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纪骄迷迷糊糊的点头。

    她已经闻见了一股香味,肚子更加诚实的咕噜噜叫了起来,鸡蛋羹被侯玉珍加了点盐,又放了香油,蛋黄的色泽在灯光的照亮下十分诱人,纪骄迈着小腿儿颠颠的跑过去,抓起小勺子,就舀了一勺蛋羹塞进了嘴里。

    真香!

    纪骄一边捧着小碗在厨房里面吃鸡蛋羹,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有点悲哀的想,她原本那个壳子与外面的联系薄弱的可怜,就算自己真的因为熬夜猝死在出租屋里了,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发现。

    而这个纪骄呢?

    书中寥寥几笔,就是她尚未成长起来就枯败的凄惨一生,说实话,因为这件事情过于不可思议,纪骄恍惚记起来,看见那简单两行字的时候,她的心脏被重重一击,反应过来的时候掉了许多眼泪。

    明明也不是没见过比那下场更悲惨的炮灰,可她就是难受。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心悸、不舒服。

    她只是有些恍惚的想,如果一切都是她不能左右的天意,那么她也只能尽全力活下去,仅此而已。

    纪骄悄悄的叹了口气,继续把香喷喷的鸡蛋羹往自己的嘴里送。

    与盈着喷香气味的温暖小厨房不一样,外面的空气都是清冷的,纪宏明熟练的将自行车停靠在强跟下,然后揣着自己的手进门。

    这辆自行车是他大舅子的,纪家没钱给他买自行车,结婚之后夫妻俩的日子一直紧巴巴,更是没钱买。

    车子是侯玉生的,只不过侯玉生这两年一直在南边跑着,不总回家了。

    又因为婚后他在镇子上找了个工作,来去不方便,所以侯玉珍才把侯玉生的自行车给骑了过来,说是借用,其实就跟纪宏明自己的没差了。

    现在已经快要入秋了,白天热,晚上气温骤降,一路骑行的纪宏明已经被冻透了,他身上穿的是最好的一件白衬衫,很薄。

    纪宏明哆哆嗦嗦的回家,一开屋门就扯着嗓子喊:“玉珍,我回来了,今天吃什么?”

    纪宏明进屋的动作随着妻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戛然而止。

    印象中的妻子说不上温婉,可是对他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她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连夜被老头老太太从老房子里面赶出门的时候,说实话,每次侯玉珍露出这种表情,纪宏明都挺害怕的。

    于是他犹豫了,犹豫中还有点心虚。

    侯玉珍就这样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盯着那张脸。

    说真的,当初不顾一切反对的声音嫁给这个男人,其实多半是因为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浓眉大眼,很是周正。

    若是往常,侯玉珍定然不会发现纪宏明这点不起眼的心虚,可是现在,那躲闪的眼神却让她觉得格外刺眼。

    终于,纪宏明先绷不住了,纳闷的问:“干嘛啊,你那是什么眼神?”

    侯玉珍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今天上哪去了?”

    纪宏明出门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这一出,褪去最初毫无准备的慌张,纪宏明胸一挺,立马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出去找工作了,没看我这身打扮么,成天在家哪行,我可是个男人,我不出门赚钱咱们一家吃什么喝什么!”

    侯玉珍一贯是支持他的事业的,只要纪宏明稍微提起工作的事情,侯玉珍都会把别的事情推到后面去。

    纪宏明以为今天也是一样,从向阳村到镇子上可不算近,要骑一个小时呢,侯玉珍一直都觉得他辛苦,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侯玉珍会露出心疼的表情,然后立马把好吃的端上来。

    结果,侯玉珍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说:“找什么工作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那么见不得人吗,你是怎么当爹的,让你在家里看孩子,你就把那么小的孩子自己扔在家,你知不知道她还生着病呢!”

    侯玉珍说着说着,声音又大了起来,仿佛要把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全都喊出来一般,可是喊完她就后悔了,骄骄还在里屋呢,要是叫孩子听见了多不好啊!

    纪宏明被妻子的突然爆发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面子,他给自己辩驳:“生病了我知道啊,不就是小感冒吗,我离开的时候她还睡觉呢,我以为办完事能马上就回来呢,我这不是没想到吗……”

    他今天确实是想见完陈妙妙就回来的,他自己出门的时候算了一下,也就三个小时的时间,纪骄一睡醒就能看见他了,或者醒了自己玩一会儿呗,他这个女儿从小就老实,他把门关好了,能怎么样啊。

    侯玉珍被他那不知悔改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心中怒火如同被浇了一桶热油一样倏然变大,开始熊熊燃烧,她气得脸都红了,指着纪宏明你你你了半天,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说:“纪宏明,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骄骄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敢把你生病的亲女儿自己放在家呀?”

