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侯玉珍以为自己幻听了。

    【啊啊啊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我要把接下来的事情全都告诉妈妈吗?】

    【不行不行不行,我又没证据,我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说出来谁信那,人家还不以为我疯了】

    耳边那声音还在继续,可是侯玉珍万分确定,纪骄根本没张嘴。

    可是她听出来了,那就是纪骄的声音。

    侯玉珍惊悚万分,手上力道一松,差点把纪骄给扔到地上去。

    纪骄吓了一跳,两只小肉手赶紧抓住了侯玉珍的衣服,颤着声音问:“妈妈?”

    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原本应该非常可爱,可是因为刚高烧一场,纪骄的嗓子现在沙哑得可怕,那声带着颤音的妈妈差点让侯玉珍哭出来。

    她的女儿啊,那么小,那么乖,家里没人,她自己躺在床上,得多害怕多难受啊,大夫都说了会烧傻的,又痴又傻,然后还要被车撞死……

    等等!!

    侯玉珍忽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怎么那么自然顺畅的被刚才那个声音给带着走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侯玉珍想东想西的,心里乱极了,不是她疑神疑鬼,实在是刚才那声音说的话太让人在意了,什么叫渣爹出去与别人鬼混所以害得她烧坏了脑子??

    纪骄虽然大脑活跃,但是身体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的身体,而且才大病一场,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她蔫头耷脑的趴在侯玉珍的肩膀上,一会儿想自己趴在床上看小说的时候,一会儿想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心中惆怅不已。

    纪骄没有亲人,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也不怎么相信别人,上学仅剩的那点可怜时间全都用来打工了,所以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她在外沉默寡言,其实内外差距很大,什么事都喜欢在心里吐槽。

    她觉得这是最保险的方式。

    不必把自己的烦恼说给别人听,省得被背刺,也省得被说脆弱。

    【穿书这事儿原来真的存在啊,可是别人穿书起码都是豪门女配,让我也当个有钱有颜的恶毒女配不好吗,我不会在男女主面前碍眼的!】

    【再不济至少也得是个成年人啊,穿成一个三岁小孩儿像话吗,我不会真的只能等死了吧!!】

    纪骄窝在侯玉珍的怀里,心中惴惴不安,可是奇异的,这个怀抱温暖又让人心安。

    侯玉珍干了一天活儿,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而且还有许多小毛毛,小孩子的皮肤娇嫩,毛毛粘在脸蛋上并不舒服,可是纪骄却觉得安心极了,那种安心的感觉是她从来不曾感觉到的。

    她甚至恍惚的想,小时候发烧没人照顾的时候,如果也能有她自己的妈妈,那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纪骄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不管侯玉珍是不是她的妈妈,现在都不是最要紧的问题,最要紧的问题是——

    现在剧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啊!!

    她不知道,那些从她脑中飘过一遍的心声中,过滤掉了一些,剩下的,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信息,断断续续全落进了侯玉珍的耳朵里。

    于是,侯玉珍又开始听见那个声音了——

    【我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渣爹进行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偷走姥姥生前最爱的金项链?有没有骗走姥爷的房子?】

    【那个房子可不能卖啊!!现在两三万把房子给卖了,可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传出拆迁的消息,上河村那一带可是后来数一数二的好地段,二十年后一平米的房价都要三万多,真的血亏啊!】

    【不行,这房子说什么都不能叫渣爹偷偷卖掉!】

    【我自己跑出来了,没像原来的人生轨迹一样被烧傻,妈妈不用给我治病,也不用掏空家底,这一次渣爹要怎么从妈妈手里骗钱养小三儿呢?】

    侯玉珍想尖叫,因为她觉得自己疯了。

    可是这一次她却肯定了,那就是纪骄的声音。

    侯玉珍一路带风,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小三儿?

    什么小三儿?

    纪宏明那个穷光蛋,居然在外面养小三儿?

