。”

    “我不正熬着呢嘛,没好呀!”说罢便又要进去。

    时一怒斥品橘,“总之,你先别进去,看好你的药”

    品橘迷惑,这人也病了?

    时凌严阴沉着脸,见她汗流满背,又拿了块干帕擦净。将她轻轻掰回,锁骨处亦是汗珠浮动,他缓缓擦着。苏吟呼吸不顺,用力的吸气,亵衣随着上下摆动。

    “时凌严跟乡野村夫似的,上来便撕,那双大手掐着往墙上撞。我都喘不过气来。”想起苏吟勾着沈兴扬说的那些话,他有些燥热,吞吞津液,连忙盖上被子,将衾被四角塞进她的身子,紧紧压住。她这般毫无设防,倒不像她。

    时凌严进过的烟花地不少,见得也不少,可他像显翊说的那样冰山胜寒,对此事甚感无趣。时母不知请了许多名医来瞧,结果都是一样:无碍。大夫们在时母恳切地眼神下,只说是心疾。时母担忧地看着他,难道我儿龙...阳...?

    几次见她似是不在意以色.诱人,眼神里那股不适甚至是恶心,嫌弃自己这般行径,时凌严窥破她内心,所以前几次的故意暴露,只是她的手段而已,他更是也不屑。

    可是,苏吟身上矛盾之处太多。生在重利无情的商贾之家,想必成长过程的艰辛,她那手好字以及偶尔透露的见识又是从何而来。

    既精于算计,偏偏那双明眸干净清澈。

    生路坎坷,本是无奈的命运,却又不愿低头,为逃离为自由奋力挣扎,他在她身上看见许多人未有的“活力”。就像《魂归》上的女子,即使前方不知是阳光明媚还是荆棘沼泽,她也要拼命一试。

    不知不觉被吸引,又抗拒着。他不习惯失控的感觉,方才扭动,额上的冰帕被她甩落,重新做了块冰帕置于额后,他便起身离开。吩咐品橘床前悉心伺候。

    书房里。

    时凌严烦躁地翻着账目卷宗,苏吟的身影挥之不去,

    时凌严起身靠近《魂归》,再次揣摩这幅看了无数遍的画作。为何他单单喜欢这幅,因为每次端看,都有新的感悟。

    幽兰山谷,繁华尽处,千缕万绕,斩断俗念,魂归水天。

    隐愫是什么情境下作的此画?他也是这般孤廖地拨云散雾吗?可能这云这雾他倾尽一生也未可够到,还是拼命一试对吧。

    下月隐愫会来吗?想着想着平息了内火。

    时一敲门,在外喊道:“主子”

    “进。”时一推门而入。

    “主子,有客上门,是,沈兴扬之女沈墒,提礼来访。”

    时凌严轻蔑一笑,“她来作甚?”

    “沈姑娘说,宴会之事,是被人污蔑的,她想替沈兴扬说几句。”

    “还没找她算账,主动送上门。我倒看看她有何目的,中堂见客吧。”

    “是。”

    沈墒听说她阿爹和苏富生在衙署内大打出手,着急地赶去牢内看他爹。该死的苏富生把她爹抓的,满脸血痕,好几处肉都抠没了。怒火中烧,说着便在牢内寻苏富生,喊打喊杀。

    沈兴扬不想女儿掺和此事,跟着犯错,再落下把柄被时凌严揪住不放。

    “墒儿,听爹的,回家去。”

    “爹!他把你打成这样,我怎能放过他!”大小姐气急败坏,不依不饶。

    “好了,听话,回家去,阿爹自有办法整死他。你何时看过阿爹吃亏啊。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闺阁小姐,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走走走!”

    沈兴扬言毕推她出去,沈墒被推出门外,她环顾牢内的布置,虽比不上家里,李谦德还不敢让她阿爹吃苦。松软的木床,丰厚的食物,上等的茶。既然阿爹说了他自有法子,她定是相信的。沈兴扬脸上的伤,沈墒还是记挂于心。她爹何时受过这种罪,都怪苏富生和那个贱人苏吟!

    出牢后,和她的丫环上街为沈兴扬买药,她们还未走近,便见到时府家奴从药房而出。她让丫环去打听,是治风寒的药。

    “难道是时凌严病了?他那身板哪像感染风寒的人。”沈墒自言自语。

    “小姐,你等我跟去看看便知。”沈墒点点头。

    丫环跟上时府家奴,见她进了衣坊买了女子亵衣和衣裳。从那日围观的百姓口中得知是苏吟生病了,还是时凌严抱她回府的。

    沈墒听着丫环打探来的消息,越听越气。直接撕烂了手中的绢帕。

    “这个贱人,惯会用些狐媚子的招数。自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她倒好,给我装病躲着是吧!”沈墒忘记此时她身处街市上,一姑娘在这发疯怒吼,引得路人指指点点。

    “小姐!”丫环赶忙阻她。

    沈墒这才反应过来,扶了扶金步摇,若无其事的离开街市。

    沈墒边走边想,苏吟这招苦肉计,用的实在妙啊。将自己摘得干净不说,惹得时凌严心疼,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她回府。害她爹如今这副惨样,不行,不能让贱人这么好过。

    沈墒沉浸其中,脸色阴沉,没看脚下的路,不小心被小石子绊了一下。

    丫环不敢抬头看她,瑟瑟发抖。随即脸上挨了一掌,火辣辣的疼。

    怒火殃及丫环,这巴掌并没有让沈墒舒服一点。只恨没有扇在苏吟脸上。想起那夜苏吟拿簪花抵住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旧仇未报,又添新仇。她会让苏吟知道,随意招惹沈家的下场。

    两日后,时府门口。

    府里的丫环见过沈墒,知她是个不好惹的,低头带路。

    上茶之后,便赶紧退下。留她与丫环等着家主。

    时凌严进门便看见,沈墒精心打扮的模样,身着水红彩绣团花云锦夏衫,下着齐腰襦裙。想起苏吟病气恹恹的模样,再看看她那张肆意骄矜的脸,便显得十分刺眼。

    他沉脸进入坐于高堂,沈墒即刻起身,扭腰作揖。

    沈墒见他沉默不语,便学着苏吟姿态,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柔声道:“时大人,今日民女前来,是为了民女阿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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