    “你知不知道她发高烧了,烧到快四十度,差点烧傻了!!”

    那时候的孩子得多难受啊!!

    只要一回想起来,侯玉珍的心脏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疼。

    纪宏明先是被侯玉珍给吓了一跳,然后,听清侯玉珍的话,原本被压下去的那点心虚登时又涌上来了,可他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疏忽,他梗着脖子说:“你也说了是差点,那她现在不是没事儿吗,没事儿你还这么无理取闹……”

    侯玉珍震惊的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纪宏明,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刚才说什么?

    侯玉珍张了张嘴,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这个与她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开始陌生。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怎么能这么没有担当呢?

    纪宏明被侯玉珍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得心烦,摆摆手绕过她就走进了屋里:“你没事别乱发脾气,你知道我这一天在外面跑得多累吗,你成天在家待着哪知道找工作的辛苦,我都这么累了,回来一口吃的没有就算了,你还跟我吵……”

    侯玉珍的心像是坠进了冰窖里,她张了张嘴,把准备质问对方的话吞了下去。

    这场争吵没有如预想中一样昏天黑地的爆发,侯玉珍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边冷静的思考,一边又难免觉得心酸。

    纪宏明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就他一个人辛苦吗?他有工作的时候,一天在镇上一个来回,白天不着家,家里的大事小事不全都是她操持吗?

    她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隔了一条街的那对刁钻公婆,她难道不累吗?

    再说他现在没工作了,她肩上的负担更重了,她做零工做得浑身酸疼,什么叫她不懂辛苦,她难不成是在家里享福的吗?

    侯玉珍气得喘不上来气,她转过身,正好看见纪宏明走进厨房。

    于是,吃着鸡蛋羹的纪骄就这样与她的渣爹对上了眼。

    纪宏明不高兴的说:“只有鸡蛋羹吗?”

    侯玉珍冷笑着走过去,挤开了纪宏明,抱起小女儿,然后说:“你又没发烧,好手好脚的,想吃不会自己做?”

    若说纪宏明真是在外面找工作辛苦了一天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侯玉珍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出去干正事儿的。

    还有她的金项链……

    侯玉珍想起了纪宏明那副梗着脖子的模样。

    她开始想,如果金项链真的是纪宏明拿走的,那么他偷偷拿走,肯定就不会轻易承认。

    她还得再想想。

    纪骄吃饱喝足,抱着侯玉珍的脖子,又开始犯困。

    纪宏明看纪骄那病蔫蔫的模样,又想起刚才跟侯玉珍吵的架,终是没再说什么,灰溜溜的准备自己煮个面条。

    侯玉珍温柔的问纪骄:“骄骄,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头上的包还疼不疼?”

    纪骄刚才也发现额头鼓的大包了,说实话,是有点疼的。

    虽然成年人因为一点疼就哭鼻子很丢人,但是想起自己刚才在厨房悄悄听见的那些话,纪骄就嘴巴一憋,委屈的泪珠子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是巴不得侯玉珍和纪宏明吵起来,最好感情破裂。

    【虽然我这次没变成傻子,但是我那个渣爹肯定还是要继续给白月光筹钱的,只要那个陈妙妙在这里一天,渣爹就会继续骗妈妈的钱,把家里的钱都骗光了,我们全家都得上街要饭】

    【虽然妈妈跟渣爹感情好,可是要是连饭都吃不上了,感情还有什么用啊】

    【渣爹到底有没有把妈妈的房子骗过来啊,那房子卖了吗】

    纪骄脸上吧嗒吧嗒掉眼泪,但是心中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

    侯玉珍一开始还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后来就被那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心声给弄得沉默了。

    一次两次三次,她现在再听见这个声音甚至都能做到冷静了。

    【啊啊啊不行!那套房子绝对不能卖啊,上河村现在那么多工厂,不要说拆迁款了,以后那里的房子肯定会越来越值钱,哥哥上大学要钱,我吃饭也要钱,如果那房子能留到拆迁,那以后收租都可以吃饱,绝对不能卖啊!!】

    【我到底要怎么跟妈妈开口啊,一个小孩突然说起这些事情会不会很奇怪啊!】

    【可那是妈妈的东西,凭什么给别的女人啊,那女人骗了妈妈的钱,以后倒是吃香喝辣了,连带着渣爹也跟着享福。】

    【可是妈妈呢,她凄惨悲凉,亲人几乎都不在了!】

    【那对狗男女绝对不能得逞!!】

    侯玉珍浑身一震,身体都像是被冰封住了,浑身的血液又麻又冷,大脑僵硬得再也不会思考。

    什么叫……

    亲人几乎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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