    不……

    侯玉珍让自己冷静下来。

    “骄骄,困不困,再睡一觉。”

    纪骄其实不想睡觉,她挺不安的,全都是对新世界的不确定和惶恐,可大概是因为穿成了小孩子,所以带上了她从前没有的脆弱。

    纪骄浑身无力,攥着侯玉珍的衣角,大眼睛里还蓄着两个眼泪泡泡。

    侯玉珍心疼坏了,抱着她,娘俩一起躺在床上,侯玉珍一下一下的轻拍纪骄的背,嘴里哼着歌,耐心的哄纪骄睡觉。

    纪骄很想反抗那种疲惫的本能,可是却越来越困,最后,她也只能无奈的想,不睡觉又能怎么样呢,她这幅小壳子连村子都出不去,更不要说去找渣爹了,还是睡醒了再想办法吧。

    这么想着,她居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姑娘躺在妈妈的怀里,呼吸声慢慢均匀,可是侯玉珍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平静。

    她还从小女儿的额头上找到了一个大包,圆鼓鼓的,肯定是自己爬下床的时候磕的。

    侯玉珍快心疼死了,悄悄给女儿抹了点香油。

    侯玉珍跟纪宏明已经结婚快二十年了,俩人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纪家很穷,一家人只能挤在一间破旧的小土房里,纪老太太生了两个儿子,纪宏明是老大,纪宏军是老二。

    家里总是更疼老幺,纪宏明打工早,他赚来的钱大多数都要上交到纪老太太的手里,说是攒着给他娶媳妇。

    可是临到纪宏明和侯玉珍要结婚的时候,他们才知道,纪老太太手里那些钱全都给小儿子盖房子了。

    纪宏军比大哥结婚早,到了纪宏明结婚的时候,家里穷得一个钢镚都没有了。

    偏偏纪宏明这个人孝心死要面子,不会伸手找家里要钱。

    俩人结婚的时候侯家连彩礼都没要,侯家反而给了侯玉珍很多钱当嫁妆,纪家那爱作妖的老头和老太太知道她手里有钱,刚结婚一起住在老房子里面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吃肉。

    侯玉珍手里的钱来之不易,父亲为了给她凑这些嫁妆钱都不容易她是知道的。

    当初的父亲并不愿意她嫁给纪宏明,是她自己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件事情差点毁掉他们之间的父女情。

    可是侯玉珍对纪宏明一往情深,不代表她愿意把父亲给的钱全都给刁钻的婆婆买肉吃。

    老太太记仇,一来二去看她愈发不顺眼,后来更是在小儿媳怀孕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将他们的家当全都扔了出去,要把怀了孙子的小儿媳接到家里来照顾。

    时隔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侯玉珍依然清晰的记着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特别冷,她抱着被扔在地上的被子脸盆和零碎的衣服,连夜敲开了同村朋友家的门,难堪的度过了一个晚上。

    然后,他们夫妻俩东拼西凑,将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开始盖自己的房子。

    侯玉珍一直以为,生活难免不顺,可是只要夫妻同心,他们肯定能度过所有难关,平安顺利的养大一双儿女。

    她不在乎纪家人是怎么对她的,她觉得有情饮水饱。

    纪宏明一直在镇子上干活,小厂子,一去就是一整天,早出晚归,也算是勤恳。

    可是最近那小厂子的厂长家里出事,厂子关门了,纪宏明就连同许多一起干活的人一样,失业了。

    纪家原本是男主外女主内,纪宏明赚的钱要负责家里的大部分开销,侯玉珍原本也在镇子上打工的,可是有了纪骄之后,家里总得有个看孩子的人,她仿佛理所应当就成了那个人。

    这些年纪家两个老的身体也慢慢不好了,常需要照顾,这些全都落在了侯玉珍的身上。

    夫妻俩这些年拼命干活,还清了当初盖房子的钱,养大了大儿子,可是转眼又怀上了小女儿,这年头国家计划生育,纪宏明不想要,但是侯玉珍舍不得,所以生下纪骄之后被罚了一笔钱。

    哪怕有上河村那套房子的租金,纪家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所以纪宏明失业之后,侯玉珍就特别焦虑,才会到处找事做。

    她本以为纪宏明是个靠谱的,可是……

    可是,他都干了什么?

    侯玉珍越想越生气,他怎么可以丢下发烧的孩子不管!!

    她看看天色,估摸着纪宏明也该回家了。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质问对方的话。

    侯玉珍连晚饭都没做,就在哪里等着纪宏明。

    可是,五点,六点,七点,八点……

    一直到晚上十点,纪宏明还是没有回来。

    侯玉珍开始变得迷惑,怒气也随着时间慢慢消弭,她恢复了一些理智,可是白天那奇怪的声音却又再次萦绕在她耳边。

    纪宏明现在没有工作,他出去这么晚干什么?

    自己这阵子外出干活,留纪宏明自己带着孩子在家,他真的在家吗,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他跑出去见谁了?

    侯玉珍心里打鼓,想起那个声音说的内容。

    她鬼神时差的站起身,走到了睡觉的卧室。

    等到侯玉珍回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大衣柜的面前。

    侯玉珍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魔怔了。

    但是……

    但是……

    侯玉珍想,她就看一眼。

    就看一眼。

    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多,纪宏明没钱,侯玉珍这么多年连一件首饰都没买过,唯一一条金项链,是母亲临死前留给自己的,花朵形状的金项链,花瓣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刻字,刻的是父亲母亲的结婚纪念年月日,那是她爸亲手刻的,她爸年轻时候当过匠人。

    这条项链一直放在大衣柜的抽屉里,这抽屉里面还有她跟纪宏明的结婚证、家里的一些现金、存折,钥匙装在木床床垫下的夹层里。

    侯玉珍想,就看一眼,她肯定是多想了。

    纪宏明跟她结婚这么多年,他们感情曾经那么好,纪家的人虽然对她不怎么样,但是纪宏明对她一直都是没得挑的,不会发生那种离奇的事情的。

    侯玉珍犹豫着,一咬牙,最终打开了那个大衣柜抽屉。

    抽屉里面的东西如她记忆中一样,侯玉珍看见那个红绸布长条形盒子的时候,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她刚要拉上抽屉,不知想到什么,手一顿。

    她将关上抽屉的手重新抬起来,将那个红盒子拿了出来,轻轻掰开盒子。

    里面空空如也。

    侯玉珍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手一抖,盒子啪的掉在了地上。

    打开的盒子倒扣在冰冷的地面上,落下一片拉长的阴影,斜长的影子弧度像是在嘲讽她的天真。

    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掉出来。

    纪骄醒了,睡够了,听见一声惊呼,所以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望向天花板,老式的白色天花板和墙上那极具年代特色的大画报让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确实是穿了。

    纪骄叹气。

    “咕噜噜……”

    她的小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纪骄左看右看,没看见人影,于是自己掀开被子,下床了。

    刚挪腾着小身板溜下床,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抱住了。

    纪骄整个人腾空,被侯玉珍抱进了怀里。

    “骄骄,醒了,饿不饿?”

    纪骄转头看去,面前的女人眼圈是红的,屋子里的灯不怎么亮,所以纪骄不确定她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女人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一副英气的模样,可是,岁月已经无可避免的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多被磋磨的痕迹,明明还没过四十岁,却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疲累。

    这是她妈?

    纪骄小声说:“饿了。”

    她还有点渴,想喝水。

    “妈蒸鸡蛋羹了,这就带你去吃。”

    侯玉珍抱着她往厨房走,状似不经意的问:“骄骄,妈问你,妈白天出去干活的时候,你爸一直不在家吗?”

    纪骄想了想,摇头。

    依照原主的记忆,纪宏明并不是每天都不在,也从没这么晚都没回来。

    但是纪骄一点都不介意往那个渣爹身上泼脏水。

    她现在甚至在想,如果能想个办法让她妈跟渣爹离婚就更好了,毕竟渣爹是他们一家不幸的根源,远离渣男保平安啊!!

    侯玉珍见纪骄这种反应,心中所有惶恐和茫然全都烧成了一把冲天的怒火。

    且不论那奇怪的声音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小三。

    单就说家里的金项链,她没碰过,那就只有纪宏明可以拿。

    再说骄骄,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这是被好心人发现了,没发现怎么办??

    侯玉珍一点都不怀疑纪骄是不是在撒谎。

    她才三岁,她能撒谎吗!!

    侯玉珍真的生气了。

    纪骄一个哆嗦,只觉得周身有什么东西骤然冷了下来,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纪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外面的大门忽然响了一下,纪宏明回来了。

    侯玉珍抱着纪骄往厨房走。

    “骄骄,一会儿妈跟你爸有点事要商量,你就在屋里吃鸡蛋羹,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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